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輩們的幾番寒暄過後，大家開始聚在一張桌子上吃餃子。
過年期間，總不能陰沉着臉色，所以儘管顧妍洋根本沒心思吃飯也沒心思去笑，但爲了配合氣氛，還是勉強掛起一絲笑容。
吃完餃子以後，時間纔到下午一點，顧妍洋趁着長輩們爲了晚上的年夜飯，去廚房做準備的時候，特地抽空戳了戳穆錦錦的肩膀，朝她開口問道：
“錦錦姐，童業輝是你姑媽的兒子？他現在多大了？”
“不是跟你說了小我哥哥一歲嘛”穆錦錦一邊幫忙洗大紅棗，一邊回答道：“你自己算啊，你現在十一週歲十二虛歲，我哥哥比你年長八歲，剛過過生日，也就是十九週歲二十虛歲，他比我哥哥小一歲，比你大七歲，也就是說是十八週歲十九虛歲唄。”
“……”聞言，顧妍洋點了點頭，左手的拳頭越攥越緊，一雙琉璃色的眸子忽然變得陰騭起來。
十八週歲？
上輩子十八週歲的童業輝早就在今年和原本應該去部隊報到的穆琛一起入伍了。
現在想來，當時的童業輝應該還未滿十八歲，高中都沒畢業，應該就是靠穆耀宗的這層關係才進去的。
那時候的童業輝和穆琛在同一年入伍，倆人雖然是同期當兵，但穆琛卻比童業輝要優秀許多，不但屢次立功，而且還常常在各級比賽中拿第一，最後沒幾年就得到了破格提幹的機會。
當時正是穆琛當兵的黃金年齡，可後來，穆琛就是在一次和童業輝一起出出公差的過程中，因爲冒險去救假意出事的童業輝，而錯走進雷區被炸斷了左腿，就此提前退役，斷送了大好前程，後來還被童業輝假借自己的手而慘遭陷害入了獄。
……
但如今，穆琛考上了國防大學，前途比上輩子還要好，童業輝目前爲止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在校高中生，一切的一切都和上一世有所不同！
命運的軌跡果然改變了。
想到這一點，顧妍洋就忍不住擡眸看向童業輝，下意識的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穆琛看出顧妍洋似乎對童業輝格外在意，忍不住彎腰湊到她耳邊，開口問道：
“你總看他做什麼？”
“沒啥”顧妍洋一愣，回頭對上穆琛的視線，輕輕搖頭：“我就是在想，童業輝…哥哥，他今年也十八歲了，已經上高三了，那他以後會去什麼大學啊？”
穆琛聽了顧妍洋的話，轉頭看向童業輝，沉默了好半晌以後，才隨口回答：“肯定會選好大學上吧，以你業輝哥的成績，考個名牌大學應該沒問題。”
因爲在前幾年顧妍洋沒來穆家住的時候，他就常常聽穆耀軍提起童業輝又考了全市前多少多少名的事兒。
能在全市排上號，那成績自然不低，高考之前努力衝刺報考個名牌大學，肯定不是什麼難事。
一旁的穆雪嬌聽穆琛這麼說，立刻笑着擺手：“穆琛，你太誇獎他了。”
她看着穆琛的眼睛，無奈搖頭，開口補充：
“你表弟哪裡有那麼厲害？他的學習成績要是能有你當初一半好，你姑媽我就謝天謝地了，我還打算等今年七八月份，高考過去以後，就帶着他去參加徵兵呢”
“那大學怎麼辦呢？”穆錦錦在一旁好奇的探出頭：“直接去當兵的意思，就是說不準備報考大學了對吧？”
“嗯”穆雪嬌點點頭，朝穆錦錦訕訕的笑了笑，穆錦錦聽了穆雪嬌的回答，立刻繼續發問：
“爲什麼要這麼做？現在就算是當兵也可以報考大學啊，就像是我哥哥這樣先報考軍校或者是國防，然後大學畢業再入部隊不是也可以嗎？”
“……”穆雪嬌聽了穆錦錦的問題，臉上劃過一抹尷尬，她遲疑着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旁的劉翠雲聽到穆錦錦的問題，擡眸看了穆雪嬌和她身邊的童業輝一眼，冷冷接道：
“你以爲誰都跟你哥哥一樣優秀，能靠自己的實力，以全市第一的名次考進國防麼？”
穆錦錦聽了劉翠雲的話，心裡面疑竇叢生，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可穆雪嬌卻是在聽到的那一霎那立刻變得臉色慘白，就連一旁的童業輝的臉色也都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姑媽…”穆錦錦看着穆雪嬌，小心翼翼的問道：“奶奶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業輝哥成績不好麼？”
她記得童業輝之前的成績一直都是全市前三十名以內啊。
穆雪嬌聽了穆錦錦的追問，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只低咳了一聲便伸手端起紅棗盆，大步大步的走開了。
……
關於爲什麼不報考大學而是直接參加徵兵的原因，她不是說不清楚，而是當着這麼多親戚和孩子的面，實在是沒臉說。
前幾年她還跟童業輝的父親童洪忠過日子的時候，童洪忠總是在大年初一初二過來拜年的時候，跟穆家人吹噓童業輝的考試成績有多好，差點將童業輝捧上了天。
當時她也以爲是兒子爭氣，所以在和童洪忠鬧離婚的時候，執意淨身出戶要帶走兒子。
可誰知道，就在她離婚之後沒多久，就被兒子的高中班主任找上門，這才知道了童業輝一直都在花錢找人代考的事情。
……
當時童業輝的學校執意要開除童業輝，雖然有辦法用錢溝通，但穆雪嬌又因爲淨身出戶的關係，一分錢都沒有，所以纔不得不腆着臉向劉翠雲求助。
雖然現在已經花錢解決了問題，保住了高中學籍，但童業輝高中三年什麼都沒學會，她怎麼讓他考大學？
一想起這件事，穆雪嬌就忍不住感到一陣頭大。
……
穆家屋內，穆雪嬌藉口去廚房做事走開以後，劉翠雲的怒火就全部攻擊到了童業輝的頭上。
劉翠雲要強了一輩子，結果老了老了，還因爲女兒一大把年紀離婚的事情和童業輝花錢買人代考的問題而遭人恥笑，心中自然憋着一股火，怎麼看童業輝怎麼不順眼，因此整個除夕夜都在用刻薄嘲諷的語氣針對童業輝，並不斷的拿他跟穆琛進行比較。
穆琛覺得有些尷尬，一連好幾次想拐開話題，但偏偏劉翠雲不想放過童業輝，一直說個沒完。
穆琛最後沒了法子，乾脆起身藉口出去幹活，這才離開了屋內那充滿硝煙的戰鬥場。
穆琛走去廚房以後，劉翠雲說的話裡面不單單是針對童業輝，更是開始帶有了貶低的成分。
童業輝從開始到結束一聲也不吭，就這麼聽着劉翠雲貶低自己，時不時的攥緊了拳，顯然是在忍耐。
顧妍洋蹙眉，剛剛那一瞬間，她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猙獰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