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用,便毀之。”武皇自行向前走去,坐了下來,邊說道,“你的手段也不比我高明到哪裡去?!”
“這樣說,未免太概括了。”雀王走了過來,在武皇的旁邊坐了下來,“手段相似也是情有可原的。這不是把你也損了嗎?好歹我們以前也是朋友。”
“在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之前!”武皇補充道,“不過‘朋友’的稱號,本皇可不敢消受。朋友可是在見過彼此面容的情況下,通過接觸而確立起來的關係。”武皇扭頭看向那張烏黑的面具,“對於沒見過真實面貌的人,‘朋友’二字未免太不適合了。”
雀王伸手覆上自己的面具,輕聲一笑,“本王的面容醜陋,難登大雅之堂。”
武皇餘光掃視,“是嗎?”
雀王收回手,移開視線,看向前方,未作出答覆。
武皇見雀王無意往下談,轉移話題,問出,“尹夏會死嗎?”
“看來尹夏在你心中的位置非淺。”雀王看向武皇,繼續說道,“本王還以爲你是來商討結盟之事,你卻更關心尹夏的安危。這可跟傳言不太一樣,難道本王錯過了什麼嗎?”
“這是拜誰所賜?!”武皇聲音低沉,用力一拍桌子,“你明明知道箇中利害,還給本皇繞圈子!尹夏死在本皇手中,青龍王國會作出何種反應,你再清楚不過。”
“本王不是說會考慮結盟的事嗎?”雀王不緊不慢,說道,“只要你我聯手,還怕區區一個青龍王國不成?”
“別忘了青龍王國有肖思源在!”武皇雙目輕閉,提醒道,“他可是相當棘手的。”
“這也只能說明勢均力敵,並不是沒有勝算。”雀王回道,“肖思源所掌握的財力、物力和人力,相當於一個國家。兩國對兩國,勝算各一半。”
“本皇要的是,壓倒性的勝利!完全取勝!”武皇咬牙說道,“必須除掉肖思源!”
武皇視線停落在雀王的身上,“能牽制肖思源的人,只有尹夏!所以……”
“尹夏不能死!”雀王接過武皇的話,面具下一抹笑意浮現,“果然如此。肖思源的消息很難查到,即使查到了也是蛛絲馬跡而已。有你的確認,本王確定了。肖思源是因爲尹夏纔跟青龍王國結盟的。”
“知道了,還不快點把尹夏找出來!”武皇低吼一聲,“要是尹夏死了,肖思源說不定會暴走,到時即使你我聯手,也不會是他和天尊的對手!”
“本王明白了。”雀王站了起來,“本王會幫忙找的。”
雀王回頭看向武皇,低聲問道,“不過……你是不是也不想尹夏死?”
武皇雙眼微睜,別過頭,“本皇……一直都想取了尹夏的性命……”
擡頭望去,雀王已站在了門口,回頭,“最好是這樣。”
微風吹過,人影早已消失。
武皇扶着自己的額頭,心跳忽然有些紊亂了。
一直想取尹夏的性命……嗎?
明明早已確定的事情,爲何被一再質問之後動搖了?
武皇雙手慢慢握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果然……尹夏留不得!
要把這個讓他動搖的因子除掉才行!這樣才能變成原來的樣子,才能沒有任何顧忌!
“等着吧,尹夏!等本皇把青龍王國滅了之後,本皇定不會放過你!”
心中暗暗發誓,將那好不容易動搖的心硬是給封存了起來,他告誡自己,他還是暴君!必須是暴君!
與此同時,雀王剛吩咐部下尋找着尹夏的下落,一人在雀書廳裡坐着。
深深地嘆了口氣,雖然很想把尹夏這個危險因素除掉,可這畢竟關乎整個國家,乃至整個風雲大陸的是,不能隨意而爲。
“墨子!”雲語山衝進了雀王的雀書廳,急急喊道,“尹夏不見了!尹夏不見了!我怎麼都找不到!”
“本王知道。”雀王此刻正背對着雲語山坐着,回道,“一大早就來了消息了。”
“幫我找她,好不好?”雲語山着急地請求着,“你是這裡的王,你一定更瞭解這裡,幫我派人去找,好嗎?”
“知道了!”雀王不耐煩回道,“已經派人去找了!”
爲什麼他們兄妹倆都這麼在意尹夏?!
雀王側過頭,看向雲語山,包括那雙紅腫的眼睛。
雀王猛地站了起來,“你怎麼了?哭了嗎?”
雲語山移開視線,伸手遮擋着自己的臉,儘量不讓雀王看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樣子。都怪自己太心急了,顧着擔心尹夏,卻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樣子不適合出現在雀王的面前。
雀王繞過桌子,走到了雲語山的面前,把她的手拉了下來,仔細地看着她的臉,雙眼紅腫,臉頰發紅,鼻子通紅,這根本就是大哭之後的樣子。
“你見了武皇?”雀王低聲問道,“早上在尹夏的寢宮看到了嗎?”
雲語山擡頭怔怔地看着雀王,隨即低下了頭,掙開了雀王的手,側過身,“沒有……”小聲說道,“既然你已經派人去找了,我也再去找找……”
雲語山才邁出步子,手卻被雀王抓住了,“見過纔會哭成這樣,不是嗎?你也只是說到你皇兄的事,纔會這麼傷心,不是嗎?”
雀王空出的另一隻手緩緩覆在面具上,輕輕拿下面具,定睛看着雲語山。他的真實面容,只有雲語山看過,所以在她面前,他想要用他的本來面目看着她,也是給自己長期僞裝下的一次釋放。
“你的心思,在我面前是藏不住的。”
雲語山回頭,早已淚眼朦朧,雙脣緊緊地抿着,她堅持不哭出聲,太難了。整個人撲進雀王的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嗚嗚……哇哇……嗚哇……”
雀王輕柔地抱着雲語山,拍着她的後背,溫柔安慰,“哭夠了,要恢復開開心心的雲語山,知道嗎?要是連你都這麼一臉愁容,本王會又少了一個放鬆的方法了。”
“嗯……嗚……”
雲語山在雀王的懷裡,邊點頭邊哭。
“會對尹夏那麼好,是因爲她是夏妃,武皇害過的人嗎?”等到雲語山的心情有所平復之後,雀王開口問道,“你作爲他的妹妹,你過意不去嗎?”
雲語山揉着發紅的雙眼,擡頭看向雀王,點了點頭。
雀王拿起自己的長袖擦着雲語山的臉頰,繼續問道,“你想要補償她,想要替你的皇兄贖罪,是嗎?”
雲語山毫不客氣把雀王的袖子接過,用力在臉上擦着,把鼻涕眼淚全沾在上面了。
雲語山用着重重的鼻音,回道,“武皇再怎麼過分,他還是我的哥哥。既然我不能讓哥哥放棄犯錯,我就只能幫他贖罪了。這樣,至少我心裡好受一點。”
“口口聲聲說不想回去,不想見到武皇,可是心裡還是在擔心他,爲他着想。”雀王伸手在雲語山的腦門輕輕一彈,“事實上,你很喜歡你皇兄。”
雲語山沒有否認。她在雀王的面前,總是那麼容易被看穿心思。
在哥哥面前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想要讓哥哥收手而已,只是想讓哥哥覺悟而已。可是哥哥完全沒有聽進去,依舊我行我素。她什麼都做不了,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幫助哥哥,她能做的,也僅僅是這一點點而已。
“其實哥哥以前很好的。”雲語山緩緩開口,“也許是經歷了那件事之後,纔會變成這樣的。”
雀王贊同雲語山的說法。六年前的武皇,不,應該說六年前的雲澈夕確實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我相信一定有人可以讓哥哥恢復原樣的。”雲語山緊緊地抓住雀王的衣袖,“只是那個人還沒出現。”
雀王伸手拍着雲語山的頭,嘴角上揚,“那個人也許出現了……”
雲語山愣愣地看着雀王,不是很明白。
“總有一天會出現的。”雀王補充道。
聽了雀王這句話,雲語山突然信心十足地點了點頭,她也是這麼認爲的!
“好了。”雀王捏着雲語山的鼻子,“你沒事了,本王也就放心了。”
正欲將面具戴上,卻被雲語山阻止了。
“要是你能一直不戴面具就好了。”
雲語山視線停留在雀王的臉上,她想多看一會兒。
雀王停住了動作,沒有戴上面具,“本王也想,但是本王戴面具的原因,你不是也知道嗎?”
雀王拿着面具的手,慢慢垂下,“好吧,今天就以這個面貌陪着你。”
雲語山滿臉欣喜,大跳起來,“太好了!”
“只是今天!”雀王補上一句,“不要露出這麼興奮的表情。你明明每天都能見到我這張臉。”
“不一樣。”雲語山迷人的嘴角勾起,“今天的墨子跟平時不一樣。”
雀王颳了刮雲語山的鼻樑,對着雲語山寵溺一笑,“笑了就好。”
與此同時,雀都,海角樓,密室內。
尹夏不省人事躺在牀榻上,白小白早已恢復原樣,坐在尹夏的旁邊,擔心地看着尹夏。
一身黑衣的肖思源走了進來,詢問道,“尹夏,身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