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哆哆有點煩惱。
爲什麼呢?
因爲,她跟沈晏那個腦子有坑的傢伙又吵架了。
哦,不對,準確地說,是她單方面地跟沈晏吵架了,她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堆,但沈晏卻一個字都沒蹦出來,這種感覺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一般的憋屈。
明明是她的錯,沈晏爲什麼就不回嘴呢?
許哆哆煩躁就撓撓頭頂已經亂得跟鳥窩有一拼的髮絲,她到底要不要跟沈晏道歉啊。
“哆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
“青邇?”見到是熟人,許哆哆便站起身來衝對方揮揮手。即便她知道自己丟失了一段記憶,這些人對她而言不過是陌生人,但這個叫做沈青邇的公主,在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後,就對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所以,對於她的親近,自己也樂見其成。
沈青邇已經蹦到她身邊,開心地摟着她的手臂,透亮的眼睛略過她還未完全舒展的眉峰,“哆哆,你有心事?”
“算……是吧!”
“是因爲沈晏……皇帝哥哥嗎?”
一猜就中,她還能說神馬。
沈青邇眨眨眼,好像有些難以置信,“我……猜對啦?”
許哆哆表示不想跟她說話,並丟給她一個白眼。
人前端莊,在許哆哆面前卻沒皮沒臉的公主忽然嘿嘿地笑了,那笑容裡怎麼看怎麼透着一股猥瑣的味道,“我就知道,你雖然失憶了,但心底對皇帝哥哥還是在乎的。這裡離皇帝哥哥的御書房那麼近,你是想要去看他,心裡又不好意思,對不對?哈哈,哆哆,你現在變得好害羞哦,不過沒有關係,我罩你!走,我陪你去找皇帝哥哥,給你壯膽!”
沈青邇豪氣地拍拍自己略顯平坦的胸脯,然後拽住死賴在原地不肯動的許哆哆,往御書房的方向拉去。
害羞個鬼!
在她許哆哆的字典裡,根本就沒有害羞這個詞好嗎?
許哆哆甩開她的手,“我不去。”
“誒呀,哆哆,太害羞了不好,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大膽直接。當初你追沈晏哥哥追得多猛啊。走吧走吧,趕緊的。”沈青邇再次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就把人往御書房的方向拉。
也不知道沈青邇這段時間究竟吃了什麼,力氣居然變得比她這個妖精還要大,愣是生生將她整個人拖到御書房外。
那看守在外頭的侍衛一見兩人,便連忙下跪行禮。那看門的小太監更是個有眼力見的,還不等兩人開口,便笑着進去通傳了。
沒多久,她們就被人迎了進去。
太監給她們弄來了兩杯茶,讓她們坐下後,又悄悄退了出去。
百無聊賴的許哆哆索性將目光轉到還在批改奏摺的沈晏身上。
御書房內的光線很明亮,坐在許哆哆這個位置,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那隻握着硃筆的修長大手,在眼睛略過奏摺上的內容後,那隻修長的手便動了起來,在上頭勾勾圈圈,那樣子,比批改試卷的老師更加認真。
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許哆哆順着那雙眼睛往下,最後卻定格在形狀十分完美
的嘴脣上。
那淡粉色的嘴脣十分飽滿,卻不顯得過於厚重,或許是因爲太久沒有沾水的緣故,許哆哆能夠看到好幾條清晰的脣紋,有些地方,甚至應裂開來了。
這般模樣的沈晏,讓許哆哆心臟的位置,莫名其涌起一陣揪疼。
她詫異地低下頭,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心口,但那陣揪疼卻消失了。
似乎……從來就沒出現過一般。
許哆哆擡起頭,目光再次落在沈晏有些乾裂的嘴脣上,那種心臟被揪疼的感覺有一次升起來。
這樣陌生的情緒讓許哆哆如坐鍼氈,她一雙眼睛煩躁地左看右看,最終落在自己手邊那杯沒有喝過的茶水上。
“那什麼……皇上,你喝點茶吧。”
神使鬼差似的,許哆哆端着自己的茶杯慢慢繞過桌椅,將它送到沈晏身邊。
在目光跟沈晏對上的瞬間,許哆哆呆住了。
她倉皇地低下頭,但腦海裡沈晏那雙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眸子總是揮之不去。
怎麼跟着了魔一樣?
她明明在見到沈晏的第一眼,心中的感覺除了驚豔與熟悉之外,便是一種不知道從哪裡散發出來的排斥感。
之後莫名其妙地跟着沈晏回到曜日國皇宮後,在見到沈晏的每一天都有這種感覺,可一旦見不到了,卻又總是莫名的想念。
“謝謝。”
沈晏不知許哆哆心中所想,見她遞上茶水便伸手去接,交接是瞬間,那握着硃筆的修長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許哆哆的。
“啊!”
溫暖的觸覺卻讓她好像被閃電電到一樣,瞬間將手縮回去。
這一個不穩,手中的杯子被打翻,滾燙的茶水便從裡頭潑出來,澆淋在腿上。
“沈,皇上,你沒事吧?”
完全沒料到這一出,許哆哆整個人都呆了。腦子裡一下想着自己潑了皇帝一身熱水,會不會被拉去坐牢;一會又想着自己潑了沈晏熱茶,他疼不疼?
兩種想法糾結在一起,讓許哆哆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慌了神,一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在下方坐着的沈青邇看到這一幕,臉色也不太好。那茶水太燙了,導致她放到現在還一口都沒喝過,她簡直不敢想象,這樣滾燙的茶水潑到人身上,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她當即起身,讓外頭的太監找太醫過來。
不出一會兒的功夫,御書房裡面圍滿了太醫、宮女和太監。
而“罪魁禍首”許哆哆則被衆人擠出包圍圈,看着被衆人緊緊包圍的沈晏,許哆哆心中的愧疚越發濃厚。或許,最不應該留在這裡的,就是她了。
許哆哆揉揉自己有些發酸的鼻子,悄然離去。
那茶水雖然滾燙,但他身上到底還穿着衣服,加上沈晏本身靈力渾厚,被燙到的地方,只是有點微微泛紅而已,並無大礙。
太醫悄悄地鬆了口氣,給沈晏一瓶外敷的清涼膏藥,便安心離去了。衆人走後,沈晏才發現原本站在他身邊的許哆哆早已沒了蹤影,一直波瀾不驚的眼眸中竟有一絲戾氣閃過,他沉下聲問,“許哆哆呢?”
偌大的御書房裡,跪了一羣太監宮女,但卻沒有一個人吱聲。
不知過了多久,沈青邇怯怯的聲音纔在御書房裡響起,“皇帝哥哥,哆哆她……走了。”
“走了?”沈晏周身的空氣彷彿都被凝結成冰塊,衆人呼吸一窒,只聽沈晏的聲音裡已經染上了顯而易見的怒氣,“她什麼時候走的,連個人都看不住,朕養你們何用?”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這就去將許哆哆那個罪魁禍首給抓過來!”一個有些武功的太監哆哆嗦嗦地開口。他不過是在御書房外當差的,如今有機會在皇上面前表現,他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
呯!
一個空茶杯正正摔在那開口的太監面前,杯子應聲而裂,而第一次接觸到這樣場面的太監更是嚇得渾身顫抖,只聽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開口:“朕何曾說過她有罪?我曜日國,不需要你這等妄言之人。拉下去。”
“是,皇上。”
沈晏的聲音剛落,那想要趁機邀寵的小太監被被拖了下去,一路上的哀嚎聲也隨着他被越拖越遠而消失不見。
沈晏掃了眼地上跪做一羣的太監宮女們,擡起手輕擺了擺,“都下去吧。”
有了這句話,那些太監宮女們才如釋負重地從地上爬起來,快步退了出去……
偌大的御書房裡,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沈晏看着已經收拾好了的桌面,再次握起硃筆。他拿起一本奏摺翻閱,原本熟悉的每一個字卻變得陌生了,他的眼睛還在看奏摺,心思卻已經飛到別處。
罷了,終究也是看不進去的。
沈晏嘆了一口氣,他放下奏摺,慢慢地踱步至窗邊,推開一扇窗,御書房外的美景便一覽無餘。
這個他曾經十幾年都未曾踏足過的皇宮,如今卻成了他一個人的。
從一個不受尊重的閒散王爺,變成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他謀劃了十幾年的時間。當跟他同齡的皇子在享受着皇帝的先皇的寵愛之時,他就已經跟他那些暗衛一起,接受最嚴苛的訓練,爲的就是有一天,自己能夠堂堂正正地回到皇宮裡來。
如今,他真的回來了。也真的登上這個曾經夢寐以求的皇位。
他在這個皇位上,一坐就是三年。可是,這個他曾經期盼已久的位置,卻變得沒有意義起來了。
皇帝又如何?皇宮又如何?
不過是一個更大,更華麗的牢籠而已。
外頭傳來的一陣敲門聲讓沈晏理智回籠。眼睛裡那點微薄的茫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一汪靜默,卻又深不見底的冰冷。
“皇上,是我。”
是柳姒的聲音。在幫助自己登上皇位後,她本該離去了的,卻因爲許哆哆的緣故才留了下來,陪在他身邊。柳姒與沈晏,早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合作伙伴,更像是朋友,亦或者……是親人。
“進來吧。”
“聽說皇上生氣了,我便過來看看。”大概是曾經受了許哆哆的影響,如今的柳姒活潑的很多,她看着沈晏,眼睛裡不免多了一絲促狹,“讓我猜猜,這應該跟許哆哆有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