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蘇還是抱着一線希望,戰戰兢兢的問:“陛下,我……我可以兩樣都不選擇嗎?我……我……我不願意被斬頭,也不……不……爲願意嫁給四殿下。”
皇帝斬釘截鐵:“不能兩樣都不選擇!要麼斬頭,要麼做四王妃!”
夏依蘇咬着嘴脣,極是痛苦的糾結着。到底是自己的人頭重要,抑或,是夏府一家上下一百多近二百人的人頭重要?
很艱難的選擇!
皇帝問:“夏依蘇,想清楚了沒有?願意斬頭,還是願意做四王妃!”
夏依蘇一臉的悽苦,轉頭望向元峻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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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峻宇遠遠的坐着,一副懶洋洋漫不經心的樣子,他的身子往後靠了一靠。然後擡眼,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微微的眯了起來,雲淡風輕那樣的往夏依蘇看去,他的臉上依然掛着淡淡淺笑,精緻完美的五官平靜如水,看不出有什麼不高興。
但夏依蘇,還是捕捉到他眼中一抹一閃而過的恨意因爲她不答應嫁給他,所以他恨。
夏依蘇心中,更是悽楚。
如果她答應了,她的人頭暫時還能安在她的脖子上,但,夏府一家上下一百多近二百人的人頭,隨時隨地有掉下來的危險,到時候,元峻宇也不能夠完全安全。以她一個人的人頭,換取這麼多的人頭,也是值了。
夏依蘇咬了咬牙,低聲說;“我不願意嫁給四殿下。”
皇帝惱怒:“那你願意斬頭?好,好得很!那朕成全你!”
他擡頭,剛想揚聲叫“來人”,這個時候元綠婭從座位站了起來,走到皇帝的跟前,跪了下來。元綠婭雖然對夏依蘇心存介蒂,但不過是因爲楚家浩,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她並不想夏依蘇死,也不忍心眼睜睜的看着她死。
元綠婭伏在地上,磕着頭說:
“父皇,十天之後是女兒跟西域陛下成親的好日子,之後女兒遠赴西域,萬水千山。女兒想要個好彩頭,不希望看到什麼不如意的事兒發生,以免觸黴頭不吉利。萬望父皇開恩,看在女兒的份上,饒過夏依蘇這一回吧。”
太后這時候也說:
“夏依蘇縱有錯,到底也是忠臣之女,之前也冒死救過洛陽,救過大將軍府的楚老夫人。皇帝看這份上,就饒過她吧。”
夏目南站了起來,越過衆人,也走了上前,跪在皇帝跟前,磕頭,一邊說:
“陛下開恩,望陛下饒過微臣妹妹一命!”
夏世顯猶豫了一下,還是隨着夏目南,也走了上前,跪在皇帝跟前,磕頭:
“陛下開恩,望陛下饒過微臣小女一命!”
那邊楚大將軍楚凌風也站了起來。楚老夫人沒來參加宮宴,但楚大將軍來了,他也走上過來,跪在皇帝跟前,幫着求情:
“陛下開恩,望陛下看在縣主曾經冒死救過小人母親份上,饒過縣主一命。”
坐在皇帝身邊的柳煙雨不安,膽怯怯的扯了扯皇帝衣襟,低聲說:
“陛下,你就饒了縣主一命吧。縣主年齡小,脾氣衝,說話不知分寸。陛下,你就饒了縣主吧。”
皇帝撫摸着鬍子,沉吟。其實他也見不得真的要斬夏依蘇的頭。只是夏依蘇抗旨,令他覺得威嚴受損,當了赫連超的面,還當了文武百官的面,一時之間下不了臺,因此裝腔作勢,嚇唬她一番而已。而且,皇帝也算定,不會有人袖手旁觀,會站出來爲她求情。
皇帝冷着臉孔,微“哼”了一聲說:
“既然你們都爲她求情,那朕就饒她這回。但處罰,還是要的。”皇帝的目光威嚴地望向夏依蘇,又再說:“這樣吧,把你的縣主封號撤掉,從今日起,你不再配有縣主的封號。”
夏世顯和夏目南趕緊磕頭:“謝主龍恩。”
夏依蘇也跟着磕頭:“謝主龍恩。”
皇帝揮揮手:“你們下去吧。”
衆人都下去了。
夏依蘇回到坐位去。目光不覺往元峻宇看過去。元峻宇剛好目光也朝她看過來,他的神色平靜,臉上沒有表情,一雙冰涼如水眼睛帶着漠然,雲淡風輕般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冷冷的,冰冰的,漆黑的眸子中好似什麼內容也沒有。片刻之後,他把目光淡淡的移開了去。
夏依蘇木木的看着他,心裡難受得厲害。
她只覺得有一口氣堵塞在心頭,憋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一下子的忍不住,紅了眼圈。但,她不能哭,不能!她害怕她的眼淚,會出賣她的心事。她唯一可做的,便是狠命地把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直往咽喉裡壓下去,壓下去,然後生生止住。
宴會結束,朱曉莊跟夏依蘇同坐一輛馬車回去洛陽公主沒來。她懷孕了,害喜厲害,吃什麼吐什麼,幾乎要脫水,大夫吩咐她臥牀多休息,夏目北緊張得不得了,整天陪着她,也沒來。
朱曉莊不明白,她問:“四妹,你爲什麼要抗旨拒絕跟四殿下的婚事?”
夏依蘇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她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串用天然紫色老藤雕刻而成梅花手鍊,她輕輕的撫摸了一遍又一遍,輕聲說:“因爲我不想嫁給四殿下。”
朱曉莊問:“爲什麼?”
夏依蘇說:“因爲我不喜歡他了。”
朱曉莊目光也落到夏依蘇手腕上手上的手鍊上,她疑惑:“你真的不喜歡四殿下?如果不喜歡,那你爲什麼這樣寶貝這串手鍊?我聽你大哥說過,這串手鍊,是你前年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四殿下送給你的。”
夏依蘇過了好一會兒纔回答:“因爲這個手鍊很值錢,而且有錢也不容易買到。上面的這老藤,是稀少的紫金藤。據說,一截紫金一截藤紫金藤和同樣長短的紫金,是價值相等。而紫金的價值,是黃金的十倍以上。”頓一頓,她又再說:“凡是值錢的東西我都喜歡。以後我如果沒銀子花了,可以拿去賣。”
朱曉莊看她,像是探討她這話的真假。
夏依蘇儘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她的一雙呆滯無神眼睛,煥散的目光,還是出賣了她的哀傷,彷彿經歷幻滅的人一夜之間嚐遍了滄桑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