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始終不能倒下,她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她還要等着小筍兒出世。
洛輕寒,總該要在小筍兒出世的時候回來。
接下來那些天裡,折火不管是用膳、喝藥、睡眠,一樣都沒有落下,她不敢讓自己不好,小筍兒好不容易好好的了,她這個做孃親的,不能再自私得不顧及孩子的感受。
可是,她對洛輕寒的思念也跟着日愈濃烈。
她開始有了幻覺。
常常在半夜裡頭,彷彿聽到了洛輕寒在喚她,她聽到那熟悉的溫柔繾綣的一聲又一聲地,“火兒……”
可是,每每她睜開眼來,卻又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再也聽不到。
這日半夜,折火從夢裡醒來,屋裡昏暗的燭光映在臉上,折火迷瞪地眨了眨眸,意識過來只是做了個夢,又覺得有些口渴了,不得不緩緩掀開了被子,慢吞吞地下了牀。
此時,小筍兒已經有五個月大了,折火連下個牀都覺得吃力,不得不捧着圓滾滾的肚子,生怕吵醒了肚子裡睡着了的小筍兒,動作輕輕地,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一直走到了桌前,摸了一摸保溫的瓷壺,感覺茶還是溫熱着的,這才放心地小心翼翼倒了一杯茶,輕輕地啜了一小口茶,總算覺得喉嚨滋潤一些了。
然而,還未等將茶杯放下去,折火忽然餘光不經意一瞥,看見了屋外不遠處的走廊有兩道熟悉的黑影,聽聲音似乎是南宮木和秦竹在吵架,只是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到她似的。
折火皺了皺眉,走到了窗門那邊,隱隱約約聽到了他們在說什麼——
“你讓他剜心頭血,一日剜一回給折火喝,好,爲了小筍兒,我沒什麼好說的,可洛輕寒浸泡了兩個多月的百毒藥浴,早已不人不鬼到不敢去見折火,現在這個時候你不攔着他讓他往鬼界跑,你這是爲了你哥好嗎?他此番即便不死在幽爾手中也會被鬼界陰氣活活吸沒了那剩下的一絲半縷的精魄!”
“你知道什麼你?我能不知道我哥要撐不下去了嗎?他一邊要顧及着嫂嫂,一邊又不願讓第三最給幽爾奪了去,可今日傳來消息,幽爾已經進入了幽魂塔,哥非得要去我有什麼辦法?我攔不住他!我攔不住他……我怎麼也攔不住他……”
秦竹捂住嘴發出了壓抑地哭聲,“我知道他撐不住了……我知道……可他那麼愛嫂嫂,那麼愛小筍兒……我說哥啊,讓小筍兒長出半顆心也好,即便將來小筍兒長大了,就是身子弱點罷了,到時再好好喝藥便是了,可是哥說,他見不得嫂嫂難過,他要孩子完完整整地出世……”
咣噹一聲,杯子那樣脆弱的,不堪一擊,掉在了地上,碎裂一片。
空氣驟然死寂,杯子的碎裂聲尖銳刺耳得猶如是將這死寂的氛圍活生生撕裂開來一道口子。
秦竹紅着眼眶呆滯住了,南宮木也跟着怔住。
片刻後,南宮木徑自走向了折火的房間,秦竹也跟着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