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山崖,寒風呼嘯,空無一人,略顯蒼涼之色。幾人分散開,四處尋找線索,未幾,南宮瑤指着崖邊某處,驚叫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端木傑第一個衝上前,拾起了掛在崖邊上一小塊被勾破的衣衫殘片,握着的手瑟瑟發.顫,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噩耗。
司徒睿上前細看了一下,心中也跟着發.顫,失聲道:“這衣料,正是她前一晚所穿……”
“不會的,我不信!青兒不會有事的……”端木傑踉蹌着腳步,失魂落魄地往崖邊走去,嘴裡不斷地重複低喃,往事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
醉仙樓的初次相遇,她故意爲難捉弄他,時而一臉流氓痞態,時而古靈精怪。
爲籌賑災銀兩,她智鬥金臣相,讓貪官們乖乖交出銀子賑災,聰慧睿智,神采飛揚。
軍營中,他們一齊合作擒拿狼王,肆意地大笑,豪情萬丈。
兩軍鬥陣中,她不顧性命地單騎衝入陣中來救他,放下尊嚴,向敵軍稱服,重情重義。
……
那個聰慧堅強、敢愛敢恨的女子,真的就這樣永遠地離他而去了嗎?
他不能接受,怎麼都無法接受。他無力地癱坐在崖邊,俯首望着崖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眼神迷離,失去了心神。
軒轅皓天整個人也頓時僵在了那裡,心底某處似缺了一塊,空落落的。上官子卿的雙眸中閃過幾分掙扎之色,未幾,他長長一嘆,轉身離去。
日出又日落,兩名男子站在崖邊一動不動,似被定了身一般,任憑他人如何勸告,他們也絲毫不爲所動。
南宮瑤望着他們兩人,忍不住出聲道:“公主,都一天一夜了,他們還站在那裡,怎麼辦?”她們幾人一天之內已來勸了幾回,可是根本沒有用,都有些憂心忡忡。
軒轅依婷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語道:“端木傑傷心難過還可以理解,爲何皇兄也如此奇怪?”她怎麼也想不通向來英明神武的皇兄爲何會因爲一個陌生女子的死訊而如此反常,心裡十分不解。
“阿杰他真可憐,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的消息,結果卻是這樣。”尉遲鯉定定地望着失魂落魄的端木傑,心中也跟着惆悵。
“阿鯉,你……”軒轅依婷扭頭望向她,總覺得她哪裡不對,爲何此次北滄國一行,所有的人都變得如此奇怪?
濟陵城,司徒嫣的冰雕前,兩名男子駐足觀望,久久地失神。
“嫣兒。”
“青兒。”
兩人同時扭轉了頭,四目相對,彼此聽到對方口中的輕喚聲,都有些詫異。紅衣男子身邊的護衛曹亦秋一下子便認出了對方,驚呼道:“瑞王爺!”
一身黑衣便裝的端木俊眼神驟斂,在認出曹亦秋的同時,將視線轉移到了紅衣男子身上,在心底暗暗猜測對方的身份。
紅衣男子輪廓分明的臉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率先開口道:“端木兄。”
端木俊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對方身上有着他所熟悉的霸氣和狂傲,一下子便肯定了對方的身份,衝他點頭道:“北宮兄。”
北宮墨暢懷大笑道:“天下何處不相逢,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端木兄。”
端木俊嘴角動了動,說道:“北宮兄所言甚是,不如賞臉一起飲杯水酒如何?”
“正合我意,請。”
“請。”
兩人剛離開不久,大街上暗潮洶涌,人流攢動,雙方的人馬都無法猜測出對方的實力,只能按兵不動,伺機而待。
端木俊和北宮墨兩人隨意找了家酒樓,尋了間包廂對飲。兩國的國君在酒樓會晤,不得不說是百年難得一遇。
“端木兄新登寶座,在下正好藉此水酒以示恭賀。”
“多謝。”
兩人對飲了一杯,北宮墨開始說道:“聽聞前些日子,三妹一直在端木兄處叨擾,我還以爲我們能成爲親家呢。誰想端木兄另結新歡,可苦了我那三妹,現在也不知跑哪裡傷心去了。”
面對他別有深意的話語,端木俊心中有些不悅,冷笑道:“北宮兄倒真是個好兄長,如此關心自己的妹妹。你放心,咱們這親家是結定了,我很快就會找到青兒,她也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那就祝端木兄好運了。我也是最近才發現,原來我那從小癡傻的三妹,如今已是天姿國色、傾國傾城,也難怪端木兄會對她上心。”北宮墨擺弄着手中的酒杯,神態慵懶肆意,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端木俊強忍下心中的不快,不冷不熱地問道:“北宮兄此次北滄之行,可是爲了飛龍寺的聖物?”
“了緣大師曾預言,得聖物者得天下,如此誘人之物,有誰能不動心?別說你我二人,就是西瀾國的皇帝軒轅皓天,怕是也早已來到了北滄。”他早已得到線報,有了軒轅皓天的消息,所以纔敢如此篤定。倒是今日偶然遇到端木俊,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南翼國內亂方息,端木俊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擺平朝中的事務,北上而行,他不得不對他另眼相待。常聽聞南翼國的瑞王爺冷酷無情,是鐵血王爺,如今看來他的確有些鐵腕手段,是個強勢的國君,亦是他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端木俊冷笑道:“聖物出土,風雲際會,天下英雄齊聚。究竟誰能最後得到聖物,還是個未知之數。”
北宮墨自斟自飲了一杯,悠悠開口道:“我看端木兄似乎已然成竹在胸,勢在必得。”
“彼此彼此。”端木俊回了他一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心中對他沒什麼好感。
端木俊站在廊上,憑欄望月。他新登皇位已有半月,朝中方纔經歷一場內亂,局勢未穩。他以雷厲風行的態勢瞬息平息了這場內亂的餘波,並且以結姻親的方式娶了護國公的女兒,以此來獲得護國公的支持,他這才能輕易脫身前往飛龍寺追尋傳說中的聖物。
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此機會尋找那名讓他時時牽掛的女子,他爲了皇位,已經失去了她一次,這次,他不會再錯過。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頭也不回,理所當然地問道:“如何?”
史進躬身拜道:“陛下,已有康王爺消息,他確實曾在此地駐留數日,現正往飛龍寺方向而去。”
端木俊微側了下頭,問道:“那青兒呢?”
史進偷瞄了主子一眼,他何曾不知主子真正想找的人並非康王爺,而是那名孤高自傲的睿智女子,可是他又擔心主子跟那女子在一起,會變得感情用事,故意半遮半掩地回道:“北宮姑娘沒有與康王爺同行。據客棧的掌櫃稱,她先前是與三名男子一起入住,離開時卻是與另一男子在夜間悄然離開。”
“跟她同行的都是些什麼人?”端木俊心下疙瘩,語調也跟着有了些微的變化。
史進見達到了目的,繼續說道:“其他三人名不見經傳,但第四人卻是天下聞名的富商——上官子卿。”
“上官子卿?青兒竟然跟他在一起。”端木俊右拳緊握,心中有些惱怒。
“阿杰去了飛龍寺,想必他定是料定青兒也會去……”
在走廊的對角處,北宮墨隱身在暗處,注視着端木俊的一舉一動。兩個旗鼓相當的人之間,要麼相互欣賞,要麼相互懷疑戒心。而對於北宮墨來說,端木俊的存在無疑是他將來統一天下的征途上一個巨大的障礙,他時時都想除去他。
方纔從酒樓回來時,他已暗中試探了對方的實力,誰想對方的隱藏勢力竟然超出了他的估計,他只能放棄暗殺的計劃。
“跟太子妃聯繫上沒有?”他緊盯着對面廊上的端木俊,話卻是對着身後人說的。
曹亦秋躬身回道:“已經聯繫上了。太子妃在信中說她已身在飛龍寺,就等陛下您的聖駕,確保萬無一失。還有……”
北宮墨不耐地打斷他的遲疑,追問道:“還有什麼?”
曹亦秋小心地偷瞄觀察主子的臉色,斷斷續續地說道:“太子妃還在信中提到了三公主……”
“繼續說下去。”北宮墨目光一閃,示意他繼續稟報,他抓捕了許久的皇妹竟然在此出現,他不禁有些意外。
曹亦秋繼續說道:“太子妃說三公主在飛龍寺不慎跌入山崖,已命喪九泉。”
“如此湊巧?”北宮墨皺了皺眉,不知是喜是憂,嗤笑道,“朕本來還想用她來跟端木俊作交易,想不到她這麼快就死了,真是可惜。”
“阿澈,該起牀了,都已經下午了。”
北宮青自起牀後就已經來回出入山洞多次,見李澈熟睡着,便沒有吵醒他,可如今時過正午,仍不見他醒來,她終於忍不住想喊醒他。
“阿澈、阿澈……”
她叫了幾遍,見他仍沒有反應,便伸手去推他。手剛接觸到他的身體,一股明顯的寒意從指尖傳來,她焦急地推搡着他,呼喚道:“阿澈,你怎麼了?爲什麼你身體這麼冷?難道今天又是月圓之夜?”
想到他之前發病的經歷,她更加焦慮。
“阿澈,你快醒醒,你千萬不能就這樣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