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苗六指欲言又止的樣子,秦風搖了搖頭,說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既然老先生有難處,這事兒就不用再提了,揭過去也就算了。”
秦風不問原因,這也是有講究的,如果問了的話,等會一敘師門,萬一和其有舊,那麻煩是管還是不管?倒不如順水推舟,直接將此事化解了事。
“真是個小狐狸。”
苗六指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他剛纔是故意做出那爲難的神色,就像是引得秦風詢問,都是盜門一脈,他就不信秦風問了之後會不管。
誰知道秦風壓根就沒接他這茬,輕描淡寫的就將事情帶了過去,表達的意思也很明確,各家自掃門前雪,你的麻煩不用和我多說。
“小兄弟不追究,那老頭子就多謝了!”
苗六指伸出右手,用石桌上剛剛燒開的紅泥茶壺裡的水,給秦風泡了一杯茶,開口說道:“老朽姓苗,江湖人稱苗六指,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苗六指算是看出來了,對方的年齡雖小,但卻不是可欺之人,自己再繞彎子兜圈子也沒什麼意思,乾脆直接報出了名號。
苗六指解放前在滬上的時候,就已經出道成名了,算是當今之世盜門中輩分很高的人。
當年被關入大獄中後,苗六指更是廣收門徒,教出了不少大有名氣的賊王神偷,他的名號並沒有因爲入獄而沉寂,反倒是越來越響。
所以苗六指相信,對面的這個年輕人只要是盜門中人。就應該認識自己,是以在說出自己的名字後,苗六指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傲然神色。
不過讓苗六指失望的是,坐在對面的秦風聽到他的名號後。面色居然絲毫未變,就像是從未聽聞過一般。
“小兄弟不是榮字行的人?”雖然早已看淡了世間名利,但苗六指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榮在黑話中。則是賊的意思。
“讓苗老失望了。我並不是榮字行的人……”
秦風搖了搖頭,其實他的內心,並不像臉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雖然第一眼看到苗六指的時候,他就猜出了三分,但聽到苗六指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秦風還是吃了一驚。
在解放前的那幾十年,是江湖外八門最爲鼎盛的時期,而當時最興旺的幾個門派。除了殺手門和向來長盛不衰的娼門之外。就是盜門和千門了。
亂世之中。這幾個門派卻是如魚得水,秦風曾經聽師父載昰提起過這幾個門派中的天才,而苗六指……正是盜門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不過苗六指在陪都被抓後。載昰就不知道他的消息了。
按照載昰的推斷,苗六指應該已經死在大獄裡了。所以秦風即使剛纔看到了苗六指那大拇指旁多出的一根小指後,還是不敢確認他的身份。
“小兄弟真不是榮字行的人?”苗六指顯然不怎麼相信秦風的話,開口問道:“那……那你的這手功夫,是跟誰學的呢?”
“六指神偷,這世上不是隻有榮字行的人,才懂得這個吧?”
秦風聞言笑了起來,不過苗六指卻是豁然色變,他將近半個世紀,沒有再聽人喊過這個名頭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苗六指的一雙眼睛緊緊盯着秦風,握着柺杖的右手因爲用力過度,青筋都暴露了出來。
“我和你們有些淵源,但卻不是榮字行的人。”秦風微微搖了搖頭,伸出右掌放在了石桌上。
苗六指不知道秦風是何用意,正想開口的時候,眼睛看在秦風的手掌上,到了喉嚨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原來,秦風原本空無一物的手心處,突然多了一枚銅錢,如何多出來的,就連苗六指都沒看出來。
不僅如此,秦風緩緩的將手掌翻了過來,而那枚銅錢,像是長了腳一般,居然從秦風的手心處,跑到了秦風的手背上。
沒錯,在外行人看來,只能用跑這個字,才足以來形容銅錢在秦風手上的變化,但是看着苗六指的眼中,卻讓他心中翻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行竊練的就是手上的功夫,小偷的手,要遠比普通人柔韌,甚至可以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動作來。
苗六指曾經聽師父說過,如果將手上的功夫練到了極致,就能完美的控制雙手的每一塊肌肉,這樣的人,才能被稱之爲神偷。
不過這些終究是傳聞,而且鍛鍊雙手的功夫也早已失傳了,苗六指經過苦練加上出色的天賦,也僅僅能將功夫練到十指,對於手掌卻是無能爲力了。
原本苗六指以爲這是個傳說,但是他怎麼都想不到,面前的年輕人,竟然可以做到這一點,一時間,苗六指的大腦似乎都停止了轉動。
“這手法其實也算是你們盜門的,不過恐怕失傳已久了吧?”
秦風的右手沒見有絲毫的動作,但那枚銅錢卻是突兀的消失在他手背上,就連一直死死盯着那枚銅錢的苗六指,也沒看出來銅錢的去向。
“你……你從何處學來的這手法?這……這連我師父都做不到!”
苗六指的聲音有些顫抖了,他的師父來頭很大,在解放前的時候曾經是盜門的門主,只不過師門不幸出了個敗類,苗六指這麼多年以來,從未向外人提過師門的事情。
盜門門主都沒掌握的手段,卻是出現在了秦風身上,苗六指的眼睛幾乎射出了火光,如果不是自個兒七老八十,他恨不得衝進廚房拿把菜刀來逼問秦風。
“你師父?還別說,我雖然聽過你的名字,但還真不知道你師父是誰?”
聽到苗六指的話後,秦風愣了一下。載昰雖然曾經提過苗六指的名字,而且也關注過這個人一段時間,不過對於他的師門卻是所知不多。
“小兄弟,老頭子說的已經不少了。你也沒必要總是藏着掖着吧?”
苗六指發現院子裡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對方好像知道自己的很多事情,但自個兒連這年輕人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這讓苗六指的心裡很不舒服,盤道沒盤出來。反倒是被對方摸了個底兒掉,對於他這樣的老江湖而言,簡直是丟臉之極。
“說了怕是你也不認識。”秦風笑道:“我姓秦,單名一個風字,你可曾認識我?”
“姓秦?盜門中沒有姓這個的……”
苗六指想了好大會,搖了搖頭說道:“你這技藝不是祖傳的,而是師傳,不知道你師父姓什麼,叫什麼?”
“我師父姓夏。叫夏一。至於江湖上叫什麼。我都不知道,你能認識嗎?”
秦風翻了個白眼,載昰雖然給秦風講了許多當年的江湖見聞。但卻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情,秦風除了知道他出身清廷皇室和有個叫夏一的名號外。對師父的實在知道的並不多。
“夏……夏一?沒聽說過這名字……”苦思冥想了半天,苗六指也沒想到早年有誰用過這個綽號。
“師父,我們回來了!”
正當苗六指還在腦中思索夏一這個人名的時候,四合院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於鴻鵠一行幾人拎着酒菜走進了院子。
“嗯?師父,就是他嗎?”
看到秦風和苗六指對坐在石桌前,於鴻鵠等人的臉上都現出了不善的神色,性子有些衝動的三兒更是往前走了幾步,指着秦風的鼻子說道:“小子,今兒下午的事情是你做的?”
其實在三兒等人心裡,壓根就沒認爲是秦風從他們身上偷走的錢包,能悄無聲息將他們幾個扒光的人,最少也應該是個五六十歲的經年老賊。
所以他們都以爲,此刻出現的秦風是那老賊的弟子晚輩,三兒等人的這番作爲,卻是想恐嚇秦風一番,讓他將下午順走的錢包還回來。
“混蛋!”
聽到三兒的話後,苗六指忽然重重的拍了下石桌,大聲罵道:“把酒菜都留下,你們全給我滾出去……”
苗六指平時在三兒等人面前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但此刻一發怒,卻是嚇得幾人屁都不敢放一個,乖乖的將酒菜放在了石桌上。
“鴻鵠留下來吧。”
苗六指忽然嘆了口氣,他早年雖然收了不少弟子,但時至今日,那些弟子死的死抓的抓,除了於鴻鵠還在身邊之外,再沒有一個親近的人了。
“他資質不夠,知道的多了對他沒好處。”
聽到苗六指的話後,秦風的目光在於鴻鵠身上來回打量了好一會,將放在手邊上的腰包扔了過去,說道:“下午你順了我朋友兩萬多塊錢,錢我扣下了,不管金條還在……”
“下午的事情,真……真是你乾的?”接過那腰包,於鴻鵠忍不住連退了幾步,臉上滿是驚駭的神色。
在被人黑吃黑之後,於鴻鵠有過諸多設想,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讓他一回想起下午那事就感覺心驚肉跳的人,居然會如此的年輕。
“他原本就不是這塊料,唉……”
看到於鴻鵠的表現,苗六指臉上不禁有些發燒,擺了擺手,說道:“鴻鵠,你先出去吧,帶着三子他們去吃點飯,今兒晚上就不用回來了。”
苗六指也算是看出來了,對面這個叫秦風的少年,根本就看不上自己這徒弟,甚至連與之認識的心思都沒有,這讓苗六指忍不住感到一陣顏面無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