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隧道修的很深很深。
一路向下走了很遠,才漸漸看到地窖內昏暗的光火。
上官清越趕緊衝在前頭,卻被君冥燁一把拽住。
君冥燁仔細聽了一下地窖內的動靜,見一片安靜,這才牽着上官清越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上官清越擡頭望着走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渾身警惕的他,心中滋味交雜。
這個男人,還是在關心她的安危,可這個男人提防警惕的人,卻是她的親哥哥。
這種滋味,只有放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煎熬。
終於走下了臺階,藍曼舞忽然從上官清越的身後,衝到了君冥燁的前面。
看到藍曼舞那麼緊張哥哥的樣子,上官清越欣慰又難過。
多麼希望哥哥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多麼希望哥哥能早些好起來,可以去完成他肩負的責任。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相戀的人不能在一起,還要備受折磨。
百里不染見藍曼舞衝進去,便知道上官清越肯定也來了,趕緊迎出來,目光落在君冥燁抓緊上官清越的手上,眉心倏然一緊。
“美人兒,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哥哥!”果然傾城公子也在這裡,大家都在守着哥哥,提防哥哥再次毒發。
上官清越從君冥燁的身後,走了出來,便看到不遠處橫亙一排粗壯的鐵柵欄,而哥哥就被關在柵欄後的牢房內,還被手腕粗的鐵鏈,道道鎖住。
藍曼舞撲到鐵柵欄前,“阿啞……阿啞……”
上官少澤坐在裡面的一張椅子上,低着頭,整張臉都隱藏在暗影中,看不清楚臉上表情。卻在聽見藍曼舞的呼喚時,肩膀明顯一顫,鎖在身上的鐵鏈,也發出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
“阿啞,你還好嗎?是我……曼舞……”
藍曼舞的眼淚涌了出來,雙手緊緊抓着粗壯的鐵柵欄,心口一陣刀絞般劇痛。
“阿啞,你擡頭,讓我……讓我看看你好嗎?”藍曼舞哽咽着聲音,一雙淚眸,深深地望着上官少澤的背影。
怎奈上官少澤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深深垂着的頭,也不曾有任何擡起來的跡象。
“阿啞……”
“阿啞?”
藍曼舞又心疼地呼喚兩聲,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我是……我是曼舞……你忘了……我是你的主人啊!”藍曼舞哭着聲音喊起來,淚水掛在她精緻的臉頰上,猶如帶淚梨花,看得讓人一陣心疼。
可上官少澤始終沒有擡頭,也沒有動彈一下。
“阿啞,阿啞!你說話,說一句話啊!”
藍曼舞用力捶打面前的鐵柵欄,很想衝進去,很想抱住他,告訴他不要怕,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一直一直陪着他。
然而她的心思還來不及表達,就聽見阿啞爆發一聲極爲冰冷又絕情的聲音。
“滾。”
僅此一個字,就將藍曼舞的心,撕得支離破碎。
她努力張張嘴,聲音在喉口處啞然,她用力抓緊掌心中冰冷的鐵柵欄。
“我不走!說什麼,我都不走!我要留下來陪你,你休想將我推
開!我說過,你是我買來的奴隸,這輩子都休想甩開我!我身上,還有你簽字畫押的賣身契!”
“你是男人,不能說話不算數,你不能背叛主人……不行!”
藍曼舞沙啞着聲音喊着,眼淚噙滿眼眶,卻又倔強忍住,不讓掉落下來。
“區區幾十兩的銀子,本太子會償還不起你?趕緊滾!別在這裡惹人厭煩!我是什麼身份,還敢自稱我的主子!”
“活膩了的話,本太子就成全你!”
上官少澤低吼着,忽然衝起來,掀翻身後的椅子,猛地衝向柵欄外的藍曼舞。
上官少澤的雙手,伸成爪狀,透着要將藍曼舞的脖頸捏碎的氣勢。
大家都吃了一驚,看到上官少澤臉色猙獰,都以爲他開始毒發。
“小舞,回來!小心!”上官清越忍不住嚇得大喊一聲。
上官少澤身上的鐵鏈,剛走了幾步,就已到達極限,再不能向前邁動一步。而他伸來的手,也只距離藍曼舞一尺的位置。
他的手,僵住在那裡,從他的角度看去,他伸開的手指,正是罩在藍曼舞的臉頰上。
他的心底,滋生起一種柔軟的暖流。
多麼希望,可以撫摸一下她的臉頰,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但他現在,連靠近她的權利都沒有。
只能像個怪物一樣,被牢牢鎖在這裡,喪失全部的尊嚴,猶如一個生活在地獄底層的魔鬼。
藍曼舞站在那裡,一動沒動,一臉凜然。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即便你說盡難聽的話,用盡辦法驅趕我,我也知道,你不會真的傷害我!”藍曼舞望着上官少澤,看到他眼底的滄桑,一陣心疼。
“阿啞……你怎麼會傷害我呢,一路上都是你在保護我,關心我,照顧我……”
“閉嘴!我從來沒有保護過你,關心過你,照顧過你!不要自作多情!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你不清楚?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也配和別的男人說出這種話!”
上官少澤口吻諷刺,面色嫌惡。
“你知不知道,廉恥二字怎麼寫?從小你的父親母親,沒有教導過你女戒女則?”
藍曼舞被刺激的脣瓣哆嗦,大聲喊起來,“我沒有母親,只有父親!他也有教我女戒女則,但我不喜歡學,所以什麼女戒女則,一個字都沒記住!”
上官少澤看到藍曼舞眼中的晶瑩淚光,心口猶如被針刺般的難受。
上官清越走過去,拽住藍曼舞,“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上官清越很擔心,哥哥會因爲承受不住刺激,而被激發體內的毒性。
“阿啞,我告訴你,我藍曼舞認定的事,從來不會輕易放棄!你最好有本事讓我死心,否則我這輩子都會糾纏你到死。”
藍曼舞被上官清越拽着推後,還在不住掙扎,目光一直緊緊糾纏在上官少澤的身上。
“已經子夜了。”傾城公子道,“若今夜能下一夜的雨,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傾城公子現在也拿捏不準,上官少澤的月圓夜毒發,到底和月光是不是有直接的關係。若有直接關係,那麼每次月圓夜,只要讓上
官少澤在一個沒有月光到及的地方,便可以避過一劫。
可若毒發,只是一個月爲一個週期的話,那樣纔是真正的糟糕。
“龍珠已經被人盜走,現在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前者了。”傾城公子道。
上官清越從懷裡掏出金龍劍,放在桌子上,帶起的風,搖曳了桌上一豆微弱的燭火。
“再不濟,還有金龍劍壓制!”上官清越目光陰涼地掃過衆人,最後目光落在君冥燁的身上。
“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讓哥哥再出任何問題!哪怕哥哥再……”上官清越聲音哽塞一下,回頭看向牢房內關押的哥哥,“還有我在……我相信哥哥這一次一定能挺過去。”
上官少澤對上上官清越的水眸,漆黑黯然的眸子,漸漸亮起一抹光亮。
“小越,哥哥一定能行。”
上官清越和哥哥互相點下頭,彼此信心滿滿。
上官清越再看向君冥燁,帶着一點恨意,一點挑釁地對他說,“我南雲國上官氏,絕對不會死在你君氏之人手中。”
傾城公子擡起清潤如水的眼眸,掃了上官清越一眼,又看向一身黑袍,霸氣又高貴的君冥燁,脣角隱約上揚一道淺淺的弧度。
“公主放心,太子的安危,還有我在。”傾城公子看似漫不經心的口氣裡面,噙滿了對君冥燁的防備。
百里不染站在上官清越身側,雙手環胸,也看向君冥燁,“還有我。”
君冥燁看着面前的三個人,狹長的眼角收緊。
“還有我!”藍曼舞也敵對地瞪向君冥燁。
君冥燁終於繃不住,怒極反笑,“我倒是成了你們的敵人。”
“只有你一個人認爲對的,未必對!所有人覺得你錯了,你必然就是錯了。”上官清越聲冷如冰。
“最正確的真理,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故而天下只有一人爲王,而其餘的愚者只能俯首稱臣。”君冥燁涼冽的聲音,冷颼颼傳來。
“我不會改變我的想法。”君冥燁陰鷙的視線,落在地牢內的上官少澤身上,“如果一旦需要必要手段解決問題的時候,我絕不手軟。”
上官清越的身體,猛然一晃,緩緩抓緊雙拳,目光更加憎恨。
“如果你非要那樣做,也是踩着我的屍體走過去!”上官清越喝道。
君冥燁眼角抽動一下,牙關咬緊,沒有說話。
上官少澤擡起晦暗無光的眸,對君冥燁緩緩開口,“我更希望,你在我毒發的時候,將我安置在南雲國的皇宮內。”
那樣便可以殺光所有的仇人。
“如果時間足夠充足,我會如此安排,也算了卻你人生一樁憾事。”君冥燁冷聲道。
“如果此次,我能逃過一劫,便勞駕冥王了。”上官少澤輕笑一聲。
“如果你能挺過去,我倒是可以送你這個人情。”君冥燁也笑了一下。
“離開你們大君國,便也不用禍害你大君國的生靈,你當然樂意這麼做。”上官少澤哼了兩聲,忽然垂下頭,渾身一陣震顫。
“哥!你怎麼了!”上官清越驚呼一聲。
百里不染一把拽住她,“不要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