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
南風瑾依然是靠在南風炎的身旁。
此刻只有南風炎一人了,他從來沒有好好和他說過話。
自從母妃死了後,他的性子就變得奇怪。被寄養在皇后那裡的一段時間,更是受盡皇后的虐待。
那個時候,父皇一直沒有出現。他便覺得自己已經是沒有父皇了。
母妃的死,也是他一直心中有所遲疑的,只是他一直不敢去想。只是不去想,可是卻並不代表心中潛意識裡不明白。
就這樣自然而然疏遠父皇。即便他想要和自己靠近,可是自己的心離他遠去,再也靠不近他了。
他想要強迫自己的皇位,想要強迫自己的婚姻。
他都沒有妥協。認識林悠悠之後,他想要拆散自己和林悠悠,他也沒有妥協。
他這輩子都彷彿在和他對着幹。父皇想要他做的,他偏偏就不做。父皇想要給他的,他偏偏就不要。任性地像是從一個成年人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這便是他的執拗。
“父皇,兒臣一直以爲自己很恨你,很恨你,可是直到這樣一刻,才發現,恨原來是基於愛的。有多少的愛,就有多少的恨。如果沒有愛,那根本就是不在乎。如果不在乎,那又怎麼會恨呢?”
他直到父皇死才終於是明白了這個道理。
可是父皇仍舊還是不會醒過來了。
他真的是沒有想過父皇有一天就這樣離開了,生命之中太過於倉促就離開了,離開地讓他還沒有來得及和他說什麼。
“兒臣記得小時候,記得母妃還在的時候,那個時候,兒臣雖然還小,可是都記得。父皇每日下朝都回來母妃這裡。每次一進宮中,就會喊一聲‘瑾兒’,那個時候,兒臣便朝着父皇奔跑了過去,喊着‘父皇’。”
然後南風炎便會把他抱在懷中,然後高高地舉起。
“你是朕的兒子,一定會比朕更高。”
他還小,不知道那話的含義。只是看着父皇驕傲的神情,被父皇舉在肩頭,只是哈哈地大笑,笑得口水都彷彿要流出來了。
而母妃看着他們,也在那裡笑。
這樣的場景,他做夢的時候偶爾會夢到。每次夢醒都恍惚地懷疑着這樣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是他太小了,記憶錯了嗎?還是真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他想要從現在的父皇的臉上探究出真相。可是那個一臉嚴厲,那個眼中彷彿只有精明的人,那個對他寄予厚望的人,再也不是他眼中那個笑着抱着他的父皇了。
而母妃從更大一點的記憶之中,那些清晰地可以記得細節的記憶之中。母妃就經常是愁眉不展了,笑的時候很少很少。
而那僅有的笑容,都是看着天空,不明所以的笑容。笑得很恍惚,讓人覺得她彷彿像是天上的風箏一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飛走一樣。
後來,父皇雖然還是經常來,可是母妃卻常常不理會他,像是在置氣一般。氣氛到後面是越來越僵硬。
而後,父皇就越來越少來了,然後漸漸不來。
整個宮殿以前是熱熱鬧鬧,誰都知道母妃是集後宮三千寵愛於一身。但是現在卻是門庭冷落。
被冷落之後,受到的閒言碎語也就越來越多。
而父皇也是長年不見,偶爾見到還只能夠是在節日歡慶上面,只不過是隔得那麼遠,那麼恍惚。
他的童年,以爲會不同,以爲即便是在皇宮之中,也能夠在父皇和母后的疼愛之下長大,可是卻不是。
原來皇宮就是這樣。
變得人一直都是他們,這個皇宮卻是從來就沒有變過。
“父皇,您安心吧!若是遇見母妃,告訴他,兒臣想念她了。”南風瑾恍惚地想着,終於是擦乾了臉上的淚痕。
然後站起身來。
先皇南風炎的後事很快進行當中,葬身於皇陵之中,與先皇嬪妃已經逝世了十幾年的雪妃娘娘合葬。
不知道什麼緣故,十公主南風穎的生母同時被殉葬,是先皇生前要求的。
人們想着,大約是因爲太喜歡這位了。衆所周知,先皇對十公主也是極爲寵愛的,對她的生母自然也是寵愛的,不然也不能從一個小小的宮女一下子就成爲了一個貴妃。
可是,大約這個世上也就只有還活着的南風宣知道這個原因了。
因爲是她給南風炎下的毒,南風炎的個性,是死也絕對不會放過害了她的人,所以殉葬。
也許也只有他知道爲什麼南風炎對十公主那樣好了。大抵是因爲十公主那雙眼睛似乎和傾城舞有所相似。
像嗎?
覺得像的大抵是覺得想像的,不覺得像的人大抵就不覺得像。南風炎虧欠過一個人,所以想要把沒能夠給她的一切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所以,對十公主那是寵愛之至。
十日後,新帝南風瑾登基。年號太平。
願天下太平。
南風瑾一身龍袍站在大殿之中,復坐在龍椅之上,總覺得一切恍惚。
這一切都是他不想要得到的,可是他還是得到了,這是不是是宿命呢?他原本以爲自己能夠掌控一切,自己的命運是自己能夠做主的。
他想要的,不想要的,自己都會娶爭取。
可是時至今日,才發現人之所以爲人,在這個世界上,大抵都是有着身不由己的。
大殿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之前還是人滿滿的。
在此之前,他封了所有的兄弟封王,賜予封地,讓他們都上自己的封地上去。
而唯留下了十一在自己的身邊。
原來成爲了一個帝王是這樣落寞。站在最高處,可是卻已經沒有了能夠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高處不勝寒,果然是有這個道理的。
“瑾。”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南風瑾朝着那聲音望去,是林悠悠。
“悠悠。”
“恭喜你。”
他終於成爲了東離的皇,成爲了東離地位最高的人。
“悠悠,過來。”南風瑾對着林悠悠道。
她走了上去,走到了南風瑾身旁。
南風瑾攬着她的肩膀,“悠悠,幸好還有你,幸好你還在我的身旁。”
她聽到這話緊緊地抱住了南風瑾。
心頭想着,“是啊!有資格站在你的身旁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帝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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