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謠和綏綏退散了,剩下的一堆爛攤子云喜就只好自己收拾了。
苦哈哈地帶着秋秋上上下下的整理,意思意思給盧章家發了點慰問品,然後打算把賢章調回陛下的親衛軍。
當天下午柳喬卻來了,來給賢章求情,說是:“他想調進龍騎衛。”
雲喜當時正守着大坑,御風一層一層地把下面的東西都吹起來……
然後飄在半空中再來甄選。
聞言非常吃驚地道:“爲何?”
龍騎衛,哪裡比得上陛下親衛有前途?
親衛可算是天子近臣,有不少大將都是從親衛中點出來的。
相比之下,龍騎衛除了條件比親衛好些,現在就每人配給將領級別才能配的青龍作爲坐騎。但從長遠的角度考慮,前途上確實比不得親衛。
柳喬抓了抓腦袋,道:“他自己提的。”
雲喜看了他一眼,道:“你個面子容易。可我看,你和他關係好似不錯。到底是爲什麼,你能不知道?”
柳喬支支吾吾了半晌,然後嘆氣,道:“他家裡那一團亂,您也知道了。做陛下親衛,他那個父親和他族裡必定天天盯着他,趕着他向前走,立軍功,揚名立萬。後母怕他有前途,自然也會死盯着他。他說,還是龍騎衛呆着舒服。”
這是看上龍騎衛的安逸了……
他這也是破釜沉舟,自認沒什麼前途,最多讓人數落兩句。以後起碼有長久的安穩日子可以過。
“那行,把他編進龍騎衛,去給他要一條龍回來。以後你帶他玩兒。”
柳喬頓時眉開眼笑,道:“是,謝殿下恩典。”
他又湊上去道:“殿下您真聰明,御風知道這麼用,可比下去亂刨方便多了!”
雲喜也笑了起來,道:“沒事幹就快去把賢章的事情都安頓了吧!”
柳喬樂呵呵地走了。
這些青年將領之間關係倒是都不錯,頗有些少年知己的意味。
雲喜盯着那個大坑盯到傍晚,然後被陛下給叫了回去。
說是,有驚喜。
就是那個醞釀了很久很久的,傳說中的,“驚喜”……
說實話,雲喜毫無期待。
只要別又是去哪兒摳了誰的眼珠子送給她當禮物就行了。
回到雲和殿下,她的臉色都是淡淡的,道:“陛下。”
他罕見有點笑容,雪無痕站在他身邊,臉上也是帶着笑的。
兩大面癱一起笑了……
雲喜看得愣了愣。
“過來坐。”
她坐在了陛下手邊,眸中有些警惕。
陛下渾然不覺,笑道:“讓個人來見你。”
雲喜心想,來了……
就是那個吃了好幾把高級養顏丹的人!
陛下偷偷摸摸地藏了這麼久,還時不時指使雪無痕來要這個要那個。所費不貲,這種待遇真的很難想象誰在供着一個什麼樣的人。
而又是誰,這麼倒黴傷成那個德行,又這般命大竟然還能撐到治療。
陛下看了看她的表情,道:“原打算在宴上讓他來請安,但是眼下看看出了那麼多事,晚宴大概遙遙無期了。所以打算讓他提前復職。復職之前,他打算先來給你請個安。”
雲喜:“?”
然後她就看見一個……官服很眼熟,但是長相很陌生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那紫紅色的官服是國相的專屬,曾經雲染也好,井相也罷,都常常穿着這身衣服在她面前晃盪,雲喜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可是自從井相出征不歸,朝中無相已多日。
眼前這男子生得高瘦,雖非十分俊美,但是眉眼端正,稱得上是英俊,而且具有十分硬朗陽剛的一種氣質。
陛下立了新相?
這氣質,倒是陛下欣賞的類型……
雲喜扭過臉,看看陛下。
然後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又帶着些微微激動的:“殿下,臣,歸了。”
雲喜僵住。
陛下:“?”
“井相!”
她立刻蹦了起來,把身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女王殿下像一陣小旋風一樣衝了過去,可是走到井相跟前兒卻生生剎住了腳,幾乎在地上鑿了兩個大洞!
“你,你……”她不可置信地指着他,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井相笑了笑。
作爲朝中第一將,率軍出征,卻連着軍隊一直全部消失,這件事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後來被證實,那支軍隊應該是被風雪山的魔族給吞了。
沒人想到井相還能生還。
陛下徹夜不歸那天,正是得到了消息,當天下午就親自趕往幾乎已經崩塌的風雪山,硬是把這位愛將從雪山底下的深淵裡給,鑿了出來。
那時候井相被封印在雪山下的萬寒窟,幾乎就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吊着命了。
意志力再堅強也有限,身邊都是士兵的屍體,被冰封得一個個立在那,彷彿栩栩如生。他就這麼看着,看着。
五臟六腑,到元神深處,都被那帶着魔族劇毒的寒氣,滲透,侵蝕。
也曾看到有人來救,冰層外面徘徊了很多皇朝的士兵,但是他們都沒有辦法,只能日復一日地在此徘徊。
就在他要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
燭龍的光輝降臨。
皇朝之主降在他身邊,親手把他從冰封中,鑿了出來。
然後一巴掌把他打醒。
井相是撿回來的一條命。之前這件事,雲喜連提都不敢提。因爲沒有消息總好過壞消息……
可是眼下看到井相活生生地跪在自己面前,仔細看看,其實就是瘦了很多圈,鬍子颳了,加上養顏丹吃多了變得比較紅潤斯文水嫩……
她激動得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是圍着他轉了一圈又一圈,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也會衝着陛下喊一嗓子,道:“陛下,這次竟真是驚喜啊!”
陛下無奈地搖頭。
雲喜道:“大宴沒有,有家宴啊。我這就去讓人馬上開一桌,只當是慶祝了。”
說着就連跑帶跳地親自跑了出去,連喊都喊不住啊!
陛下有些無奈,心道讓人備宴何必自己跑出去叫人……
他的視線重新落在井相臉上。
井相俯身下拜。
從冰窟裡被挖出來,陛下問了他一句話。
“井軒,你可還記得你對孤的承諾?”
記得……
今生今世,捍衛女王。無人可傷她毫髮,便是陛下,也不可以。
“所以,孤要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