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如殘兵敗將一般逃回自己的房間,把門關得緊緊的,生怕阿姨衝了進來,驚魂未定地走到衛生間裡照了照鏡子,一頭短髮呈鳥巢狀,上面還沾着不少五顏六色的雞毛,她對着鏡子把雞毛一根一根地從頭髮上拉下來,心想用這些雞毛做個毽子踼倒不錯。
正當她想入非非的時候,門外傳來阿姨氣急敗壞的聲音:“唐糖,別說我沒警告你,趁早別打我們家小夜的主意,瞧你那病怏怏的身體,擱誰身上都是個大包袱,你要真爲小夜好,就不要拖累他!”
唐糖手一軟,捏在手裡的那些彩色的雞毛從手裡飄落,把整個狹小的空間點綴得如夢如幻,很不真實。
我是個大包袱。
唐糖在心裡不斷重複着這句話,伸手去抓那些飄飄蕩蕩的雞毛,可是她手到之處,帶起的那股輕微的氣流,把將要到手的雞毛沖走,剛好讓她抓不到,就像她渴盼的幸福,近在咫尺,可就是很難得到。
門外,夏夜忍不住責怪他媽媽:“你在胡說些什麼?現在是你兒子在追求別人,不是別人在打你兒子的主意!”
阿姨還在爭辯着什麼,聲音卻漸漸遠去,大概是被夏夜推走了。
房門外安靜了一會兒。
唐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些雞毛抓到,她剛走出衛生間,就聽見夏夜在門外抱歉地說:“剛纔我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就那種性格,嘴特別損。”
夏夜只說了這麼兩句,就沒有往下說,大概他自己也覺得他的話太蒼白,安慰不了唐糖。沉默了片刻,他才說:“早點睡,別累着。”
唐糖輕輕地嗯了一聲。
第二天,唐糖反常地睡到日上三竿還沒有起牀。
夏夜先是想唐糖現在已經是高二下學期了,功課壓力越來越大,況且她每天還要寫小說,睡眠太短。多睡一下也是好事。
可後來一想。她不是那種懶惰的人,就是補充睡眠,也不可能睡到將近中午。聯想到昨晚他媽媽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心咯噔一沉,忙登登地從客廳裡衝到她的房門前,用力地敲着她的房門。焦急地喊:“不早了,快起牀啦!”
他沒敲幾下。房門便開了,唐糖梳洗整齊地站在他面前,平靜地說:“一大清早的你裝什麼大公雞呀!”
夏夜打量了她一遍,她的樣子明明就是起牀很久了。不禁疑惑地問:“爲什麼不出來吃早餐?”
“哦,一時靈感來了,文思泉涌。所以多碼了一些字。”唐糖輕描淡寫地說。
夏夜迷惑地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下樓吃早餐吧。”
唐糖一面吃着早餐一面問:“阿姨呢?”
“她呀。不知道在忙什麼,吃過早餐就出門了。——唉。別管我媽了,她不在家我們還自在些。”
唐糖白了他一眼:“不孝子!哪有做兒子的這麼說自己的媽媽的。”
她吃着吃着,就沒了食慾:“並且阿姨說的沒錯,我會是任何人的負擔。”
她放下手裡的包子,站起身,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留下夏夜一直凝視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視線,直到口袋裡的手機鈴聲將他驚醒。
他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是小徐打來的,划動接聽鍵後,他沒好氣地問:“徐少俠,有什麼事找在下?”
“就是想問問你,昨天教你的那些招術你用上了沒?把唐糖追到手沒?”
夏夜本來很舒適地靠在椅背上,這個時候把脊樑骨挺得筆直,火大的說:“你小子還有臉問?要不是你出的餿點子,家裡至於搞得一地雞毛嗎?”
夏夜回憶了一下昨夜的情景,還真是名符其實的雞飛狗跳。
電話那頭小徐立刻舌頭打結:“我……我只提出建意供你參考,按不按照做,主動權在你手裡,你可別把這麼大的屎盆子扣我身上,我擔當不起。”
夏夜氣哼哼的懶得理他,剛要掛電話,小徐的聲音又幽幽地傳來:“到底搞成什麼樣了?說來聽聽?”
“你來我家我詳細地描述給你聽,保證不打死你!”夏夜含着殺機一字一頓的說,。
小徐趕緊掛了電活,捂着胸口心有餘悸地自言自語道:“哎呀!媽呀!嚇得我都四重存在了,”他撇撇嘴,“保證不打死我?說的好聽,怕只怕我真的去了,連皮都給我剝了,當我傻,纔不會上你的當,管你們鬧成什麼樣了,我自在逍遙。”
誰知,他手機還沒放下,夏夜的電話又追來了。
“你還想說什麼?”小徐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問你,你按照昨天你告訴我的方法,追到過一個女的沒有。”
小徐立刻哭喪着臉,深受挫折地訴苦道:“老大,咱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廝混在一起,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有女票過?”
“不對呀,在我的印象裡,從我認識你那一天起,我就看見你身邊聚積了不少鶯鶯燕燕。”
“得了吧,什麼鶯鶯燕燕,那些女生都把我當凱子,騙吃騙喝就跑啦!”小徐自揭傷疤,痛心疾首地說,“你難道就不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每到夏天課間,我出教室的時候,屁股後面總跟一長串的女同學,等返回教室的時候,那些女同學們每人一隻冰棒拿在手裡舔。”
夏夜回憶了一下,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你可以不買給她們吃啊。或者直截了當地說,想吃冰棒就得做你女票。”
小徐一聽夏夜的話,幾欲淚流滿面,呼天搶地道:“老大呀,說來一把辛酸淚呀。那些女生厲害着,我要不依着她們,她們就……就和夥打我呀!”
“你當時怎麼沒跟我說?”夏夜仗義地說,“再怎麼說,做爲朋友我一定會爲你兩脅插刀的。”
小徐冷哼着在心裡腹誹道:“你不插我兩刀已算仁至義盡了。好幾次釣到妞了,你一出現,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那時候年幼無知嘛,說出來嫌丟人。”小徐淒涼地說。
“那初中、高中呢?”
“女同學們長大了嘛,找男票首先看臉,她們背地裡說,我長得矮也就算了,還尖臉猴腮像個賊,誰願意拿正眼看我一眼,說多了都是淚呀。”
夏夜沉默了很久,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了一句他自認爲是安慰的話:“不要緊,等走上社會,總有拜金女看在錢的份上,不嫌棄你長的寒磣,投懷送抱的。”
電話那頭,小徐鐵青着臉噴出一口老血,這就是交友不慎鐵的教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