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放過那些混蛋！”
朋影聯軍大廳之中，克羅撒在一羣影族議員指揮官陰沉而又擔憂的表情注視之下，咆哮着將手中的短刀重重砸在了桌上。
剛剛帶領戰錘一個峽的部隊，從黑森林作戰返回的克羅撒本來意氣風發，卻正好聽到朋影聯軍在討論着，幾天後放過那一千黑骨人的過程安排。
對於全族都死在黑骨人手中，甚至親眼見到自己的家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的朋友在烈火中翻滾的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爲了殺死黑骨人。
這種情緒造就了戰錘兇悍的作風，以及他克羅撒強大實力的同時，卻也讓他在很多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不少人。
比如現在，他怒火滔天地衝進來，甚至沒問一下具體原因就開始破口大罵。
“克羅撒，安靜點！這是我們共同討論的結果。”
赤木歉意地向周圍的三族指揮官點了點頭，然後責怪地看向克羅撒。
如果是在平時，面對這位一直照顧着自己，甚至一心把自己當做戰錘下一任指揮官培養的軍團長，克羅撒會選擇剋制自己的情緒，但此時，面對正待收割的落霞山7000黑骨人，他卻無法平靜。
“7000人，當初古影族也才8000人，現在你們討論放過他們1000人，可當時的古影族呢？那些黑骨人有想過放過哪怕100人！10人嗎！”
“克羅撒！”
“算了，還是我來解釋吧。”眼見此時的場景，朋族的指揮官巫姚中將搖了搖頭。
他不僅是現在聯軍的最高指揮官，同時還在影族中有着【雷神下屬戰爭屬神】的地位，所以對於他站出來管理影族內部的克羅撒，影族方面的人都沒什麼意見，還微微有些期待。
“克羅撒，是吧？”
“是，屬神大人。”雖然心有不甘，但面對實力強大的屬神，特別是雷神這些涉及到本族信仰的存在，克羅撒還是不敢太過放肆，但一連臭臭的表情是沒可能掩飾的住。
當然，當初初次接觸雷神問題之時，對於古影族覆滅時沒有遇到任何所謂雷神的救援的事，他心中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不過在被一句‘是你們自己當初拋棄了雷神信仰，現在爲什麼還要責怪沒有得到雷神救援’給說的啞口無言之後，克羅撒就對雷神信仰保持着基本的尊敬。
當然，因爲性格的原因，他也沒有深入。
嚴肅地看了看眼前這個還有些年青的影族人，指揮官感嘆地拍了拍對方肩膀，如同一個溫和的長輩般說道。
“在我們朋族，有一個故事。”
“說的是在很久以前，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一羣人天天與一羣世代和他們仇殺的黑骨人戰鬥着。
終於有一天，他們以極大的傷亡打敗了這些黑骨人，但也因爲自己損失太大，而不得不被迫離開家園，躲避黑骨人可能的反擊。
幾年後，黑骨人的反擊果然到來了，不過此時的他們，卻也依靠着這些年的休養生息，再次擋住了這些黑骨人的進攻。
最後，他們甚至圍住了這些黑骨人，黑骨人在他們面前成了待宰羔羊。
但就在這時，他們卻得知了還有更多的黑骨人，就算他們把這裡的黑骨人殺光，對於那羣更大的黑骨人而言，也不過毛毛雨。
而這時候，被圍的黑骨人中有人對黑骨族內部產生了不滿，他們立誓要推翻內部邪惡真神的統治。
你知道，這羣與黑骨人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之後是怎麼選擇的嗎？”
“怎麼做？殺掉這些黑骨人？”
故事因爲是來源於現實，所以還是有些吸引力，特別是其中的主角讓克羅撒產生了共鳴，想想他自己何嘗不是暫時的退卻，換來了如今的成功嗎？
只是，對方是在慘勝之後，換來的修養時間，而自己……
（要是大家都還活着就好了。）
克羅撒的神情再次黯淡下去，但他更想知道對方的選擇，雖然，其實在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不怎麼願意接收的結果。
“看你的樣子，其實也想到了吧，聰明的孩子。”
拍了拍克羅撒的肩膀，指揮官笑着稱讚了一句，才繼續說道：“之後，他們選擇了暫時壓制自己的仇恨，放回了這羣對自己的統治者帶着強烈仇恨的黑骨人。”
“又是許多年後，他們欣慰的發現，這羣被他們放回去的黑骨人，在黑骨族內部掀起了大戰。”
“經過這場大戰，黑骨族內部人口十不存一，本來還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黑骨族，現在已經成爲他們面前砧板上的肉。”
“知道這些人是誰嗎？”看着沉默的克羅撒，巫姚感慨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她們就是很多年前，我們朋族遺留在外面的一個分支，而現在，他們已經回到了我們朋族的懷抱，就在不久前，他們甚至在西線毀滅了黑骨族最後的部隊。”
聽到這些，周圍的人也沉默了下去。
一些人是對於這種他們並不知道的朋族秘辛感到好奇；一些卻是在思考當前的情況；當然，還有些人在思考着西線的問題。
說實在的，影族方面更多的還是迫於可能造成的人員損失，以及雷神與朋族的想法，才選擇了‘放過其中1000人’這種誘導對方內戰的方法。
畢竟，這一次戰爭下來，影族方面已經損失了2000多人，那可是影族接近1/15的人口，而且全是青壯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影族人口現在總計才三萬多點，雖然繁殖速度比朋族快，可基數連現在朋人的1/6都不到，更比不得黑骨人一次出兵就是三四萬的級別。
仔細想想，現在的影族，與故事中那個朋族的遺留分支何其想象。
“好吧，我知道了。”
似乎放棄般，克羅撒有些臉色灰白地搖了搖頭，而周圍的影族人們即欣慰，又擔憂地看着他。畢竟這個小夥子爲影族帶來了很多東西，現在更是整個影族的戰鬥英雄。
而不喜歸不喜，但內心中對對方的承認，還是不會受到情緒影響的。
這時，克羅撒突然轉過頭來，直直地看着前方雷神的戰爭屬神問道：“可是，你能保證，這1000人回去，會產生故事裡面那些黑骨人回去一樣的效果嗎？”
“我以戰爭屬神的名義保證。”
堅定地看着眼前散發着戰意的影族士兵，若非種族不同，這名指揮官都有種將對方拉入軍事院的衝動。
至於保證，這名級別足夠的指揮官心裡其實很清楚，事實上不管這1000名黑骨人回去與否，黑骨族的內亂都是註定了的。
不過想了想，這名指揮官還是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也要有耐心。”
“如果只是要黑骨族內亂，你或許等上五六年即可；但要讓黑骨族大亂，以至於永遠擡不起頭來，你恐怕要等幾十年。”
“而且，你還要爲此付出努力。”
“我就是爲此而生的！”
※※※
“巫姚，你說的有些多了。”
“對不起，空幻長老，一時激動，這個……沒給我們的計劃造成什麼問題吧？”
歉意地看了看前面的幾名長老，這位名爲巫姚的指揮官事實上也是在說完之後，纔想起之前說的東西。
那些雖然沒有明着說出來，卻也隱晦地提出了一些涉及保密的東西，所以他說完之後也是一陣後怕。
“算了，也許這樣更好，這樣也能讓影族方面提前做出準備，那些老狐狸的智力可不必普通翼人差。”
揉了揉額頭，空幻搖搖頭說道：“不過巫姚你這次的行爲的確觸及了保密法。”
猶豫了一下，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現在這裡的戰事也快結束了，你就去指揮回程部隊，徵召兵的解散等等也交個你而來，至於這裡，就交給靈月戰隊戰隊長指揮即可。”
“放心，這只是做個表率，給大家一點警戒而已。”
“是。”苦笑了一下，巫姚點了點頭，在現在看來，‘徵召兵的解散’可是個得罪人的活，早知道自己就不那麼多廢話了。
“事實上，現在巫姚這麼一弄，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這讓影族做出準備只是其中之一。”點了點桌面，空幻看着衆人微笑着說道。
“他還可以讓各族將之後黑骨族的問題，聯想到這次返回的1000黑骨人身上，不也是間接幫我們朋族背了黑鍋嗎？”
“呵呵，也是。”戰錘看着門外，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這樣一來，就必須真的有黑骨人回去了。”
“放心吧，他們再怎麼打，也不可能全殺光，也許不到1000人，也許比1000人多一點，但也無關痛癢了。”
攤了攤手，空幻一臉邪惡地笑了笑。
“空幻，不要教壞小孩子。8051感覺空幻可恨的笑容似乎正在吸引自己的拳頭，但自己兩手還得抱住雙月，便宜他了。”
“……”
……
而另一方面，此時正是凌晨時分，離開指揮官聚集帳篷的克羅撒，雖然同意了放人，但心裡還是憋着一股火氣，所繫必須找地方消消火。
（反正只是放1000人，剩下的，我殺個一兩隻也沒什麼吧。）
這就是此時潛行在落霞山山腳的克羅撒的想法，而就在這時，他突然發覺前方迎着朝霞，似乎有什麼略顯白花花的東西在向自己接近。
（什麼東西？）
立刻從潛行改變爲潛伏，前方的東西正一點點接近，熱能視覺在清晨似乎受了點影響，前方白花花的東西的熱能似乎變成了一團，而正常視覺還處在轉化之中，以至於讓克羅撒有些判斷失準。
不過……
（從落霞山方向過來，聽說那裡的動物都被吃光了，那麼不是藏在山裡的同類，就是遁甲人、朋人，再或者就是黑骨人了。）
（而遁甲人、朋人都有地下通道，同類都會潛行不可能了這麼大搖大擺……額，還是X形動作，好詭異，說是黑骨人似乎又有點不合理？）
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克羅撒有些迷惘了……
於是，直到這位可憐的白花花的X生物，接近克羅撒快10米的時候，因爲清晨而視力有些下降的克羅撒，纔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我靠！黑骨人什麼時候想出這種無恥的戰術了！居然用脫光衣服，改變行動模式來突破我方防線！幸好我克羅撒英明！去死吧。”
運用好久沒有動用的尾刺，毒針夾雜着克羅撒怒火與羞惱，狠狠地扎入這名可憐的黑骨使者兩腿之間……
“喔！喔！喔！……”
悲哀的黑骨使者因爲還保持着張嘴的動作，連聲音都有些走形。
而在毒針發作之前，他看到了從樹林中衝出的影族人，條件反射般滴大叫着揮舞起手臂，似乎想要告訴對方什麼。
可惜，這時候毒素開始發作，從兩腿之間頗有本錢的棍狀物開始，這位可憐的使者最終變成了一具乾屍，而那根手臂粗的東西也蛻變成了小蚯蚓……
默哀……
而此時，一羣黑骨始神們，還在‘耐心’地等待着使者的‘好消息’。
同時，火雲正已經和自己熟悉的近衛隊長們聊好了。
“火雲統制，還有兩天時間，請做好準備吧。”
“這方面請放心，我是不會讓大家陷入危險的。”
小心地藉着凌晨衆人都有些昏沉的機會潛回自己的住所，取出各種東西的火雲正，恢復了平時平靜淡定的待宰羔羊（現在還帶着‘疑似欺騙者’的頭銜）的火雲正。
於是，清晨醒來的監視者告訴始神們，火雲正沒有異常。
“他沒有異常纔是最大的異常！像火雲正這種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因爲苦等使者回歸不是件輕鬆的事，風林等人再次聊起了火雲正的情況。這位有着較高威望的始神讓他們感到很是棘手，聽到監視者的彙報，他們更是有些不耐。
事實上，如果火雲正此時做出點動作，他們恐怕會很高興。
但他們根本沒想到，只是因爲己方的監視人員失職纔沒有發現火雲正的異常，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吧。
“對了，第一批次那些火雲神國的近衛隊長怎樣了？”
找過監視第一批次1000人部隊的親信，風林嚴肅地詢問道。
“回大人，他們沒什麼動作，只是……”
“只是什麼！只要是點異常都必須說出來！”風林顯然有些不耐煩，一方面是天氣，一方面也是周圍的氣氛。
“是，只是他們中午的時候，好像有一些人開始更換上普通士兵的衣服，而且很多人都在這樣做的，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看着一臉疑惑的親信，一羣始神面面相覷。
“近衛隊長更換普通士兵衣服？”
在這次聯軍進攻之前，如果有那些人做出這種動作，那鐵定是怪的不能在怪的疑點，衆人或許還會因此，而認爲火雲正終於做出應對措施了。
但是現在……
“聽說最近那些刺殺者活動很是頻繁。”一名始神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衆人所認爲的關鍵，現如今在‘榮耀與生命’面前，選擇生命的是人越來越多了。
說起來，在場始神除了風林始神，還穿着之前火雲正帶回的那件威風凜凜的長袍外，其它人可都穿着雜七雜八的衣服，唯獨沒有標明自己始神身份的。
所以，以己度人，這些始神也不認爲這是什麼異常情況。
“明明對方已經答應放過我們了，他們作爲第一批精銳組成的部隊，居然還這麼小心翼翼。”
“看來，這些傢伙也不過是些怕死之輩，哼哼。”
“……”
一羣始神看着身着近衛隊長衣服，卻內穿皮甲的某始神，齊齊露出鄙視的表情。
“好了，現在的麻煩是，那個使者怎麼還沒回來？”
“這……會不會是解釋花了點時間，現在畢竟纔過去半天不是嗎？”
“希望吧，不過大家這麼幹等着，是不是也有些浪費時間啊？”
“那做什麼？”
“不如，我們想想回去之後的問題吧。”風林始神圖窮匕見，一臉如沐春風般地看着在坐的始神們：“大家也知道，現在真神沒有了，我們各自的神國可是面臨着大問題。”
“反正我只是個小兵，回去後國內還有幾個統制，上面還有監國者，可輪不到我們來想？”
“話可不能這麼說？”臉色微微僵了僵的風林，掩飾般地笑了笑說道：“大家不要忘了，這次我們可是失敗，而且連真神都隕落了。”
“就這麼回去，那些監國者統制會怎麼想？怎麼做呢？”
“……”
一羣始神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之前一心想勝利，然後失敗被圍；一心想突圍，然後投降求生；現在生機在望，衆人卻不得不面對國內的問題。
“風林始神，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我們也算是過命交情，我風林也不和大家廢話。”終於到了這一刻，風林也不免有些激動：“大家都認爲我風林在風紋神國是個普通始神。”
“但是，事實上我風林的長輩，可是偉大的風紋宏真神，只是因爲風紋裡安的壓迫，我們纔不得不選擇改姓潛伏。”
“而現在，風紋裡安隕落了，而風紋神國中也不乏支持我們的人，只要大家願意跟着我，回去之後，統制可能困難，但小國國主卻也不是難事；努力點，統制也不是不可能。”
“大家可要想好，是回去面對各自國內的審判，還是跟着我風林……”
……
“那麼，大家的選擇呢？”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近衛隊長突然神色慌張，莽莽撞撞地衝了進來。
“始、始神大人們，外面到處都在傳着謠言！謠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