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正趕上濟陵一年一度的冰雕節,使得北宮青一行人都有幸目睹這一盛況。望着眼前琳琅滿目的冰雕作品,北宮青不由地感嘆,她也曾在哈爾濱的冬天看過冰雕,各種燈光影射下的富有現代化風格的冰雕散發着時尚的氣息,然而這裡的冰雕古色古香,精緻靈巧,惟妙惟肖的程度毫不遜色於現代。
“太美了,想不到這北滄國竟有如此多能工巧匠。”
上官子卿在旁解說道:“傳聞北滄有一神匠湯玉,技藝巧奪天工,濟凌的宮殿有半數都是出自他的手。皇宮之中有一座飄浮在水面上的水榭,名爲逐日居,每日不同時辰會跟隨着太陽的移動而漂移,曾是天下第一美人北滄國的公主司徒嫣的居所,只可惜美人已逝,獨餘空屋……”
“司徒嫣……”聽到母妃的名字,北宮青的神情不由地黯淡。
上官子卿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關切地問道:“青兒,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去別處轉轉。”
兩人走在前頭,很快被人羣衝散。林薇兒見狀,眸光微閃了下,裝作不經意地拐到腳,往君皓天身上倚去,緩阻了他的步伐。
“啊,公子!”
“小心。”
君皓天虛扶了她一把,待再擡頭看前面時,早已不見了兩人的蹤影。他不禁有些懊惱,上官子卿對她的心思,他一目瞭然,如今給了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他心裡莫名地焦躁。
北宮青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只覺得人羣越來越擁擠,回頭觀望了一眼,已看不到君皓天三人,問道:“他們人呢,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上官子卿卻是答非所問,說道:“想念你母妃了吧?”
“你知道?”果然,他連她的身份也知曉,那麼端木俊能知曉她的身份,必然也與他有關?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他這樣處心積慮地陷害於她,究竟有什麼好處?
上官子卿略爲得意地頷首道:“別忘了,我人脈通達,天下能有什麼事瞞得了我?傳聞司徒嫣是病逝的,可北宮墨又四處張榜要抓捕你,這中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病逝?真是可笑!北宮墨喪盡天倫,竟然想強.暴我母妃,母妃不從,便死在了亂箭之下。有多少個夜晚,我夢見母妃慘死的情景,哭着醒來。母妃是爲了掩護我順利出宮,才自投羅網,我眼睜睜得看着她被亂箭射死,我……”北宮青說到動情處,不由地嗚咽起來,母妃的死永遠是她心中的痛。
上官子卿輕擁她入懷,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別難過,我會幫你。”
“我遲早會找北宮墨報仇,上官,你一定要幫我。”北宮青眸中精光閃爍,即使真是與虎謀皮,她也要嘗試一番。待她利用他報了母仇,再反過來好好地收拾他。
君皓天三人趕上來時,正好見到這一幕。君皓天的右拳緊緊握起,心裡很不是滋味。林薇兒低頭看着他緊握的拳頭,心中升起一股恨意,凡是有她的存在,永遠都會遮蓋她的光芒,她決不能讓她擋了自己的道。
“各位看官,你們今日有眼福了。這一尊雕像乃是出自咱們北滄國的神匠湯玉之手,現在就讓我們來見一見它的真面目。”
衆人循聲往不遠處的高臺之上望去,見那上邊矗立着一座一人高的雕像,用紅綢遮蓋着,極爲神秘。隨着主事人將紅綢揭開,一尊晶瑩剔透的美女雕像全然展現在衆人面前,光潤玉顏,華容婀娜,仙姿脫俗。
“哇……簡直太美了。”
“太逼真了。”
“這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司徒嫣的雕像嗎?”
“真的是啊……太美了。”
“母妃。”聽着衆人的議論紛紛,北宮青這才發現爲何這尊雕像的側面如此熟悉,她情不自禁地走上臺去。看清了雕像的正面後,她不由地驚呆了,那神態和姿容,簡直惟妙惟肖,她彷彿再次看到母妃溫柔的笑容。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那雕像的底座,想再觸摸一下她的母妃,卻被身後一人厲聲喝住。
“住手,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誰也不許碰嫣兒的雕像。”一名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醉漢跑上臺來,一把拉開了她。
北宮青腳下一個踉蹌,轉頭詫異地看他。對方在看清她的容貌後,也是十分地震驚,握住她的手,激動地叫道:“是你,你是嫣兒。”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北宮青忙掙脫對方的手,對方披散着頭髮,無法看清面容,只覺得他太過癡癲。
那醉漢卻是不依不饒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嘴裡不斷地重複:“不,你是嫣兒,你就是嫣兒。”
“長得真像,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太像了。”
底下的人羣經他這麼一鬧,也覺得她跟雕像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在底下議論紛紛。
君皓天也在片刻間有些呆愣,莫非她與司徒嫣真有幾分淵源?待回過神來,他走上前,一把拉開那醉漢的手,將北宮青護到了身後,說道:“你看清楚了,她是個男人。”
“不會的,我不會看錯,她就是嫣兒。”
那醉漢還想走上前,被南宮飛雨擋了下來,君皓天則牽着北宮青的手下了臺,他不管對方是否真的認識她,他都不想她離開。
“小青子,別理他,我們走。”
“嫣兒,不要走!皇宮是個大火坑,你不要往裡跳。我帶你走,我們去天涯海角,永不再回北滄……嫣兒……”
北宮青一路回頭凝望着在臺上激動莫名的醉漢,面上有一絲的動容。他跟母妃之間定是有故事的,如此至情至聖之人,母妃爲何沒有選擇他?
在高臺對面的酒樓上,一個廂房的窗口露出一張雍容華貴的婦人的臉來,她目光怨憤地望着臺上的雕像,削長的指甲深深陷入肌膚之中。
“給本宮看緊此人,調查清楚她的底細。”
“是,太子妃。”
北宮青自見過那名醉漢後,精神一直有些恍惚,他究竟是何人,與母妃究竟是何關係?她直覺他們之間必定有段深刻的故事,她很想弄明白。
正出神間,手臂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她恍恍惚惚地筆直撞入君皓天的胸前,微惱地擡頭呵斥道:“你幹嘛?”
君皓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順着他的目光方向瞄去,見端木傑正與尉遲鯉等人在不遠處觀賞着冰雕。端木傑的眼睛四處瞄着,很快就往他們這邊掃來,北宮青慌忙將臉埋進君皓天胸前。她不想讓他找到自己,她希望他能放棄找她的念頭,自行回南翼去。
軒轅依婷等人也望向了這邊,連忙拉了端木傑往外溜,卻正合了君皓天的意,他內心裡也不想讓端木傑找到她。
“糟糕,是皇兄!”軒轅依婷後怕地咬了咬脣,幸好她反應快,希望皇兄沒有發現自己。
“快走!”尉遲鯉也看到了君皓天,忙拉着端木傑往別處走。
端木傑不悅地呵斥道:“你們拉我做什麼?”
尉遲鯉忙解釋道:“這邊都找過了,我們去那邊找找,那邊人多。”端木傑無法,只好由着她們,跟她們往別處尋去。
這邊君皓天眼神微斂地凝視着幾人離去的方向,面色有些不善,他那皇妹竟然也偷偷跑來北滄,回頭他定要好好訓斥一番不可。林薇兒用嫉恨的眼神注視着仍偎在君皓天懷裡發呆的北宮青,一抹殺機掠過眸底。
正在睡夢中,突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北宮青由淺眠逐漸入深,越睡越沉。當她再次醒來時,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受什麼力的牽引,不斷地下沉。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腳上正捆綁着巨石,直直往水底沉去,她無法掙脫。冰水不斷往她口鼻中灌,她逐漸感覺到窒息,身體慢慢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在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再次浮現端木俊的身影,不管是愛是恨,她都想在臨死前再見他一面,她說過她跟他之間會永遠糾纏不清、不死不休。
彌留之際,她看到水面上方有一黑影朝她游來,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樣,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心中默默祈禱他便是她此刻最想見之人。
耳邊傳來噼裡啪啦的柴禾爆裂聲,有股暖源近在身旁,不斷地傳來熱氣,北宮青虛弱地醒轉過來,身上仍覺得有些瑟瑟發冷。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待看清了火堆旁所坐之人後,她驚詫地叫道:“是你,是你救了我?”
一身黑衣勁裝的莫問擡眸打望了她一眼,一邊撥弄着柴禾,一邊說道:“你究竟得罪了什麼人,要將你活活淹死?”
北宮青吃力地爬起了身,見到他實在有些意外,可不知爲何,雖只幾面之緣,卻似已相識了許久一般。在他面前她絲毫沒有感覺到不自然,撇撇嘴,無奈地說道:“我哪裡知道。”
莫問將一包油紙包裹的食物丟給她,淡淡地說道:“吃點東西吧,吃飽了,你也該走了。”
北宮青接住食物後,白了他一眼,對於他的逐客令心裡有些惱火,努嘴道:“這裡又不是你的地方,憑什麼趕我走?”
莫問輕瞥了她一眼,回道:“總之每次遇到你都不會有好事,我可不想再跟着你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