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農曆七月十五俗稱鬼節,據說是主管禍福的神靈地官到人間考察和判定人間善惡的日子,也是家家祭那些故去很久的亡人,燒陰香的日子。每年這天我都會早早待在家裡,不管當天在外面有怎樣重要的事情要做,因爲這一天對我來說比一般人更加敏感一些。

這個在佛教裡被稱作盂蘭節的日子,在我姥姥嘴裡說出來,並不像它傳統意義上的說明那麼堂皇和充滿善意。

姥姥講,這一天說白了就是每年鬼門大開,讓那些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擠進陽界找替生的日子。而她總是不厭其煩地會在這一天到來前一週反覆告誡我那一天要早早回家,尤其是在我讀了中專之後。每到這天來臨她總顯得憂心忡忡的,因爲念中專後的我常會和人結伴玩到深夜纔回家,有時候甚至會玩通宵,因爲我沒有會因爲我晚回家而拿着雞『毛』撣子等在門口的爸爸或媽媽,只有個連路都走得顫顫巍巍的姥姥,所以我肆無忌憚,這讓姥姥很惱。有時候鬧急了她會忿忿地對我說:再晚吧再晚吧,鬼門開被那些小鬼拖走了看你還開心。

然後又朝着地上連吐唾沫反覆念: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那時候對姥姥的話很不以爲然,因爲她所憂心着的那個世界的東西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從小到大我都會時不時地見到,尤其在我年紀還小體質還差的時候,姥姥的話嚇唬十歲前的我還有點用處,長大後的我看得多了,因此也就根本不在乎鬼節那麼一天。

人怕的是什麼?怕的是未知,一旦知道了那東西就變得不是太可怕了,尤其當你很明瞭那些東西最多遠遠看着你,它們怕你甚至有可能勝過你對他們的怕的時候。因此即使鬼門大開再多的鬼跑到你面前又怎樣,還不是一樣?當時的我是這麼想的。

而這想法直到我工作後,才發生了質的改變。

那時我找了份在酒店打工的工作。酒店的工作時間是每天下午五點到十點,爲此沒少挨姥姥的責備。我只能跟她反覆保證做到下個穩定工作找到爲止。

本以爲找到穩定的工作會是件很快的事情,可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我漸漸熟悉了酒店裡那套餐飲流程,但一直想找的類似文秘類的工作卻始終沒有下落。也開始我覺得就這麼做做也不錯,工作自由,也不太費心,就是六點到九點這段時間忙點,對於每天睡足了十多個小時的我來說也不算什麼。

就在這種每天太陽下山出去上工,又頂着滿頭的霓虹和路燈光回家的日子裡,農曆七月十五到了,來得很平時沒有任何兩樣的平靜。平靜得我都快忘了有這麼一天的存在,要不是出門前姥姥反覆對我的唸叨。

我不得不再三向她保證我會在十一點前準時到家,可又不得不像以前的保證那樣一而再地食言,因爲那天店裡連着來了兩場商務宴席,十點多的時候還在興致勃勃地一瓶瓶叫着馬爹利,我不得不在滿面紅光的老闆紅包炮彈下增加了一個小時的班。

出門時已經快十一點了,路上行人不多,不過路燈很亮,白天的太陽還殘留在馬路上一些厚厚的餘燙,我看到對面小馬路口有人在燒着一圈衣服還不知道什麼的東西,濃濃的焦臭味被風吹着一陣陣朝我的方向撲過來,我不得不加快步子跑向前面街角處的車站。

到車站才發現末班車已經沒了,車牌周圍除了我一個人都沒有。身後的霓虹燈壞了,一閃一閃打着殘缺的光,伴着絲絲的聲響,有點嘈雜卻又讓人有種異常的孤獨感。我朝路口站了站,一輛自行車從我面前經過,車上那個長得猥瑣的中年男人學着小混混的樣兒朝我吹了聲口哨,這感覺很讓人討厭。於是遠處那個還在燒着東西的人倒顯得讓人安心起來,我一邊等着路過的出租車,一邊有意無意地看着那邊熊熊的火和忙碌的身影,給自己趨走一些冷清感。

這當口感覺有人在看我。

回過頭髮現原來是個十一二歲大的小女孩,兩手『插』在衣袋裡擡頭看着我,有先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年頭教給人的東西就是不要輕易理睬陌生人,哪怕是個小孩。於是匆匆一瞥後我隨即轉回頭,重新看着沿路經過的車,和那個對着火圈開始磕頭的女人。沒過片刻,感覺那孩子朝我這方向走近了幾步。

我回頭再看了她一眼,試圖用眼神阻止她過來。不管她是十一二歲還是二十一二歲,我沒打算在這種時間這種地方和這種路上碰到的人多廢話,而那個小女孩顯然沒意識到這點,並且開口了,她說話的樣子頗爲老成:“你也是坐這班車的是嗎,一起搭個車吧,順路。”

還挺聰明的。但我實在不想攤上這種麻煩,誰知道同意了以後會發生什麼。琢磨着朝周圍看看,看那些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是不是藏着什麼伺機而動的“家長”,不過來回看了幾眼什麼都沒發現,而那個女孩又朝我走近了一點:“好嗎姐姐,爸爸說沒有車就打車回去,但最好是跟人一起搭車,我到石化中路站下,你呢。”

我依舊沒有理她。一個當爸爸的絕對不會讓自己那麼小的女兒在這種時間裡一個人打車回家,更不要說是找某生人一起搭車了。小姑娘說話很老成,可是撒謊還不太老成。

“姐姐?”等了半天女孩見我沒回答,又繼續問:“好不好?”

我不耐煩地朝邊上挪了一步,正準備回頭拒絕她,可是緊跟着的一個發現讓我頭皮猛地一乍。

這女孩被路燈照出來的影子太詭異了……細細的,長長的,就像根木棍。

恰巧這時一輛翻着空車牌的出租車迎面開了過來,眼看着就要從我面前開過,我幾乎是像只兔子一樣就蹦了過去,張開手一把將它攔住。車停,離我半米不到的距離差點就撞到了我身上,我嚇得心臟差點停跳,那裡面的司機也顯然是被我嚇傻了。蒼白着張臉驚魂不定地看着我,半天暴了句粗口:“你他媽找死啊!!”

我發現他後座裡坐着個人。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一把拉開車門我就坐了進去,然後急急道:“載我一程,謝謝!”

司機看着我的眼光就像看着個怪物。半晌慢慢發動了汽車,他問:“去哪兒。”

我看到那女孩還在車牌下站着,看着我的方向,那表情看上去有點木然。但並沒有打算跟過來的樣子,於是我迅速報了自己家的那條路,看着司機一轉方向盤把車駛離這個車站,然後稍稍鬆了口氣,回頭對車裡那個人抱歉地笑笑:“不順路的話就先不要管我了。”

“順路,”那人沒說什麼,回答我的是司機。轉了個彎又接着道:“楓林路走怎麼樣。”

“隨便。”我回答,一邊又朝後座那人看了一眼。

他朝我笑笑。這是個看上去公司白領模樣的男人,很整齊的頭髮很整齊的西裝,他在車裡靜靜坐着,穩妥的樣子讓我安心了不少。透過他身後的窗我看到那女孩還在路燈下看着我,帶着那種完全不似十一二歲孩子的表情,隨着車的顛簸離我越來越遠。

開出一段路之後司機的話開始多了起來,這個顯然平時菸酒沒少沾的男人,一說話整個車廂裡全是他嘴裡刺鼻的味道,而他全沒有意識地不時找話同我搭訕:“小姐,在富臨門做事啊?”

我沒有忽略他時不時掃着我熱褲下大腿的視線,這種視線比蒼蠅更容易讓人討厭。於是我只在鼻子裡發出一聲低哼。

“那地方都是美女啊。小姐在裡面做什麼的?”

“服務員。”

“哦,介小的年紀就出來工作了,多讀點書嘛。”

我沒回答。一邊祈禱後座那個男人最好比我晚下車,否則留我一個人跟這司機在一起實在是討厭。正想着,司機又開口了:“小姐的腿很漂亮。”

我頭皮一麻。這傢伙說什麼啊??他居然公然說這種話?!我朝身後看了一眼,身後那男人依舊靜靜坐着,似乎並沒有聽見司機的話,目不轉睛看着窗外。我只好白了那司機一眼,把腿縮了縮。

而這動?都市小說作顯然讓他以爲我在害羞,於是一本正經地道:“真的很好看,真的。”

說得我臉氣得通紅,也不管他車在空曠的馬路上開得飛快,我對着他叫:“喂!你說什麼屁話!!”然後轉頭對後座那男人道:“先生,我可不可以坐到你邊上。”

那男人沒有吭聲,這讓我覺得不知道是尷尬還是奇怪,他似乎完全沒聽見我在說什麼的樣子。然後我感到邊上司機看了我一眼,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小姐你在對誰說話。”

“他啊。”我指了指後座上的男人。

“那裡哪來的人。”

我的手心一冷,因爲再回過頭去的時候,我發覺那張後座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然後看到司機一張臉笑得更古怪了,甚至帶着點扭曲的樣子:“小姐,不要這樣好嗎,今天是中元節,不作興對我們這種上夜班的人說這些的。”

而我的手心更冷了,因爲我發覺車後視鏡裡照出來的這個司機,他沒有影子……

這個發現讓我差點不顧一切的去拉車門,可是隨即發現這是在高速公路上,車子正以時速一百二的速度朝前飛馳。旁邊那個司機還在喋喋不休地道:“知道嗎小姐,這種東西不能『亂』說的,人都說不想不會來,一想這些東西會自然而來跟着來,所以啊,我們這種做夜班的,晚上是想也不敢去想的。說說,你剛纔看到什麼了?”

我沒回答,因爲喉嚨里根本發不出聲音,而且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停往門的方向移,就好象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把我用力朝那方向拉似的,我不由自主抓緊住了自己的座椅,可是根本不管用,很快我的肩膀撞到了那扇門上,而那個司機還在繼續道:“小姐,你的腿真漂亮。”

我的頭貼在了門上,我感覺門因着我貼上去的力道而震了震。

“小姐,有空一起出去玩玩怎麼樣,要不要留個電話。”他再道,兩隻眼睛在我的腿和車窗間遊移。

車身晃了一下,我不得不使出自己吃『奶』的勁好保持自己不至於整個身體全壓到車門上去。就在這時突然遠遠響起了一陣警笛聲,我的精神隨之一振。貼着窗就看到正後方一輛閃爍着紅藍燈光的警車朝我們這方向開了過來,我看到司機的眼神有些困『惑』地閃了一下,然後回頭看看我:“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小姐?”

我僵着肩膀好讓車門泄掉點我身體的重量,一邊用力點頭:“警笛!”

“警笛?”他皺眉,一邊朝後窗看了看,然後用力一踩遊門。車以更快的速度朝前開了去,他有些緊張地把着方向盤注視着前面空曠的路面:“知道嗎,剛纔那個路口經常出車禍,死了不少人。”

警笛聲更近了些,透過窗那些紅藍『色』的光交替打在他蒼白的臉上,這讓他的臉看上去更詭異。他時不時不安地回頭去看,又過敏似的往邊上一陣掃視,這很奇怪,我沒想到鬼對警笛聲也會感到緊張。

突然他吱的聲把車猛停了下來,差點把我從椅子上甩了出去,回過神看到他趴到方向盤上瑟瑟發抖,嘴裡絮絮地念叨着:“過來了……過來了……”

警車聲確實越來越近,而且這輛車也停了,意識到這點我迅速直起身一把推開門衝了出去,似乎聽見他在車裡叫了我一聲,我哪敢回頭,迅速朝着警車過來的方向就奔了過去。

那輛警車在我面前停住,車裡下來一個警察,一手拿着對講機,一邊朝我走了過來:“有什麼事嗎,同志。”

“那輛車!”我急忙朝身後指:“那輛車……”話還沒說完看到那司機一把推開門從車裡跑了出來,扭頭看着我張了張嘴,然後一轉身飛快地跑走了,那張扭曲在路燈下的表情活象見到了鬼。

突然覺得頭皮一陣麻。

路燈下那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隨着他動作迅速擺動,相當正常的一道影子。那麼他不是鬼了……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之前在後視鏡裡爲什麼我看不到他的樣子。疑『惑』着轉回頭,因爲聽見那警察朝我走過來的腳步聲,正準備向他解釋爲什麼我坐的車會突然停在這裡,而我又像發瘋一樣朝他跑過來,突然瞥見他身後那輛車窗玻璃上的倒影,我一個激靈,在他離我一步之遙的剎那轉身頭也不回朝着那司機逃跑的方向奔去!

那輛車光潔的車窗玻璃上晃『蕩』着這個警察的身影,身影只有半個,自頭部到胸口被攔腰截斷了,這個正朝我走過來的警察只有半個還在滴着血的影子。

剛纔那個司機絮絮的話在我腦子裡響了起來,一度我因爲對他的恐懼都忘了他到底說了些啥,他說:知道嗎,剛纔那個路口經常出車禍,死了不少人。

其實他後面還咕噥了句什麼,被我忽視掉了,他還說:連警車也被撞翻過,可慘……攔腰削掉一半……

回頭偷偷掃了一眼,那警察還在後面跟着,身後的警車裡又走出來一個人和他一起在後面跟着我。那人有着一頭整齊的短髮和一身整齊的西裝,看上去就像剛從寫字樓走出來的白領,之前他曾就在我坐的那輛車的後車座裡坐着,那時候完全沒有發現,這個白領是缺了條腿的。

他用僅剩的一條腿在馬路上跳着,不緊不慢跟在那個半隻身體的警察背後,朝我的方向追隨過來。

而這種時候我卻該死地發現我兩條腿跑不快了。

就像在泥塘裡跋涉的那種感覺,隨着他們距離的接近,我每跨出一步腳步都似乎變得越來越沉,急得我冷汗都出來了。低頭去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看倒也罷,一看之下我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些小孩,很小的小孩子。最大不過葫蘆大小,最小的像只老鼠,張着他們小小的手臂報着我的腳踝,每走一步,這樣的小孩越來越多,有些甚至都已經爬到我膝蓋上了,他們的手臂綿軟軟的,和風一樣的溫度,以至直到剛纔爲止我都沒覺察出來走不動是因爲他們在拉我,這會兒見我低頭望向他們,他們一個個擡起了他們皺巴巴的小臉,咧嘴朝我笑着,唧唧喳喳說着些我完全聽不清楚的話。

我急得差點絆倒在地上,眼看着後面兩個‘人’離我越來越近,我不禁放開了喉嚨對着周圍那些房子大聲叫:“啊——!!!啊——!!!”喉嚨裡宣泄出來一些毫無意義的聲音,我期望能有人聽到聲音探出頭把我從這種狀態裡釋放出來。可是半天沒有一點動靜,我這在夜『色』裡突兀得像把刀子似的聲音狠狠地劃破了夜空,可是劃不進這附近任何一家居民的耳膜裡。而就在一條馬路之隔的地方,我家客廳的光在夜『色』裡靜靜吐着暈黃,一定是姥姥還沒睡在等我回去。我想起她一直對我嘮叨的那句話:再晚吧再晚吧,鬼門開被那些小鬼拖走了看你還開心。

身下那些小孩子已經越聚越多,很多爬到了我的腰上,胸口上,我一邊跑一邊拼命把他們往下扯,扯到地上他們會憤怒地朝我尖叫:“死吧!去死吧!不得好死!!”

我只當沒聽見,奮力地把他們繼續往下甩,一邊在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中朝家的方向使勁地奔,突然一腳踏空我砰地下跌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手和腳隨即被那些爭先恐後從我腳上跳下來的小孩子壓住了。他們在我身上吱吱地叫,不停地跳:“死!!死!!!去死!!!不聽我的話就去死!!!!”

慢慢我的呼吸困難起來,他們壓得我喘不過氣。只能張大嘴在他們越來越密集的身影間吸取一點氧氣,頭頂最後一絲燈光被那些小小身影掩蓋住的時候,突然有什麼東西將我用力拖了一把,我整個人一下子從那些蜂擁的小身體間脫離了出來,滾到馬路邊的臺階下。

然後那東西一把將我從地上拉起,用一種快得像風似的速度拖着我朝那幢亮着客廳的燈靜靜等着我的方向奔,等我好不容易能追上這速度,我看到那個把我從重圍裡解救出來的身影,她一路像根木棒似的影子在我面前的馬路上來回晃動。

“是你……”居然是那個在車站碰到的小女孩子。

她聽見我的聲音,但沒有回頭,只拖着我飛快朝前奔,直到我家門口她猛地停住,然後把我朝家門前那團黑漆漆的陰影裡用力一推。

隨即一片光刺得我眼花繚『亂』,一時呆了呆,半晌感到臉上身上有什麼細碎的東西針似的一把一把對着我砸我來,我收回神細看,只見姥姥繃着張臉站在門口,手裡端着盆米,沒頭沒腦抓着一把把朝我身上扔。

我忙不迭地躲:“姥姥姥姥!你幹嗎呀!”

“還敢問我!叫你幾點回來的!看看現在幾點!”

“我加班……我……”

還沒解釋完被她抓着轉了個身,繼續朝我身上撒:“你看看你把什麼給帶回來了!你真要命了啊你!!不聽話!叫你再不聽話!”

一把把米砸在身上刺刺的疼,可我從剛纔起就緊繃到現在的神經隨之一把把地鬆開了,遠遠的我剛纔一路逃過來的方向不見了那些小孩和那兩個男人,鬆了口氣,我想起剛纔那個把我救出來的小女孩子。

小女孩也不見了,我面前只有一條靜靜橫着的空曠馬路,路上斜躺着半截筷子,除此之外只有幾片隨着風輕輕飄動的碎紙。

那天之後,每逢農曆七月十五,我再也沒有在太陽下山後出門過。

也曾問過姥姥,關於那個小女孩的事,我跟她詳細描述了小姑娘的樣子。姥姥說那可能是符吧,一種可以幻化成人型的符。但是她說那種符現在已經沒人做得出來了,她記得的最後一個可以做這符的人文革前已經去世了,以前他是三清觀裡的老掌門。

我問姥姥,那是不是您做的。

她笑:我,怎麼可能,我能做,還不開店去賺大錢了,至於守着這家小點心店?

我聽她一說忽然明白自己的遺傳基因大多數來自哪裡了……

而那些在路上差點吞掉我的小孩子,幾年後碰上了狐狸,我才總算知道了他們的來歷。拿狐狸的話來說,他們是一些‘閒碎’。

很多人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喜歡寫一些詛咒別人的話,輕則咒人命運,重則殃及別人的家人。他們把那些話偷偷傳給自己身邊的人,然後迫使身邊的人因爲那些詛咒而做着他們所驅使的事情——將這惡意的詛咒再繼續傳播給他們身邊所親近的人,否則或倒黴,或親人的生命受到威脅,這種惡形惡狀的詛咒。

卻不知這是要遭到報應的。咒人命運,不義;咒人父母;不孝,誘害他人,無德。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們變成了一種‘鬼’。即不生,也不死,徘徊在黃泉道上無法超升的一種小小的鬼中的異類。

也可說是二十世紀末開始出現的新鬼,因爲網絡和信息造就了它們迅速的成長和繁衍。而一旦變成這種鬼,它們的肉體是會非常痛苦的,一種痛苦疊加痛苦所累積複製而成的一直在膨脹着的痛苦。每一條他們惡意加諸在別人身上的詛咒,最後都會變異成一種肉體的折磨從他們每一個『毛』孔直達每一根神經地去折磨着他們,直到最後骨骼萎縮,肌肉消退,然後就變成了我所見到的那種軟軟的,小小的小人。

這是它們所該有的命數。

“那它們爲什麼要纏着我,既然它們無法得到超升。”聽完後我問狐狸。

“哦呀,因爲你是寶珠。”狐狸抖了抖耳朵,說了句和不說沒什麼兩樣的‘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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