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亭不遠處的拱橋上,司徒睿陪着李澈在橋上觀賞風景,遠遠地瞧見這邊的情景,司徒睿同情地搖頭嘆道:“阿澈,你這樣是不行的。你應該拿出點絕活來,跟他爭寵,否則你的青兒就要被人整天霸着了。”
李澈站在橋拱正中央,遙望着花亭的方向,靜默了許久,才悠悠開口道:“麻煩幫我拿支簫來。”
“沒問題,馬上就來。”司徒睿眼睛一亮,終於有好戲看,他怎能錯過?他立馬施展輕功,親自去爲他取簫,無比地積極。
花亭這邊,北宮青正認真地看着湯玉作示範,在另一塊木頭上雕刻,突然耳邊傳來一陣簫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轉頭尋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在拱橋上吹簫的李澈。他迎風站在拱橋的最高處,手持玉簫,衣袂翩躚,遺世而獨立。
“嫣兒、嫣兒……”湯玉的叫喚聲驚醒了她,她這才發現自己方纔竟看得出了神,拍拍他的手背,安撫道,“我們先聽簫,一會兒再學。”
北宮青一邊邁着輕慢的步子從花亭走向拱橋,一邊用心地聽着簫聲,目光追逐着拱橋上的白色身影。記得上一回聽他吹簫,是在上官子卿的景園,他深夜踏月而來,以簫慰情,然而她當時心神恍惚,枉顧了他一番心意。
今日再聽他吹簫,才聽出他簫聲中綿綿的情意,她早該明白的,爲何卻遲了這麼久?
“阿澈,你生氣了?”
北宮青倚坐在橋欄上,仰頭望着李澈,他今日有些不同,她似乎聞到些許醋酸的味道。
李澈垂下握簫的手,清澈的目光轉向她,嘆道:“我不是阻止你跟他在一起,只是希望你不要忽略我。”
“遵命,白狐狸先生!”她單手撫胸,衝他俏皮地作揖。
李澈莞爾一笑,低頭在她額頭印上一吻,將她輕擁入懷。他永遠不會忘記在輕州的那個雨天,她戴着青狐狸面具,笑稱兩人一個青狐狸、一個白狐狸,正好一對。
北宮青窩在他懷中,輕聲問道:“阿澈,明日我要隨舅舅去見外公,你一個人沒關係嗎?”
李澈撫摸着她的青絲,說道:“你去吧,我等你。”他已不再是南翼國的皇子,以他現在商人的身份是無法得見皇帝的,所以他選擇在此等候她。
翌日清晨,司徒峰下朝歸來後,便領着北宮青前往正宮。宮中的規矩甚多,他們雖早已身在宮中,但未經允許,除了東宮範圍,他們哪裡也不能去。
這還是北宮青第一次邁入北滄皇宮的御花園,如今已過隆冬,很快就要過年,然而御花園的花木仍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她十分好奇,不知他們究竟是用何方法,使得花木在隆冬季節仍能開得繁盛。
這裡是去往正宮的必經之路,經過一座花亭時,見有兩名穿着華麗的女子坐在裡面賞花作樂,兩名女子的五官都極爲精緻,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她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恰時,正好有一名太監裝扮的人前來,附在司徒峰耳旁細語了一番。司徒峰面色有些爲難,遂改了道,領着北宮青走向花亭。花亭中的二女見他前來,忙起身相迎。
“媛兒拜見太子。”
“歆兒拜見太子。”
司徒峰衝二人點了點頭,轉頭向北宮青介紹道:“青兒,這兩位是你的堂姐,司徒媛和司徒歆,你們認識一下。舅舅還有些事,稍候再來找你。”
北宮青感覺到二女不善的目光中帶着幾分鄙夷之色,心中不快,但還是嫣笑着回道:“舅舅,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司徒峰離去後,司徒媛和司徒歆兩人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良久,司徒媛率先開口道:“你就是嫣姑姑的女兒?”
北宮青心中雖不爽,但還是認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以後也不會常見面,於是隱忍着朝她們盈盈一拜,喚道:“青兒見過兩位姐姐。”
司徒媛鼻中冷哼一聲,用嘲諷的語氣說道:“聽聞嫣姑姑的女兒是個癡兒,我怎麼沒瞧出來?莫不是今日日子好,沒有發病?”
司徒歆也在一旁附和道:“對啊,五年前我見她時,她還拿着地上的土當糕點往嘴裡塞。怎麼今日看着如此不同了呢?”
司徒媛用絲帕掩嘴嗤笑道:“真有這麼好玩的事,你怎麼不叫我來看?”
北宮青眼神微閃,這兩人竟如此侮辱她,若是換作平日,她定然會讓她們知道侮辱她的下場,可是如今她身在宮中,若惹出事端,勢必會給舅舅帶來麻煩。無法,她只能繼續忍耐,輕笑着回道:“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青兒得病也只是暫時的,如今已然痊癒,亦是老天有眼。”
司徒歆繞着她轉了一圈,搖首道:“果然是不一樣了,都能出口成章。聽聞嫣姑姑當年是個才藝雙絕的美人,想必青妹妹定也是青出於藍,不妨表演一下讓咱們開開眼界。”
北宮青握緊了右拳,狠狠地撕咬自己的下脣,她們把她當作什麼?舞妓嗎?
她正怒火中燒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她不由地怔住了。
“青兒的才藝自然是絕佳的,只不過你們根本不配欣賞。”
北宮青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頭,怔怔地望着眼前一身黑色蟠龍錦袍、頭戴純金九龍冠的端木俊。爲何她一次次地想遠離他,而他卻又一次次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出現在她面前呢?
“你怎麼會在這裡?”若是她早知道他會來此,她說什麼也不會隨舅舅來到皇宮。
司徒媛和司徒歆兩女見到他出現在此,各自露出女兒家的嬌羞之態,面上早已不見了方纔咄咄逼人的輕蔑之態,盈盈款款地朝端木俊作揖。自那日在宮門外遙遙地望見他進宮,她們便對他心儀不已,她們每日在御花園中徘徊,無非也是想在此與他巧遇。
“端木陛下,今日怎麼如此有雅興來遊園,不如讓媛兒來爲你引路如何?”
“端木陛下,還是讓歆兒來給你引路吧。”
端木俊卻壓根連正眼也不瞧她們一眼,冷聲拒絕道:“不必了,朕沒興趣。”
北宮青輕蔑地掃過兩女,她們還真會悻悻作態,不過端木俊的冷絕反應倒是讓她覺得很解氣。回想起初見他時,他也是如此的無情和冷酷,從不知何爲憐香惜玉。
她使勁甩了甩頭,怎麼能讓他繼續影響自己呢?
“你們慢聊,我去那邊逛逛。”她轉身離開了花亭,快步往別處走去,只想離他遠點兒。
卻不想端木俊立即跟了上來,道:“朕同你一道。”
“我們來引路。”司徒媛和司徒歆兩人也急忙跟上。
北宮青快步穿梭在花叢間,感覺到身後的人如影相隨,她又加快了腳步,逐漸由步行變成小跑,可還是沒能甩掉他。她突然煞住了腳步,回頭甩了他一個冷眼,不再急走,停在了一個花圃前,湊身去聞花香。
身側一隻大手伸來,摘去了她正在觀賞的一朵紅花,她怒瞪向身側之人,質問道:“端木俊,你想幹嘛?”
端木俊將紅花獻於她跟前,淺笑道:“鮮花贈美人,有什麼不對?”
北宮青愣了一下,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分明是辣手摧花。”她轉身往別處走去,心裡很是煩躁,心湖已完全被他攪亂。
端木俊望着手中的紅花,有些疑惑地蹙起了眉頭,不都說女人愛花嗎?他又做錯什麼了?轉頭瞄了身後緊跟的兩女一眼,將紅花拋向了身後,說道:“給你們了。”
“我的,是我的。”
看着後面兩女相互搶奪,他愈加迷惑了。
北宮青在前頭偷瞄到他將花送給了別人,心裡愈加堵得慌。待他跟上來時,她斜睨着眼,沒好氣地嗤笑道:“你就這麼喜歡送花給女人?”
“你不是常說我不知情識趣嗎,我又怎會常送花給女人?你應該最清楚的,不是嗎?”端木俊感覺到她的醋意,心情頓時大好,故意湊近她耳畔呵氣。
“離我遠點兒!”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已經亂了,只能慌亂地躲避他。
她一路小跑,不知不覺中已跑進一片梅林。她停駐在一棵梅樹前,湊近一株梅花深呼吸,汲取它的芳香以穩定自己的心神。
身後的黑影再次靠了過來,她連忙雙手護住身前的梅花,警戒地回視着他,道:“我警告你,不許再折了。”
“好,我不折它,我折你。”端木俊從她身後擁住了她,側頭在她面頰上偷親了一口。
“你、你耍流氓!”北宮青不爭氣地紅了臉,一顆心撲撲亂跳,用力地想掙脫他,喊道,“放開我!”
端木俊卻將雙臂收得更緊,將她牢牢地桎梏在他懷中,低頭在她耳畔說道:“不放,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不會再放手。”方纔在花亭中見到她的一瞬間,他幾乎以爲自己是在做夢,老天既然再次給了他機會,他怎會輕易放棄?
“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北宮青嘴上雖這樣說,但語氣明顯已弱了幾分,說沒有感覺那是不可能的。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的一個眼神,一記淺笑,抑或是一個親密的動作,都能讓她沉溺其中,欲罷不能,她不得不承認對他仍有着無法抗拒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