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不要這樣對我,我真的不是走狗,哪怕你不和我說話,對我淡淡一笑,我也覺得很滿足了……
這些話,從溫可馨繞開我,到她再從我身後走過的短短几秒時間裡,我心裡狂吼了不下一百次!
但是這樣的話,我也只敢在心裡發發牢騷而已,不敢在嘴上喊出來。時機還沒成熟,還沒成熟!我不敢冒這個險!
復仇二字,便是如同一座山那樣,壓在我的身上,我就是那五指山下的孫猴子,被捆住了手腳,很多想說的話,想做的事,都說不出來,做不出來!
我的喉嚨在動,我的眼角在跳,我的嘴角在抽,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向溫可馨走過去,再次攔住了她,儘量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自然,儘量讓自己的眼神變得友善一點,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那麼一個壞人!
深呼吸了一口,我笑道,“溫小姐,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一句話,有時候眼見爲實這句話是騙人的,有時候你親眼看到的東西,就未必一定是那樣的。”
溫可馨這下聽了下來,她的臉色變換了一下,我知道她爲什麼會這樣變換,因爲這句話,以前是我和她說過的。看她現在的表情,很顯然,她也還記得這句話!
“你到底是誰?”她皺眉問我。
是啊,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想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我說我是甄文明的朋友,告訴她,甄文明還沒死?她會相信我嗎?不行!不能這樣說,這樣的話,她會不斷逼問我的,到時候我難免會身份暴露。那又說什麼呢,說我是她的傾慕者?這更加不行!還是說,我是一個臥底,潛伏在廖明豪身邊,爲了讓廖明豪伏法,爲了讓他身敗名裂?這樣更加不行!
她望着我,我望着她,心裡急了起來。
最後,我想不出有什麼好藉口,只好很有誠意地,苦口婆心地道,“溫小姐,你相信我,我是好人,我不會害你的,你是我……唉,反正你記住,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只是她嗤笑了出來,“說夠了嗎?”
她的語氣很淡,眼神更淡,讓我有種憋了全身力氣,拳頭卻打了棉花一樣的難受!我本來還是滿腔的熱情,還有很多話要說的,馬上就嘎然而止地被扼殺在喉嚨上,再也說不出來了,那種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受!
“溫小姐,我……”
她打斷我的話,有些不耐煩了,“說夠了,就別攔着我,我要走了。”
這一次,她又再次繞過我,我彷彿已經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一次,我沒有再去攔住她了,就這樣呆呆地望着她離開,等她走遠了,我瞬間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撲通一聲坐了下來,屁股印上了石頭,有點痛,但沒有我心裡萬分之一痛。
眼眶裡面熱熱的,我流淚了,無聲地淌淚,在這滿是墳墓,滿是死人的半山腰,我感覺自己好像有無數雙看不見,但是感受得到的手,在拉扯我的身體,把我拉進他們所在的萬丈深淵之中。
在這一刻,我好像也死了一樣,除了心痛,我感覺不到聲音,氣味,碰觸。
這天,我在半山上坐了很久,一直胡思亂語,淚流半天……
只是我想不到的是,在她們上車之後,溫可馨搖下車窗,望了我兩眼,並且輕聲地對潘曼香說,“香香,你有沒有感覺,他像一個人?”
潘曼香疑惑問,“像誰?”
溫可馨眼神裡面有一些傷悲,頓了幾秒,然後就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沒什麼,不會是他的,可能是我幻覺了而已。”
潘曼香疑惑地望了溫可馨一眼,又望了一下還在半山上的我,“不過這個人挺奇怪的,感覺他有很多心事,感覺他很痛苦。”
最後,潘曼香也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
我下山了,沒去算我在那死人堆裡呆了多久,反正直到我累了,我纔下來,拖着沉重的腳步,拉扯沉睡的靈魂,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走回家裡。
方毅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他走過來輕聲地說,“哥,你又去看可馨嫂子了?”
我沒有驚訝,方毅可謂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曹翔之外,最懂我的男人了。我輕輕地點了點頭,給自己倒水,潤潤嗓子。
方毅又接着問,“哥,你心情不好,是可馨嫂子罵你了嗎?”
我喝完了水,軟軟無力地躺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嘆了一聲,輕聲說道,“她沒罵我,不過比罵我還要難受,她現在當我是廖明豪的人了,以爲我是廖明豪的走狗……唉,阿毅,我好累啊,都快堅持不下去了,我好想和你可馨嫂子相認啊,告訴她,我就是甄文明……”
方毅也嘆了一聲,“哥,你想認,那就認了吧,相信以可馨嫂子的性格,她不會讓你難做的。你告訴她,她會重新投入你懷抱的。”
“是嗎?相認……多好的事情啊,真的可以嗎?”我如此喃喃地自問起來。
“嗯!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方毅斬釘截鐵地道。
我苦笑了一下,一時開心,一時又憂愁,沒有人能明白我的內心想法,包括是方毅。方毅,還是太年輕了一點。萬一相認之後,出事了呢?我不敢賭,我不是看哥。
時間轉眼就過,離刀疤森的貨,被曲向風第二次攔截,已經是十天前的事情,我跟刀疤森一起見了廖明豪,身份更加高了一些,離我的目標,又更近一步了。
這天,刀疤森叫了我過去,他說打聽到了曲向風要回老家一次的事情,他說也掌握到了曲向風回家的路線,這次要幹掉曲向風!
我聽得當時震驚了一下,看刀疤森的樣子,一點不像是說笑,他是真的要砍死曲向風。
我又問他,消息準確嗎,他說準確,這消息就是條子裡面說出來的。我問條子可靠嗎,他拍拍我的肩膀,笑說,不是每個條子,都像曲向風那樣不識時務的,我就知道是什麼回事了。人渣,並不是黑社會裡面纔有的。
商議了幾句,他說這次的任務,讓我親自執行,幹掉曲向風!
我當時吞了一下口水,問爲什麼是我,他說現在鐵木堂有臥底,他只相信我一個……
今天,週五,有雨,微風。
我出來了,坐在路邊的小飯店,等着曲向風的進來。
和我一起的,有方毅,以及刀疤森手下的五個手下,一共七個人。雷豹子沒跟來,他還要幫我坐鎮地盤。
我喝茶,淡淡地望着門外,右手食指,不斷輕輕地敲打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仇哥,你怎麼知道曲向風就會來這飯店吃飯的?”刀疤森一個小弟問我。
我望了他一眼,淡淡道,“這條是曲向風回老家必經之路,方圓三十里地,就只有這家飯店,現在有下雨,路不好走,他不停下來吃飯纔怪。”
那小弟問完沒多久,就看到有一部車停在門口,赫然就是曲向風的車,他馬上就給我一個欽佩的眼神。
我有些好笑,什麼推測都是假的,是我提前告訴了曲向風,要他來這裡,合夥演一場戲!
他進來了,就他自己一個人,穿着西裝便服,看了我一眼,其他小弟立刻低頭,我們眼神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