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將二人領到了一處隱秘的洞穴中,舉目望去,十幾口水晶棺材並列擺放,棺材中是十幾副骸骨,白色的骷髏讓人發哂。北宮青指着那十幾口棺材,聲音發.顫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了塵注視着她,雙目之中有些許晶亮的光芒在閃耀着,他不慌不忙地回道:“我飛龍寺之禁地,也即是歷任方丈圓寂之所。”
北宮青不解地問道:“既然是禁地,爲何還帶我們來?”通常武俠小說中的禁地都是閒人勿入,擅闖者死,而禁地之中往往都有很多寶藏和武功秘籍。
她開始有些心思大動,四處地張望,看是不是真有什麼秘密所在。
了塵回道:“老衲說過,施主與飛龍寺有緣,老衲算定施主今日會來,因而特意在寺外等候。”
若說她跟飛龍寺有緣,她還相信幾分,因爲已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可是莫問應當是局外人才是。她指了指莫問,不解地問道:“那他呢?你怎麼也讓他入禁地?”
了塵意味深長地打量了莫問幾眼,神秘莫測地說道:“他本就出身飛龍寺,自然是有緣人。”
一直沉默的莫問突然出了聲,問道:“大師此話何意?”對於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未有答案,他自小爲師父收養,師父一直未肯告知自己的身世。自師父死後,他更加難以知曉,自然而然地放棄了尋找身世的希望。如今聽對方之言,他似乎對自己的身世有所掌握,不由地動了心思。
“日後你自會明白。”了塵卻是守口如瓶,不願告知。
“施主請看。”
了塵走至一面牆邊,開啓了機關,牆上立時打開了一道狹縫。狹縫之中立着一根奇形怪狀的木棍,半人高,黝黑的枝體,一手可握的粗細,而支託着它的卻是一直金光燦燦以純金打造的底託,兩者形成明顯的對比。
“這是什麼?”北宮青忍不住好奇地詢問。
了塵頓了一頓,語氣鄭重地回答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聖物。”
“什麼?這根爛木頭就是傳說中的聖物?開什麼國際玩笑?”北宮青不由地乍舌,這玩笑也開得忒大了些,若是這麼一根燒火棍便是聖物,那天底下的聖物多了去了。
不止她驚詫,莫問也十分吃驚,一臉疑惑地仔細觀察着木棍,想看出個究竟來。
了塵卻不以爲然,略帶得意之色地說道:“凡事不能只看外表,聖物如今仍處於休眠狀態,與天地萬物化爲一體,待到時機成熟,它便會進化新生,光芒四射。”
“那你們怎麼確認它就是聖物?它看起來很稀鬆平常啊,恐怕丟在眼皮子底下都沒人會撿。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它的?”北宮青仍然不敢相信它便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聖物,更不能相信憑着這一根爛木頭就能統一天下,開創新天地。
“那是我師兄某天上山砍柴時不小心撿到柴禾中的,當晚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師父叮囑他切不可燒了此木,此木乃是聖物,百火不燃。師兄醒來後半信半疑,於是將木頭置於火上灼燒,誰知此木經一天一夜灼燒,仍是絲毫無損。師兄於是相信了師父夢中之言,將它秘密供奉于禁地之中。”了塵娓娓敘述,面上帶着虔誠之色,對於師父和師兄之言,他堅信不疑。
“太扯了吧!打死我也不信這是什麼聖物。”若是方纔,她還有些相信,說不定真是什麼尚未開光的聖物,如今聽聞是他師兄無意間在山上撿來的,還事關託夢,實在是太不合理、太無厘頭了。
了塵卻也不急不躁,合上了機關,悠悠說道:“聖物唯有有緣人可以得之,無緣之人得之如同廢柴,毫無作用。施主若然不信,老衲也不勉強。兩位還是先請到偏房歇息吧。”
在西邊的廂房安頓好之後,天幕已降,想起青州郊外遇到的那位雲水小和尚,當日贈佩珠之恩,她還沒當面答謝。她想見見這位小和尚,順便從他那裡打聽一下她爲何穿越來此的緣由。
她穿過西廂房,來到前殿,見前邊有一名二十出頭的和尚迎面走來,她立即上前攔住了他,問道:“小和尚,請問一下,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雲水的小和尚?”
那和尚似乎有些內向,微紅着臉,低頭細聲回道:“施主,小僧今年剛過弱冠之年,已不再是小和尚。”
北宮青倒沒想這和尚心性如此單純,不由地起了玩心,故意想逗逗他,說道:“你自己不也稱自己是小僧麼?那不是小和尚是什麼?”
那和尚擡了下眼皮,偷瞄了她一眼,說道:“可是施主的年齡比小僧還小……”
北宮青心裡直偷笑,她現在是男人的打扮,他見着自己就如此害羞,若是換了女裝,他豈不是要頭低到地上去了?打斷了他的話,她振振有詞地饒舌道:“小和尚就是小和尚,跟年齡無關。小和尚是一種稱謂,你有聽過小和尚、大和尚對吧?可是你有聽過中和尚嗎?沒有吧?”
衝他眨了眨眼,眼見着他面色越來越紅,似急着要爭辯,她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這說明什麼問題呢?這說明天下的和尚只有兩者之分,要麼是小和尚,要麼是大和尚。你不算大和尚對吧?那你就只能是小和尚了。”
“可是,可是……”那和尚直結巴,搭不上話,滿臉已是通紅。
“停停停,我們不要再糾結這個問題,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你沒變成老僧之前,你就是個小和尚。”北宮青最後給他下了定論,讓他無可反駁。
“……我、我找師父來跟施主理論。”那和尚急得幾乎就要哭出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逃命似地繞過她,往前殿跑去。
北宮青同情地扁了扁嘴,雙手合十,對着天空懺悔道:“阿彌陀佛,我真是罪孽深重,竟然把個小和尚給弄哭了。佛主,請寬恕我的罪孽吧,阿門!”
在她離去不久後,迴廊的拐角處,一名白衣男子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她可真夠頑皮,連和尚也戲弄。他的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另外一名黑衣男子,他若有所察地猛然回頭,正好對上一雙帶着探究的迥然有神的黑瞳。
莫問好奇地打量着對方,對方身上的非凡氣質和神韻,令他欣賞。他幾日來一直都只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卻無法窺見對方的真面目,如今終於得見真容,不由地好奇萬分。
“閣下多日來一直尾隨在後,究竟有何意圖?”
白衣男子並未露出慌張之色,只是眼神黯淡了一下,若有所思,悠悠開口道:“我只是想看看她是否一切安好。”
莫問直覺對方是真心地關懷着北宮青,不解地問道:“爲何不露面相見?”
“……相見不如不見。”白衣男子苦嘆了一聲,黯然轉身離去,他何嘗不想見她,何嘗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關心她、照顧她,可是他的病……
飛龍寺的構造真是氣勢磅礴,五六米高的柱子,支撐起走廊的頂端,仰起脖子看那雕刻精細的廊頂,還真有些吃力。北宮青四下裡轉了轉,尋到一間大殿,裡面有近百的僧人正在做晚課,唱着佛音。
她怕打擾到別人,湊到門邊上,跟最靠近門邊的小僧低聲問話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知道雲水小師傅在哪裡嗎?”
那小僧好奇地問道:“你是問方丈?”
北宮青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是問雲水小師傅。”
小僧理所當然地回道:“他就是方丈啊。”
北宮青有些惱火了,怎麼就那麼難溝通呢?她提高嗓音,嚷道:“哎呀,你這人耳朵是不是有毛病?”
這時,僧人們正好唱完佛音,四下裡一片寂靜,只剩下她突兀的叫嚷聲。所有的僧人都在同一時間轉頭望向她,北宮青一擡頭對上數百雙眼睛,心裡有些突突,頓時尷尬不已。
“施主,你來了。”一個清越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帶着幾分歡愉。
北宮青循聲見到了說話之人,正是當日在青州郊外見到的小和尚,圓乎乎的臉,十分得可愛,只是他今日的着裝讓她有些好奇。在幾百雙眼睛的注目下,她徑直走向他,圍着他轉了一圈,打量着他身上華麗的金絲袈裟,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讓所有人都暈倒的話:“你……你升職了?”
“升職?”雲水不解地眨了眨黑亮的眼睛,順着她的視線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若有所悟,微微一笑,行佛禮道,“小僧乃是飛龍寺的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