鳳玲瓏早料到侍衛會阻攔。
雖然侍衛在一開始的確驚豔了下,但很快就肅正了臉色,開口斥喝她了。
她知道,赫連玄玉用人……不,應該說月清塵用人,絕對會謹慎又謹慎,所以玄王府的任何一個人不可能會是泛泛之輩。
“我姓鳳,有事想見你家王爺,能替我通報一聲嗎?”鳳玲瓏雙手淡淡垂下,絲毫沒有掏什麼見面禮,給侍衛通融的意思。
侍衛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雙手,稍微等了一下,沒見她有那方面的意思,頓時臉色和緩了一些。
這姑娘,也算難得,懂得玄王府的規矩。
“那就請鳳姑娘稍微等一下了。”侍衛還算客氣地點了點頭,轉身往玄王府內走去。
這姑娘姓鳳,難道跟南部鳳家有什麼關係嗎?
鳳玲瓏看着侍衛進去,原地等待。
其實吧,她並不抱什麼希望。
赫連玄玉的脾氣,她自問還是清楚的,何況現在的赫連玄玉是十五歲的赫連玄玉。
那個長大的赫連玄玉,會事事包容她,但這個少年時期的赫連玄玉卻不會。
更不說,她在他年幼的心靈上狠狠劃了一刀。
鳳玲瓏靜靜地等着。
沒一會兒,那名侍衛原路返回,然後看着鳳玲瓏的臉色有些古怪。
“你家王爺怎麼說?”鳳玲瓏一見侍衛臉色,就知道赫連玄玉肯定不會那麼容易接納她了,倒是心裡沒有半點不舒服。
只有心疼。
赫連玄玉若戴上冰冷麪具,只能說他被傷得很深。
所以,她很心疼。
“王爺說……身邊缺個貼身婢女,如果鳳姑娘有意,可以去應徵。”侍衛說這話之前,輕咳了一聲,似乎覺得這樣的話對眼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一種侮辱。
但,他又不得不如實說,畢竟那是他家王爺的吩咐。
不過,侍衛還是敏銳地發覺,他家王爺與這個美姑娘一定有所淵源,不然他家王爺不會說這樣古怪的話。
貼身婢女。
鳳玲瓏淡淡笑了笑,然後輕聲嘆了口氣。
好吧,這孩子是真的被傷得不輕。
但這怪不得她,是神尊給她出了這麼一道難題,而現在的難題更加艱難。
“那就煩請回復你家王爺:我不會當他的貼身婢女,因爲怕他將來會後悔。”鳳玲瓏微微一笑,對那侍衛說完後,轉身便走了。
侍衛呆了呆,這還是第一個會拒絕他家王爺的姑娘呢!
若是一般姑娘,能夠當王爺的貼身婢女那也是極好的。
不過……這姑娘爲什麼說,當了他家王爺的貼身婢女,後悔的反而會是他家王爺呢?
侍衛弄不懂,也不需要弄懂,他匆匆跑進去給他家王爺覆命了。
鳳玲瓏離開玄王府,直奔風府。
現在的風茗玉也長大了,身子骨不知道好些沒有。
那日她本說第二日就去給風茗玉把身子骨治好,免得爹孃會爲此而勞心。
沒想到的是,當天回到赫連府,小赫連就跟她說了那些話,接着神尊就出現,帶走了她。
現在,理所應當去看看,有什麼她幫得上忙的地方。
鳳玲瓏走在去風府的路上,想到赫連玄玉對她提出的要求,心裡一陣泛疼。
不是因爲感覺赫連玄玉是故意在羞辱她,而是因爲赫連玄玉被折磨了十年之久。
那會兒,小傢伙多相信她啊!
她不知道她走之後,小傢伙是怎麼熬過來的。
有機會,她會去問問赫連家主的。
不過,赫連玄玉給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卻是絕對不會答應。
就像她讓侍衛轉達給赫連玄玉的話一樣,她不想赫連玄玉將來會後悔。
她受苦沒關係,但她太瞭解這個男人了,他是絕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的。
要解他心頭之傷,並不是委屈她自己去自甘低賤,而是用柔情去感化他,讓他打開心結。
鳳玲瓏一向很聰明。
此刻,玄王府裡。
赫連玄玉坐在一羣鶯鶯燕燕中間,獨自喝着醇酒。
清冷的氣勢,讓玄王府的鶯鶯燕燕不敢靠近他半步,只能用又愛又怕的眼光看着他,爲他歌舞助興,哪怕明知他半分眼光也沒有給與她們。
侍衛已經將鳳玲瓏的回覆稟明瞭赫連玄玉,赫連玄玉的神色莫測,眸底寫滿冷冽。
等了她十年,每夜都會夢見她,她折磨了他十年。
在他貴爲玄王的這一日,她終於來了,那神界之主確實沒有騙他。
爲何他會選在生辰這一天接受冊封?
呵……不都是爲了她?
不過,她卻那樣淡然,連絲毫委屈都不肯,依舊如當初所見時那般高高在上。
赫連玄玉忽然心頭火起,掄起酒罈就砸向了地面。
‘砰’的一聲清脆響,歌舞助興的鶯鶯燕燕都嚇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滾!”赫連玄玉用力拍桌,陰鷙的眼神殺人般射向那羣鶯鶯燕燕。
一羣鶯鶯燕燕嚇得立刻跪倒在地,卻是連求饒都不敢。
她們不知道,這聲‘滾’,是讓她們滾出玄王府,還是滾回她們自己的西院。
她們都被安置在西院,不能隨時出門,也不能隨時見到玄王殿下。
玄王殿下雖然接了她們進府,但她們沒有一個能入玄王殿下的眼。
玄王殿下從不進西院,她們也不能出西院。
今日不知怎麼回事,玄王殿下突然將她們全部召來,在這兒給玄王殿下跳舞。
月清塵見狀,衝一羣姑娘擺了擺手,語氣清冷:“都回西院去。”
得到特赦令,姑娘們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就起身,忙不迭地逃了。
起初進玄王府時還想着能夠近玄王殿下的身,但現在,她們不敢。
只因有一個姑娘半夜出西院,想去玄王殿下房間,結果被侍衛逮到,毫不留情地一頓打了個半死,現在都還一身是傷呢!
姑娘們走後,月清塵默默地掄着另一壺酒,輕輕放在了赫連玄玉面前的石桌上。
月清塵此刻才知道,那位據說在主子心目中很重要的鳳姑娘,又回來了。
當初他跟着主子時,主子大病初癒,他陸續便聽赫連府的下人們提起過很多那位鳳姑娘的事蹟。
說,主子只聽鳳姑娘一個人的話。
說,主子當年是被鳳姑娘救的。
說,鳳姑娘突然失蹤了,主子爲此大病了一場,從此之後誰也不能近主子的身。
但,十年過去,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位鳳姑娘的事蹟,還以爲這位鳳姑娘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想不到,時隔十年,這位鳳姑娘又出現了。
月清塵一點也不好奇,這位鳳姑娘到底是什麼樣子,能讓他家主子這麼在意。
他只有淡淡的生氣,因爲他家主子被這位鳳姑娘來去如風給傷害了。
“清塵。”赫連玄玉沒有動那壺酒,只眸光冷冽地看着月清塵。
“主子。”月清塵微微點頭,他知道主子要下命令了。
“派人,盯着她。”赫連玄玉一字一頓地下令,放在石桌上的雙拳握得死緊,眸底通紅:“本王要知道她所有的一舉一動!”
月清塵心裡鬱悶了,主子這還是放不下啊!
但月清塵習慣服從,不會去質疑。
“是,主子。”月清塵退下了,去執行命令。
赫連玄玉下了令後,獨自一人在院中坐了很久。
半晌,俊美無雙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溫潤慵懶,邪魅妖嬈的笑意。
“總算,你回來了。”赫連玄玉淡淡握住瑩潤酒杯,仰頭一口而盡。
她說得對,若她真的委屈她自己,當了他的貼身婢女,他總會後悔的。
誰讓他,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呢?
赫連玄玉心底還有氣,但他同時也欣喜於終於再次見到鳳玲瓏。
十年的苦,不過就是等的今日,既然她來了,他又還有什麼可生氣的?
但赫連玄玉心中這般想,行動上卻不會原諒鳳玲瓏。
他清冷地想着,一定要她來低頭才行。
即便她低頭,他也不會再上她的當。
五歲那年對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永遠不會再做!
赫連玄玉握緊了拳頭,腰間玉帶流蘇翩然飛起,一臉清冷。
此刻,鳳玲瓏已經進了風府。
風府好進,因爲風老爺和風夫人都是極爲和善之人,很少會拒絕客人登門,除非那客人品德極其敗壞。
“鳳姑娘是吧?老夫可是聽聞過你的大名。”風老爺笑臉盈盈,不知道爲何,他很喜歡這姑娘看他和夫人的眼神。
那是一種暗含依戀,將他們當親人的眼神。
鳳玲瓏一赧,連忙拱手:“風老爺,您千萬別這麼說,折煞玲瓏了。”
她差一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因爲,她險些叫出了一聲‘爹’。
風老爺訝異地‘哦’了一聲,看了看她後笑道:“原來鳳姑娘名喚玲瓏,倒是和那南部鳳家的三小姐一個名呢!”
當然了,眼前這鳳玲瓏,比那南部鳳家的三小姐可出色得多了。
風家消息靈通,他已經知道眼前這位姑娘,出手教訓登徒子王若宇的事情了。
鳳玲瓏不想瞞自己叫了十年的爹和娘,所以才說了自己的名字。
即便同名同姓又如何?誰也不會聯想到什麼的。
“是,風老爺和風夫人若不嫌棄,喚我玲瓏就好了。”鳳玲瓏溫順地笑着。
風老爺哈哈一笑:“我是和玲瓏一見如故啊!”
風夫人也忍不住多看鳳玲瓏兩眼,抿脣笑道:“老爺,我也有這種感覺呢,好像認識很久了似的。”
風老爺和風夫人的話,讓鳳玲瓏險些紅了眼眶。
這時候,外面傳來下人的稟報。
“老爺,夫人,玄王殿下突然造訪!”下人語氣不穩,顯然被嚇得有些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