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秋末初冬，莫琳晚入王府也是兩月有餘，除了初進府時杭筱暖小產了外，其他大事倒也並沒有發生。
自杭筱暖失去腹中骨肉後，便甚少將喜怒哀樂掛在臉上，整個人除了淡淡的，就是靜靜的，這令楚君燦感到很不安，是以每夜他都留在主屋，並沒有去莫琳晚處，是以，莫琳晚自入府後，根本未能近身伺候楚君燦。
秋水菀始終沒有將令杭筱暖小產的幕後黑手揪出來，這件事情表面看似是不了了之，其實她根本沒有放棄過追查。
“聽聞昨兒楚汐與慕容又鬧了？”
伸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秋水菀站在風中，仍由略帶寒冷的風吹打在自己的身上，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已有花苞的寒梅上。
擡手，將自己在外得來的赤金珠釵插入她的發間，楚君燁輕輕攬過她的肩，難得地露出一笑。
“是啊，慕容吵着鬧着要納妾，而楚汐則是吵着鬧着不準納妾，是以整個武夷王府，都快被這兩人掀起來了。”
“卻不知這兩人上輩子，到底是親家還是冤家！”
近一月以來，幾乎天天都能聽見他人議論，說武夷王府的世子與世子妃因爲什麼什麼又吵了起來，或是動起手來，日子可算是不無聊。
“自然還是冤家！”
楚君燁話剛落，正待牽了秋水菀的手避開寒冷的風進得屋內，卻見冬青急急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何事？”
瞧她神色慌張，秋水菀在她方走進的時候便做了詢問。
冬青急急行了禮，快速道來，“回世子、世子妃，老太太病了，侯爺命人前來請世子妃回侯府一趟，聽說，快不行了！”
尾音方着地，秋水菀已經越過冬青向屋內走去，“快，都收拾收拾，即刻隨我回侯府。”
話落，早已經走出好幾丈開外。
稟明瞭太妃，秋水菀帶着幾個丫頭上了馬車，往侯府趕去。楚君燁本想跟去，卻突然有人來報，說是王爺有極爲重大的事情找他商量，請他務必快些前去外書房，是以他便沒有跟上。
“路上小心。”
鄭重地交代了句，楚君燁目送着秋水菀離開，而後吩咐奕清暗中保護。
馬車方停在平南侯府門口，玲瓏便迎了出來。
“世子妃，你可算是回來了，老太太唸叨了許久，終於將你盼了回來，快寫請進罷。”
說着，便從錦屏手中接過秋水菀，一路向裡面帶去。
秋水菀心裡也着急，是以腳下步子很快，卻哪裡成想，不小心崴了一下，差點摔倒。
“世子妃，別急，慢點。”
環佩有些擔心她，卻又能夠理解她的心情，是以很有些糾結，除了小心翼翼地照顧着外，其他的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玲瓏，你告訴我，這人好端端的，怎麼就病倒了呢？而且聽聞，病得還不輕。”
腳下步子未停，玲瓏緩緩道來，“世子妃當也知道，老太太本來身子就不強健，如今也是初冬了，天氣難免有些寒冷，加之近日夫人……夫人暗中貪墨中饋……”
其實張氏貪墨府中銀子一事，
也只是老太太在懷疑，玲瓏作爲老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頭，自然知道她的一些心事，便不自覺地將老太太生病一事與這件事情掛了鉤，且還說與了秋水菀聽。
而玲瓏這樣一說，也令秋水菀憶起逼迫綠柳別莊管事的一事，原本說好給他一個月的時間，可一月後他卻只上交了一半的銀錢，是以她大發慈悲再多給他一月的時間。
而其實根本不是秋水菀心軟，她只是見着張氏這邊沒有動靜，彷彿什麼都不知情般，是以爲了逼迫張氏，她才定要將另外一半銀錢也收回來。果然，那管事的根本再也拿不出銀子來，是以，如今張氏會出現貪墨一事，怕也是被管事的逼的吧。
“玲瓏，身爲下人，怎可說主子的壞話，還不快快住嘴！”
雖然從她的口中得知了重要的信息，可在外人眼裡，她秋水菀到底還是張氏的女兒，是以，她不得不維護她的名譽與面子，哪怕是假意的，也該做做樣子。
果真，玲瓏聽得她的輕斥，立刻住了嘴。
“奴婢知錯了，望世子妃恕罪。”
“好了，方纔之話只當沒有說過，知道嗎？”
“是。”
一路說着，轉眼到了荷香居，秋水菀直接越過玲瓏，由候在那裡的銀蓮引着進了暖閣。
“老太太，世子妃回來看你了。”
語氣裡有着激動與心酸，銀蓮的話，聽着總讓人有種想掉淚的衝動。
快速上前，秋水菀到得榻邊，“祖母！”
有些哽咽，看着躺在榻上多了許多白髮的老人，秋水菀的心裡十分苦澀。
“菀兒回來了？”
老太太睜開原本緊閉着的雙眼，神色毫無光彩，看上去，就像是病了許久似的。
“祖母，怎麼好端端的，便成了這個模樣，你可得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菀兒還沒來得及孝順你呢，你可千萬要快些好起來。”
“沒事，只是小小的風寒罷了！”
老太太寬慰着秋水菀，眼中神色卻十分沉痛。
“那就好，那會很快沒事的。”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秋水菀也只得順着她的話走。
婆孫兩人聊了許久，知道老太太困了、倦了，秋水菀才帶着環佩等離開。
在回清菀居的途中，秋水菀毫無意外地碰見了秋水芊。
今日的秋水芊裝扮得很樸素，從頭到腳一律青黃，別無其他顏色與裝飾，倒叫秋水菀好好吃驚了一把。
“不知三妹妹這是打哪兒去？”
秋水芊擡擡眼皮，滿臉不屑，“往這兒來，自然是去看祖母。”
真不明白娘到底爲什麼要讓自己穿成這樣，沒有花俏的繡紋與炫目的首飾，讓她一點兒也不願意見人，尤其現在，居然還碰見了身份變得尊貴的秋水菀，她真是討厭死了。
“祖母剛剛睡下，你且回吧，別去打擾她了。”
沒有理會她的不屑，秋水菀輕言相勸，卻得來秋水芊更爲不屑的一聲冷哼，然後，頭也沒回的繼續往前走。
秋水菀無奈，只能搖搖頭離開。
回到清菀居，用過午膳，小憩片刻，秋水
菀正待尋了茯苓去荷香居詢問一下老太太醒了沒有，卻正巧香菱過了來，告訴她老太太醒了，想見她，於是她再次往荷香居而去。
外間，張氏與海姨娘、趙姨娘等都到了，正陪老太太說着話。見了秋水菀過來，立刻起身行禮。
秋水菀免了禮數，又依次向老太太與張氏見了禮，這才坐定。
“世子妃今日倒是有空，難得回來，晚上可得留下好好吃頓飯。”
老太太尚未開口說話，趙姨娘已經挑酸捻醋地說了一長串。
秋水菀皺眉，心裡暗暗驚訝趙姨娘對自己的態度，但隨即想想也是，畢竟在她的認知裡，自己是害死秋景睿的兇手。
說起秋景睿，秋水菀不由得想到張氏的狠毒，心裡對她就更多了一份恨意。
“趙姨娘說得是，菀兒確實很少回府看望祖母與母親，是菀兒不孝，今日，菀兒定當好好盡孝。”
臨出門前便與太妃說好，今日是不回去的，雖然離開得匆忙，但府內的一切大小事情她也是安排妥了的，況且，還留下了環柳與藍煙，是以她一點兒也不擔心明日回去會被太妃責罵。
趙姨娘的心思她懂，無非是算定了楚君燁沒有陪她回來是因爲限定了她今日必須回王府罷了。若是她以這個理由拒絕，那麼她就會接着說她是如何如何的不孝，心裡只有夫家沒有孃家，而如果她應下，回去便必定被太妃責備，可真是很好的計。可惜啊，她秋水菀做事向來周全，既然來了侯府，自然會防着所有。
只是本以爲這招是用來擋張氏的，沒成想卻擋了趙姨娘。
“好、好，菀兒能留下來最好。”
老太太果真是老了，如今也只是想着一家人能夠開開心心聚一場便是好的。
“聽聞菀兒將綠柳別莊的下人都打發了出去，不知這是何故？”
張氏一直心不在焉，這會兒終於找着機會插話，卻不成想，開口便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母親有所不知，這些個下人，也不知平日裡是不是慣壞了還是眼裡根本沒有我這個主子，既是敢合起夥兒來欺騙我，既是這樣，我自然也沒有留着他們的必要。”
不點破，秋水菀只是這樣表面地說着，然而張氏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想了想，本想繼續追問下去，又怕到時候秋水菀被問急了直接出口找自己麻煩，於是便放棄了。
“既是這樣，打發了也就打發了。”
不過是些奴才，既然莊子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那這些奴才要着也沒用。然而，好好的莊子，管理了這麼多年，突然間要放開，她怎麼可能捨得，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是以，她還得想辦法讓這莊子重新回到自己手裡。
“母親說得是，想必母親早就知道他們的習性，只是礙於母親心軟，又是孃親留下的人，便忍了，這些年，也着實苦了母親了。”
客套的話語裡隱射着什麼，明白人都懂，偏她秋水菀在裝着不懂。
“呵呵，是啊，還是菀兒最瞭解母親”
張氏還能說什麼，只能順着秋水菀的話往下走，可卻發現，要讓自己笑，不僅很牽強，而且相當有困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