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雨被她注視得有些羞赧,微紅了臉,輕語道:“蘇姑娘的燒已經退去,應該沒什麼大礙了。若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曉雨,麻煩你了。”李澈衝她微微頷首,很快又將目光投射到北宮青身上。
師兄,你一定要跟我這麼見外嗎?
夏曉雨不忍再看師兄對着別的女子脈脈含情的目光,快步退出了房間。
“青兒,你沒事就好,我很擔心你。”
他深切純澈的目光讓北宮青一陣心顫,不自覺地縮回了手,她怕自己會深陷其中,怕自己的心會動搖。李澈面上一愣,這才驚覺自己從方纔開始就一直握着她的手沒有放開,臉上漾開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北宮青微微側過臉,避開他的視線,解釋道:“我的馬誤入陷阱,好不容易纔把它救出來,結果淋了雨就病倒了。”
“之前在莊園外,爲什麼看到我就走?”他現在纔想來爲何昨日見到那策馬而去的身影如此熟悉,原來真的是她。
“你看到了?”昨日偷聽時,馬兒突然驚叫,她匆匆逃離,結果還是被他認了出來,臉上不由地尷尬。
李澈直視着她,追問道:“不願見到我麼?”
北宮青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怕你師妹誤會。”
“你想多了,我只是受師父之託暫時照顧她們而已。青兒,我……”
北宮青似猜到他想說什麼,連忙打斷他道:“我覺得好多了,該回去了,不然阿俊會擔心我的。”其實他的心意那麼明顯,她如何會不知,只是這層窗戶紙戳破,她就更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了。說她膽怯也好,說她懦弱也好,於感情的道路上,她愛恨分明,不進則退。
他明顯黯淡下來的目光,讓她有些於心不忍,問道:“你……跟阿俊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能告訴我嗎?”
李澈無聲地嘆息,在她心中他始終及不上那個人的位置,他又何必再去詆譭那人呢,悠悠說道:“一切都過去了,不提也罷。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就在這裡休息吧,我會派人通知他來接你的。”
“不要!不要通知他!”北宮青連忙阻止他,她暫時還不想見到他,她沒有勇氣去面對他的猜疑。
“你說得對,我需要好好休息,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好嗎?”
李澈疑惑地望了她許久,纔開口說道:“那你好好休息。”
“阿澈!”在他即將出門的一刻,北宮青突然出聲喊住他,她很確信自己的心一直在端木俊身上,無法迴應他的感情,她必須和他說清楚,不能耽誤了他。
“對不起,我……”
“我明白,你休息吧。”李澈打斷了她的話,深深地回望她一眼,颯然轉身離去。即使他們之間沒有端木俊,他也沒有資格擁有她,他身上的隱疾隨時可能奪去他的性命,他拿什麼來對她承諾?只要能時常見到她,默默地守護着他,那他便心滿意足了。
飯桌上,北宮青的筷子指向哪兒,夢冰凌的筷子就追到哪兒,讓北宮青着實很鬱悶。她算是看出來了,她擺明了是看她不順眼,故意爲難她呢。她北宮青可也不是好惹的,重重地摔下筷子,質問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夢冰凌俏目一瞪,微撅着嘴,說道:“這些菜是我師姐做給我師兄吃的,沒你的份兒。”
北宮青不願與她計較,悠哉地端起茶杯,睨了她一眼,說道:“那我喝茶總行了吧?”
夢冰凌卻是不依不饒地跟她扛上,說道:“茶葉也是我跟師姐從山裡帶來的。”
“冰凌,不得無禮。”李澈見飯桌上氣氛愈加凝結,忙出言喝止了她。
夢冰凌不服道:“師兄,你就只偏袒她,到底誰纔是你的師妹?”
夏曉雨拉住她衣衫,溫語相勸道:“冰凌,蘇姑娘是客人,不可怠慢。”
北宮青舉目掃過一桌子的人,心中不是滋味,對於他們來說,她始終是個外人。她脣邊逸出一聲苦笑,整理了下心神,揚聲說道:“突然有點想吃魚,我記得城南那邊好像有家酒樓的魚做得不錯。阿澈,不如你陪我去吧?”
李澈微微頷首道:“好。”
夢冰凌連忙搶着說道:“師姐,我們也去。”她可不想讓他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在她心中師兄和師姐纔是天生的一對。
四人結伴同行前往酒樓,路過一家賭坊時,夢冰凌心思一動,繞到衆人跟前,說道:“師兄、師姐,我突然想到有點事忘了辦。你們先走,我稍候就去找你們。”
夏曉雨剛想喊住她,她已早溜得遠遠的,往賭坊方向跑去。夏曉雨無奈地嘆氣,她這個師妹自小就嗜賭成性,只有師父一人管得住她,如今師父不在,她也拿她沒辦法。
北宮青興味地看着這位性情單純的女子,她愛憎分明的直爽個性,倒是很合她的口味。她會心一笑,人常說人生就是一場賭局,輸有時、贏有時,誰能堅持到最後,誰便是最後的贏家。那麼她呢,她至今究竟還有多少籌碼?
“來到這裡,還沒去過賭場,我也去瞧瞧。”她邁着輕快的步子跟上,獨留下身後詫異的兩人。
一入賭場就感覺到窒悶的氣息,人聲鼎沸,各種叫喚聲此起彼伏。北宮青穿過人羣,找到了那抹綠色的身影,只見夢冰凌正擠在一堆男人中間,大聲地下注。
“大大大……”
“開!二、四、四,十點小!”
“唉呀,怎麼會開小呢?”
“又輸了,真是太邪門了,連輸五局了。”
“……”
北宮青手中掂着一錠金子,注意觀察着賭桌上的局勢以及莊家和賭徒們的神情,經過幾局後心裡大概有了數。以前雖逛過澳門和蒙地卡羅的賭場,但也只是旅遊觀光而已,沒有真正實踐過,這也算是她第一次賭博了。
看到大堆的銀子押在了大的一方,北宮青牽脣一笑,將手中的一錠金子押在了小的一方。夢冰凌早注意到她的存在,一直暗中留意着她的舉動,見她突然下注,挑釁地橫了她一眼,回頭繼續關注賭局。
“開!一、三、五,九點小!”
“有沒有搞錯,又開小?”
北宮青從桌上收回兩錠銀子,得意地舉在手中,朝一邊懊惱喧譁的夢冰凌顯擺了下。滿意地看到她氣惱的表情後,她開心地勾脣笑開。
又一局開賭,夢冰凌不信邪地又將銀子押在了大的一邊,臨了還衝北宮青扮了個鬼臉。而北宮青卻並不着急下注,細心地留意着莊家的每個細小動作和眼神,她對心理學小有涉略,經過多番的觀察,多少能判斷出莊家的些許習慣動作。
一分鐘之內,莊家的眼神飄向左邊的機率是百分之六十,飄向右邊的機率是百分之二十,而剩餘的百分之二十則是飄向中央。再觀察左右兩邊的下注數目,這一局必定又是開小,她十分篤定自己的判斷,將兩錠金子全部丟到了小的一邊。
夢冰凌瞄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大家都投注在大的這邊,唯獨她和少數幾人投注在了小的那邊,難道她真的運氣如此之佳?
“開!二、二、三,七點小!”
“又開小?都連開三把小了,不是在耍你姑奶奶我吧?”夢冰凌叉着腰一陣怒罵,果然是個小辣椒,又辣又火。
北宮青輕掂着手中的四錠金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衝她眨眨眼道:“想贏錢,就跟我下注。”
夢冰凌微撅着嘴,轉着黑亮的眼珠子盯了她許久,遲疑不定。北宮青莞爾一笑,將視線重新投回賭局中,她確信她已經動了心。
這把莊家的反應有些奇怪,眼神的飄向左右次數均等,倒是飄向中間的位置過於頻繁了些。莫非這把開豹子?再觀察桌面上的下注,左右平均,看來這次莊家是打算來個大小通吃了。
她不再遲疑,將四錠金子全數押在了豹子上。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她,她的賭注相對於其他人來說算是不小的數目了,更何況還押了個最冷門的豹子,連莊家也不由地多看了她幾眼,眼神有些複雜。她卻並不在意,一抹淺笑凝在脣邊,用眼神示意莊家開局。
夢冰凌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她下了注,投進去一錠銀子。對方的自信無形之中牽引着她,讓她不得不信服。
“開!三個五,豹子!大小通吃!”
“唉……”
在一片嘆氣聲中,夢冰凌尖聲歡叫:“啊!我贏了,是豹子!”
她一個激動撲到北宮青身上,撞得北宮青差點跌倒,還真是個單純的小丫頭片子,喜怒哀樂全掛在了臉上。
“快說、快說,這一注下哪兒?”夢冰凌使勁地拽着她袖子追問,如今哪裡對她還有半點兒敵視的情緒,簡直將她視作親人了。
北宮青趁機賣關子,調侃她道:“叫我一聲青姐,我就告訴你。”
夢冰凌努了下嘴,淺淺的酒窩浮現在她右頰上,懷疑地說道:“你看起來比我還小呢,我今年十七,你多大?”
北宮青聞言,不由地汗了一把,她這身子的主人貌似才十五歲,比她還小了兩歲,不過她可不想讓她知道,清了清嗓子道:“我今年十八,比你大了一歲。”
“是不是真的?”夢冰凌帶着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從外表上看怎麼看都不像十八歲,不過她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睿智倒是讓她信服。
北宮青大言不慚地點頭道:“比珍珠還真。”
“好吧,青姐,那這一注買大買小?”夢冰凌也懶得跟她計較,那邊又開始下注,忙拉着她詢問。
北宮青觀察了下,纖細的手指往桌上一點,擲地有聲道:“買大。”她這一出口,旁邊的賭客也跟着押大,直把莊家嚇得一聲冷汗,開莊的手都有些哆嗦。
夢冰凌激動地抱住她,大叫道:“啊,真的開大!青姐,你太棒了!”
“下一注呢?”
“下一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