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這次晉陽那邊的人……會不會攻破鄴城?”
把兒子高承明哄睡了之後,李沐檀把頭靠在高伯逸肩膀上,兩人依偎在一起。
氣氛寧靜又溫馨。
如果他們只是一對小夫妻,有兩個兒女,有一大片田和幾個奴僕佃戶,恐怕也能過得很安逸。只是現在是亂世,現實不會給你選擇的機會。
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高伯逸有時候也會回想,如果當初跟着陳蒨去了江南,現在會如何?
如果沒有跟高洋產生交集,那麼自己的未來會如何?
如果李沐檀當初嫁給了斛律世雄,沒有了李祖升的幫助,自己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好像有很多選擇,然而當時的遇到那些變故的時候,其實根本就沒得選。
“明日我將會去神策軍大營,吃住都在那裡,不回來了。你也不要到處亂跑,城外賑災的事情,讓渤海長公主去做。”
高伯逸像是交代後事一樣,其實說到底,他心裡還是有點怕的。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六鎮鮮卑確實是這個時代最強的軍隊,沒有之一。
歷史上高瑋亂政,北齊朝堂上烏煙瘴氣一塌糊塗。然而那時候,斛律光還能帶着六鎮鮮卑的餘暉,對北周攻城略地。
韋孝寬當時佈置好了戰略戰術的措施,結果碰到斛律光率領的齊軍之後,被打得落花流水,僅以身免。
這就好比說踢足球。
你的球商很高,很會傳球,很會過人……但是就是射門射不進去!
然而有的球員平日裡在球場上就跟夢遊一般,你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結果人家接球射門就能進!
完全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這次高伯逸幾乎是把能用的套路全都用在六鎮鮮卑身上了,但是……他依然不能確保打勝仗。
越是臨戰,越是緊張。
“阿郎……”
李沐檀把高伯逸的大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喃喃自語道:“上戰場之前,先把妾身打得落花流水吧。”
李沐檀知道高伯逸不是第一次出現現在這樣的狀況。她什麼也做不了,能做的只有添亂。所以她想把自己如水一般的身體,獻給高伯逸任意褻玩,以供對方發泄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男人嘛,在牀上都不能“施展雄風”,如何能在沙場上奮勇殺敵?
“如果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都需要在你身上,或者其他什麼女人身上找回一點自信……那我平日裡讀兵書,向人討教兵法,花了那麼多功夫是爲了什麼?”
高伯逸緩緩的收回手,輕輕攬着對方的肩膀說道:“我要自信的同時,你也要相信我纔是。”
李沐檀的心態,代表了很大一部分高伯逸身邊人的心態。六鎮鮮卑彷彿一塊大石頭壓在他們頭上。
自從高敖曹死後,漢人世家裡面再也找不出能夠跟六鎮鮮卑分庭抗禮的人物,高歡的妥協、高澄的慘死、高洋的瘋狂,某種程度上說,就是該事件的後遺症!
這種影響力,已經延續了十多年,所以,這個時候,是要結束一切了麼?
或者被對方結束?
無人能說出確切答案。雖然他們都覺得高伯逸特別靠譜,最有可能稱爲那個改變大局的人物,但是隻要晉陽六鎮鮮卑的根基一天還在,那麼高伯逸身上的所謂氣運……也就真的只是氣運而已!
身負所謂“氣運”的人曾經有過許多,然而他們真正能走到最後一步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吹滅油燈躺在牀上,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高伯逸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僅僅只是享受着懷中的溫軟。
“阿郎,冬天好冷啊,你能不能早點打完仗回來,只有你抱着我我才睡得着。”
發現高伯逸居然不饞自己身子了,李沐檀伸出小手在高伯逸胸前摩挲道。
“等等,你剛纔說啥?”
高伯逸猛然間從牀上坐起來,嚇得李沐檀緊緊抱住他的腰不放。
“我就是說……你抱着我我才睡得着啊。”
李沐檀帶着委屈說道。
老公不但不饞自己身子,還把自己當成謀士看待了,多可悲的一件事啊。
“前一句。”
“我就是想讓你早點回來。”
“不是,再前面一句。”
黑暗中,高伯逸臉色的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腦中亮起那一道光,但就是抓不住,像是被什麼東西隔住一樣。
“前面沒有了啊,我就是說冬天太冷了,你要早點回來。”
李沐檀急得都要哭了。
“對,冬天冷!我怎麼沒想到呢!是冬天冷啊!”
高伯逸一直有個心理誤區,以爲前世是南方人,所以他覺得北方的冬天都冷,一個鳥樣。
然而,真要細分起來,其實完全不是這樣的。他以前都忽略了這一點,現在聽到李沐檀提醒纔回過神來。
就算是北方的冷,那也是不一樣的。
鄴城這邊,冬天大太陽的午後,可以舒舒服服的曬,那滋味一個爽快。
然而山西太原那邊,冷風吹得人只想快點回去窩着,根本就不想出門!
之前的計劃,高伯逸是打算跟晉陽鮮卑硬碰硬,用戰術擊敗他們!利用他們腹中飢餓,一棍子打死這隻病老虎。
現在想起來,還是過於單純了。
爲什麼不拼了老命的拖時間呢!
晉陽鮮卑不是孤立存在的,他們都是軍戶!軍戶是有家庭的,那些人並不是什麼豺狼虎豹,他們也有家庭,他們也有在乎的東西!
當戰事不順的時候,那些人會不會想起冬天來了,家裡的父老在挨餓受凍,很可能挨不過這個冬天?
他們會不會焦躁?
他們會不會鬧情緒?
他們會不會軍心渙散想回老家晉陽?
一切皆有可能!
那個時候,晉陽六鎮就不僅僅是飢寒交迫了,他們恐怕連軍心都無法維持了!這跟解放戰爭後期,炮黨用卑鄙的金融手段把那些小地主和小作坊主都薅了羊毛,結果那些人家裡的中低級軍官們,心全都飛了。
打仗除了打後勤以外,打的還是人心!
以前自己總覺得打不過晉陽六鎮,現在找到了他們的命門,此戰必勝。
“哈哈哈哈,夫人,你可真是爲夫的幸運星。”
高伯逸如同餓狼一樣將李沐檀撲倒在牀上,狠狠吻着對方的紅脣。
既然排除了心魔,那自然是想怎麼浪就怎麼浪咯,被李沐檀撩撥了這麼久,他早就要忍不住了。
今夜他要好好放縱放縱,從明日開始,開始謀劃徹底吊死晉陽六鎮鮮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