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有些錯卻是建立在左右爲難的境地之上,不得不擇其一而從之。
曲壽陽想肅清這個世界上的邪惡,他並沒有錯,可他的執念太深,拿起來就再也放不下,心境變得越來越固執,變得越來越極端,最終讓他自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如果讓自己和他換一個位置,說不定自己也會墮落吧!換而言之,倘若他能飛昇仙界,而不是滯留人間,他又豈會矢志肅清世界,生出這麼多事端,天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曲壽陽說,一名從天而降的絕世高手,一招就將他封印了,逍遙記得在莽荒城的時候,金光聖主不是說,他們五位曠世散修合力,好不容易纔將曲壽陽封印嗎,現在他們各執一詞,究竟誰的話是真的?
曲壽陽被困於此,而自己也在這裡出不去,按理說,曲壽陽沒有必要欺騙自己,反正都出不去,欺騙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反觀莽荒城的那五個人就不一定了,他們和自己第一個照面的時候,就忽悠了自己一番,誰知道他們有沒有繼續忽悠自己。
“你爲什麼要救我?”逍遙問道。
曲壽陽笑道:“其實也算不上救吧!八百年前,有不少修煉者掉進這個地方,這裡和外界完全隔絕,他們吸收不到自然界的靈氣,在沒有靈氣支撐,不能以氣養體的情況下,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我只是在他們死掉之後,取出他們的金丹,然後提取出金丹中部分靈氣罷了。
我修煉的是死亡之氣,靈氣對我沒有任何用處,留着也是留着,看到你傷成那樣,不僅沒有死,還能快速地自我恢復,因此我將這些靈氣給了你。
本以爲那些靈氣屬性紛雜,即使我將靈氣給了你,也一定與你體內的靈氣屬性不符,產生排斥反應。
反正你在這個地方,你也出不去,遲早有一天會靈氣耗盡,耗死在這裡,左右都是死,倒不如讓你死個痛快。
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有不分屬性,吞噬各種靈氣的能力,你命不該絕,這是你這自己有本事。
現在你的處境就和曾經的他們一樣,或許百年之後,或許你能撐過千年,當你靈氣耗盡,又沒有靈氣來源的時候,你也不可能活得了。”
聽此一言,逍遙苦笑,原來這傢伙本來是想用複合靈氣送自己早點上路,可沒想到歪打正着,反而幫了自己大忙。
“說得也是,但我也說過,我最重視的就是生命,只要還活着,就有可能將不可能變成可能。”逍遙道。
“無知的人永遠都樂觀,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你現在可是身處乾坤顛倒大陣之中,整個蠻荒的重量都壓在你身上,現在的你就連翻身都做不到。”曲壽陽嗤笑道。
頭一次見到如此自信,如此樂觀的人,可惜這樣的樂觀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充其量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倘若你不僅還能出去,還能飛昇仙界,你會不會重蹈覆轍,再次墮落成魔?”逍遙帶着意味深長的語氣道。
“可惜如果始終只是如果,終究不能成爲事實,不管是小五行界也好,還是仙界也罷!
我認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不管走到哪裡,我依然是我,矢志堅持的還是會堅持,如果放棄了這份堅持,我想我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就像你一樣,或許你自己的命,你可以不在乎,但你能放棄身邊所有人的命嗎?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你一個人,你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嗎?”曲壽陽堅定了自己,反問逍遙道。
“如果世間只剩下我一個生命,我依然不會放棄,我會把自己的堅持貫徹到底,不管花費多長時間,我都會不停修煉,直到擁有創造生命的實力,重新點燃世間的生機,甚至是創造出你那所謂最理想的世界。”逍遙也保持堅定道。
“哈哈哈……”曲壽陽哈哈大笑,逍遙不解,卻聽他繼而言道:“我想用殺盡天下人的方式,重新創造一個理想世界,而你卻是想着不斷變強,直到有能力創造出理想的新世界。
雖然我們的方式不一樣,但結果卻是殊途同歸,我所向往的世界,是建立在原本就存在的世界之上,置之死地而後生,而你卻是要扭逆天道,憑空創造出一個世界。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抱有這種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想法,但世事無絕對,我也沒有什麼資格否認你的堅持。
你我道不同卻志趣相合,也不知道是上天的安排,還是偶然與巧合,想不到你我居然會同巢而棲,也算是一場緣分,只可惜這緣分來得不是時候。
倘若你我在十多萬年前相遇,說不定能一起笑傲五洲,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哈哈哈……”
逍遙到這個地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醒過來的時候,丹田之中有一團死氣,身體周圍纏繞着少許死氣,不過這些死氣已經被他用彩色靈氣煉化,將其納爲己用。
雖然能勉強將其煉化,但煉化速度卻十分緩慢,而且還不能與彩色靈盤融合,就連暗屬性靈氣也不能與之相融。
這種死氣貌似和暗勁一樣,也是一種絕對的力量,不能憑空而生,也不能憑空消散,只能從死掉的屍體中獲取,又能吞噬人的生命。
天地分陰陽,既然世間有生命體存在,這種死氣有可能正是生命體的對立面,一種源自於死亡的力量,一種不是生命體的生物。
生命體都是會死亡的生物,而反面則是懼怕生命的生物,或許這就是自己曾經從古籍中看到過的,那種懼怕生命,以死爲生,被稱爲“不死族”的奇特種族吧!
死氣是一種完全獨立的能量,甚至根本算不上能量,若不是彩色靈氣之中,蘊含了五行之虛無之力,光暗之虛無之力,風雷之虛無之力,自己還無法煉化這種死氣,根本不能將其納爲己用。
當初自己渡雷龍劫的時候,也曾得到過一種灰色的神秘力量,可比武招親一戰,那種灰色力量消耗殆盡,便再也沒有恢復,現在自己將這種死氣納爲己用,也算是有得有失。
附着身體的死氣和丹田中的死氣已經被煉化,從剛纔到現在,他始終都沒有感受到任何死氣,多半是自己身下這一層物質將曲壽陽的死氣隔絕了。
以曲壽陽的實力,就算是整個蠻荒的重量壓在他身上,恐怕也不可能完全困住他,如果自己沒有猜錯,身下這層物質,應該是一層十分強力的結界,不然不可能外部承受整個蠻荒重量的同時,內部還能經受曲壽陽的攻擊。
可問題是,既然這層結界隔絕了曲壽陽的死氣,那他究竟是怎樣將靈氣注入自己體內的?
難道他可以隔着結界,控制外面這些不屬於他的死氣?他修煉的就是死氣,控制死氣自然不在話下,就像修煉者控制靈氣一樣,曲壽陽用死氣將那些靈氣送進了自己體內,所以自己體內才殘留了那些死氣。
八百年前,掉進亡魂谷的人數之不盡,這麼多高手死在這個地方,真是可惜了,難怪這裡散發着一股陰冷寒氣,讓自己覺得背脊發涼。
“聽你的話,好像是這麼回事,如果將來我能出去,我一定會回來救你出去,倘若你重獲自由,你願不願意跟着我一起幹,助我一臂之力,用我的方式去創造一個只屬於你我的理想世界。”逍遙道。
他相信人性本善,曲壽陽淪落至此也是被逼無奈,其實他想肅清天下,營造一個沒有邪惡的理想世界,初衷並沒有錯。
現在自己的力量實在太弱,如果有他的幫助,整個蠻荒,乃至整個小五行界,自己都可以暢行無阻,可謂仙人在手,天下我有。
“你我並非同類,我憑什麼相信你?”曲壽陽冷峻道。
逍遙心中一笑,既然你這麼說,那說明你我還真有合作的可能,如果你爽快的答應,自己還真無法信任你。
“以你的實力,如果我空口套白狼,你要殺我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我騙你對我可沒有任何好處。
更何況,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人中異類,雖不是同類,但也差不了多少。
你吸取屍體的死氣來修煉,我卻是吸收人的血氣和肉身來修煉,算起來也是一門魔功,如果我的秘密暴露,我勢必會成爲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修煉死氣就被人稱作魔頭,我用人的氣血和肉身來修煉,那我豈不是魔中之魔?這些只是世俗愚見罷了,我根本無須理會。
我師父曾跟我說,世間每一門功法其實都不是魔功,關鍵在於使用功法的人。
同樣的功法,用來造福天下,被世人所認同,那就是好功法,若用來轟殺世人,喪盡天良,那就是邪功、魔功。
人類就是這樣,有利益就是好的,沒有利益那就是壞的,你爲了完成自己的夙願,大殺四方,因而被稱爲魔頭。
我修煉的方式,比你更加殘忍,更加邪惡,但我以人爲本,始善其身,因而人類不但沒有排擠我,反而擁立我,這就是差別。
當然這也不排除,我的秘密沒有公開,如果公開的話,勢必會和你一樣的下場,但我不說,儘管我身邊的人清楚我在修煉魔功,但我的行爲作風,他們都看在眼裡,我的善良,烙印在他們心中。
所以即便我修煉邪功又如何,只要我固守本心,懲惡揚善,一樣可以得到人類的認同,其實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做常人所不能的事。
——以正守心……以魔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