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只要給錢,就連神也殺給你看

深幽的道路難以通行,四周又被濃密的枝條與草叢包圍着,樹林深處傳來悅耳的鳥鳴聲。繼續上去就是長長的青石階梯,一階一階沿着山脈的痕跡延伸,直到視線的盡頭。

老舊而且脫漆的鳥居顯得有些破落,同樣的也在表明着山上是一座神社,空無一人的道路,在山林景色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寂寥。

如果是從外界到來,剛剛造訪此地的人類,大概會覺得這樣的環境清幽,自然而且親切的吧。

但是實際上,在幻想鄉之中,真正的人類是絕對不會輕易接近這裡的。

——因爲這條山間的路徑,真正的名稱是“獸道”。

連接人類村落和博麗神社的道路,顧名思義有着會襲擊人類的妖獸出沒。另外也有流動攤販夜雀烤鰻店在獸道上營業,不過那隻小妖怪一般只有到晚上纔會出來擺攤。

大概是害怕在白天的時候如果這麼明目張膽的,會被博麗神社裡的幻想鄉城管找上門來砸掉攤子吧。

這可不是在危言聳聽,以那個貧窮的無節操紅白巫女的財務情況來看,就連茶葉她都要重複泡浸好幾次,才捨得倒掉,平時去香霖堂買東西也從來不給錢。

如果有個機會大賺一筆,不,是小小的賺一筆,怎麼看她都不可能會有節操的選擇矜持高冷,不去做那樣的事情。

所以說,那隻夜雀妖怪總是到晚上博麗巫女休息之後,再出來在神社附近的獸道擺攤真的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山下不遠處則是人類村落,通稱人間之裡或人裡,是幻想鄉中的普通人類的聚居地,對於人類來說十分安全——

村落可觀測到的規模已相當大,人口數量衆多,各類設施和建築發展的也十分完善。

而山上坐落的則是幻想鄉的絕對中心,博麗神社。神社坐落於境界之上,是幻想鄉與外界的通路之一,守護幻想鄉的博麗巫女在其中居住。

上白澤慧音和藤原妹紅早早過來,是因爲今天慣例的在博麗神社舉辦宴會,順便想要約束住妹紅,免得她又趁這個時候,跑去迷途竹林與那位公主殿下撕逼……打架。

不過現在,她們卻是發現,似乎有人比自己兩人更早的到來了?

而且看上去,還是非常陌生的、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她們倒也不覺得對方是什麼普通人,畢竟普通人沒有理由也沒有可能孤身一人在獸道附近徘徊,因爲那些妖獸的存在可不是在說笑的,普通的人類不大可能孤身一人通過獸道。

也許有一定的概率能夠成功,畢竟妖獸的智慧比普通野獸更高,雖然有更強的力量,但是卻不會專門爲了殺戮而殺戮——

也就是說,它們捕食是爲了生存,不是爲了取樂。

所以如果恰好在它們吃飽的時候,人類也是有機會走過獸道的,哪怕妖獸就在旁邊的草叢裡趴着,如果沒有必要它們也不會隨意活動。

妖獸與妖怪只有一字之差,但是當中的差別卻相當巨大。

有追求的妖獸不但會剋制自己,同樣的也會抓緊每時每刻的寶貴時間,嘗試修煉化形,成爲真正的妖怪。

——對於它們來說,如果不是爲了生存果腹,那麼任何不必要的獵殺行爲都只是在浪費能量與時間。

況且,在上白澤慧音看來,那個用眼罩覆蓋着右眼、皮膚白皙的少女,看上去雖然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但是在前襟敞開的皮草大衣中,穿着黑色的皮衣,頭上戴着彷彿女巫般前端突起、帽沿寬大的帽子。

光是這樣的打扮就已經很是不同尋常了,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與那副惹人憐愛的外表相反,她身上的氣息也很能夠說明問題。

“……”

“……”

微微與身旁的藤原妹紅對視了一眼,慧音率先走了過去。

藤原妹紅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總算是將剛纔的話題矇混過去了。然後她雙手枕在腦後,若無其事地跟在慧音的身後,也跟着走了過去。

倒不是說兩人沒有警惕性,只是在幻想鄉這個地方……實在是沒有那個必要。

“早上好……請問,是剛剛來到這裡的嗎?”

上白澤慧音走近了之後,敏銳的察覺到了那個少女在皺着眉頭打量着四周的環境的舉動,心念一動,然後微笑着上前很是友好的打着招呼。

之前還在奇怪爲什麼這個人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現在她卻覺得自己找到了事實真相了。

即使是在現在,外界偶爾也會有人突然失蹤,然後在幻想鄉里面迷路的。據說,外面的世界把這種現象叫做“神隱”。

而且大結界據說有着自我調控的功能,幻想鄉與外界被結界分割,其中結界內是“幻想”的、“虛幻”的部分,而結界外是現實的部分。

這其中的虛幻與現實,是相對於外界人們的認知所定義出來的概念的,也就是被承認的以及不被承認的,也可以說是被繼承的以及被遺忘的。

幻想鄉始終承擔吸收外界所遺忘或成爲幻想的事物的責任,這其中不僅包括被科學否定的妖怪和神明,也包括在外界瀕臨滅絕的動物、植物以及其他不再被外界承認的事物。

哪怕是被遺忘在時光之中的傳說,也會出現在幻想鄉之中。

就好譬如說之前從外界遷入幻想鄉的守矢神社,規模比博麗神社還要大,現人神東風谷早苗以及神明八阪神奈子、泄矢諏訪子,就是因爲在外界已經不能夠再得到信仰了所以才選擇進入這裡。

在上白澤慧音看來,現在的這個單眼少女應該也是一樣性質的事例,大概就是在外界屬於被遺忘的事物,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會出現在這裡。

只是對方也許不是有意識的選擇進入的,所以還搞不清楚現實?

歐提努斯有些疑惑的看了兩個銀髮少女一眼,明顯是在遲疑了一下之後,才輕輕的點了點頭,並且眯起了眼睛,以一種毫不客氣的姿態問道——

“……我的確是剛剛來到這裡,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

她向來不會察言觀色,而且在與真正的神相處的時候,傲慢的態度也沒有改變多少,所以此刻她的表現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

儘管這種碎碎念一般的說話方式很好的削弱了那種意味。

“……”這傢伙好像有點兒囂張啊,藤原妹紅頓時下意識的挑了挑眉。

不過上白澤慧音只是柔和的笑道:“這裡是幻想鄉……我是上白澤慧音,她是藤原妹紅。”

說到這裡,她微微停頓了一下,彷彿非常關切的說道:“既然是初來乍到的話,那麼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一下子向你說明的,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

“用不着這麼麻煩的啊,慧音。”

藤原妹紅插口打斷道,她最看不得對方這麼濫好人了,況且要是現在帶對方去稗田家查資料的話,要消耗多少時間?

“等會兒不是宴會嗎,直接讓她一起參加不就好了?”

慧音思考了一下,微微頷首:“也是呢,與其靠別人說明,倒不如首先融入環境,自己去慢慢的瞭解,這樣更加直觀……你看這樣如何?”

宴會?

單眼的少女思索片刻,然後點了點頭:“可以,帶路吧。”

“……”

藤原妹紅頓時再次挑了挑眉毛,這傢伙爲什麼能夠這麼理所當然的使用這樣的態度啊!

“就在山上,一般來說,只要是那些傢伙舉辦宴會,都會選擇在博麗神社的。”慧音輕聲笑道,不動聲色的拉住了想要發作的某人,“不過現在有些早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

“我不介意,走吧。”

歐提努斯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聽到「神社」這個關鍵詞後,馬上就做出了決定,直接沒有任何猶豫的轉身就走。

被打斷了說話的上白澤慧音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聲,雖然她不以爲意,也能夠看出單眼少女本身性格如此,並非是真的高高在上。

不過藤原妹紅可沒有那麼好的養氣功夫,或者說她不是上白澤慧音那種溫柔的性格,根本就是炸藥桶,一點就着的那種。

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會被輝夜公主輕飄飄幾句話,就激到三天兩頭過去與對方拼命了。

她狠狠地瞪了因爲被自己拉住而沒有能夠成功發作,所以似乎相當不滿的藤原妹紅一眼,用眼神警告對方不許亂來,然後才急忙幾步跟了上去。

“那個,請問一下……我們應該如何稱呼你呢?”

“我……我是個魔法師,你們稱呼我爲歐提努斯即可。”單眼的少女的回答停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歐提努斯?”慧音禁不住驚訝的皺起了眉頭,這個名字可不簡單啊。

“魔法使?”藤原妹紅倒是根本就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撇了撇嘴,“這麼說來加上魔法森林和紅魔館裡的那兩個,現在又來了一個,不就是三個魔女了?”

單眼的少女沒有回答,只是向着山上的道路繼續攀登,她現在的注意力根本就全部都放在了山上的神社上了。

不過很快的,她就看見了神社的輪廓了,出乎意料的規模很小,只有一間主殿與後面的起居室,破破爛爛的木質房屋透着寒酸與貧窮的氣息。

空置的場地倒是相當寬敞,但是——

這與歐提努斯之前設想的完全不同。

“……”

“……”

她直接在鳥居之前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那頭長長的波浪卷金髮盪漾起優美的弧線,閃爍着綠色光芒的眼眸看向了身後剛剛跟上來的兩人。

魔神依然還是直接了當的問道:“這座……博麗神社?裡面供奉的到底是什麼人——是哪一尊神?”

“誒,這個……是哪一尊神?”

上白澤慧音有些措手不及,她也停下腳步來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有些犯難的搖了搖頭。

“抱歉,我也不清楚,這座神社在幻想鄉建立的同時就已經存在了,但是……不清楚到底是供奉着什麼神明。”

“也許根本就沒有供奉神明也說不定,那個紅白巫女……慧音你別這麼瞪我啊,明明你也知道的。”

藤原妹紅說着,看着慧音看過來的眼神後,聲音變成了嘀咕。

“那個巫女根本就是隻要給錢,就連神也殺給你看。看這神社這麼窮困潦倒的樣子,說不定就是那個巫女以下犯上把自家的神明幹掉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神社後面的樹林裡,穿着紅白巫女服的美妙巫女拿着掃帚,打着哈欠,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走了出來。

緊接着,她馬上就注意到了站在鳥居前的三人,然後不知道爲什麼似乎眼睛突然一亮。

懶散的巫女就像被打了雞血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匆匆飛奔過來,途中以相當嫺熟的動作扔掉了掃帚,抱起了賽錢箱。

下一刻,她來到歐提努斯的面前,“咣”的一聲將賽錢箱砸在少女面前——

“是沒有見過面的香客呢,要塞錢嗎?”

單眼的少女平靜的看着對方,準確的說是看着巫女那渴望的眼神。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那「塞錢」兩字中的氣勢卻讓人產生了不這麼做的話,會被她好好收拾一頓的錯覺……應該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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