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峰也有些急了,她這一去,無疑是送羊入虎口,他如何能放心?他忙勸道:“青兒,何必急於一時?不如在此多住些時日,再考慮去向不遲。”
“舅舅,你不必勸我,我只不過是回家而已,又不是入什麼龍潭虎穴。有皇兄護着我,我能出什麼事?皇兄,你說對吧?”北宮青目光挑釁地望向北宮墨,她賭他不會輕易殺她。
北宮墨眯眼輕笑道:“那是自然,朕最愛護的就是三妹了,又怎會讓她有事?”
北宮青在心底冷笑,他可真會演戲,他最愛護的三妹,怕是他最痛恨的三妹吧。
“明年中秋正巧是五年一度的四國會盟之期,朕看這會盟之上的掌印之人就由小青子來擔任好了,不知各位有何異議?”
軒轅皓天的突然提議,讓北宮青有些吃驚,不解地問道:“什麼掌印之人?”
司徒峰似領會了軒轅皓天的用意,向他投去善意的目光,解釋道:“通常掌印之人是在四國會盟之時由四國的君主一起推選而出,所選之人必是四國君主都足以信任之人,四國會盟的盟書最後也須通過掌印之人的蓋章纔算有效。”
端木俊第一個表態道:“朕沒有異議,不知北宮兄意下如何?”
北宮墨脣角牽起一抹冷笑,區區一名女子,他還能忌憚她不成?他自負地點頭道:“朕也沒有異議。”
軒轅皓天含笑詢問司徒峰道:“相信太子應該能代表貴國的皇帝吧?”
司徒峰道:“在下自然沒有異議。”
“那就這麼決定,希望北宮兄好好照顧小青子。”軒轅皓天一錘定音,不容再有任何異議,他帶着警示的目光飄向北宮墨,無形中表明着他的立場。
北宮墨雙瞳微縮,面不改色道:“那是自然。”
北宮青巡視着在場幾人,除了北宮墨,其他三人都站在她的一邊。有了掌印的身份做保障,她重回東旭國便更有了信心。
北宮墨,我和你的戰爭纔剛剛開始,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一抹詭異的笑容在她脣邊浮起,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逐漸地沸騰,她慢慢喜歡上這種挑戰帶來的興奮之感。不管未來的路有多艱鉅,她都不後悔今日的決定。
“殿下,宮宴已經開始,皇上請諸位貴客入席。”一名太監上前稟報。
司徒峰招呼各人道:“各位,請吧。”
司徒峰帶頭領路,北宮墨和軒轅皓天緊隨其後,而端木俊則有意慢行,在後面拉住了北宮青。
“青兒,爲何要答應他?你要報仇,我可以幫你。”
“母妃的仇,我要親自來報。這次這麼好的機會,我絕不能錯過。”
端木俊不認同她的做法,勸阻道:“可是太危險了,北宮墨性情不定,我怕他對你不利。”
北宮青卻堅決地搖搖頭,她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讓她改變,說道:“至少在明年中秋之前,他不會對我怎樣,不是嗎?”
端木俊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她目光中的堅定讓他動容。他也深知她不是個魯莽行事之人,或許她心中真有計策,他無聲地嘆道:“你有任何需要,只管告訴我。”
進入宮宴大殿時,衆人都已陸續就座,北宮青和端木俊兩人最後到來,在宮女的引領下各自就座。端木俊、軒轅皓天和北宮墨的座位都被安排在了最靠近北滄國皇帝司徒雷的位置,而北宮青則被安排在了司徒睿的身邊,這樣的安排她倒是較爲滿意,至少不會覺得太過拘束。
她入座後,擡頭掃了一下四周,坐在最中央皇位上的便是她素未蒙面的外公了。他的身型有些臃腫,面容蒼老,兩鬢已染滿銀髮,唯有一雙眼睛仍然精銳有神。
司徒雷似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擡頭向她望來,開口道:“你就是嫣兒的女兒?”
感受到他冷漠的目光,絲毫沒有見到親人時該有的親切感,她心底頓生涼意,起身正規正矩地作了一揖,回道:“青兒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你坐下吧。”
換來的竟只是一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話語和漠然的眼神,北宮青心中冷笑,這世上竟有這樣的外公,不認也罷。過了今天,或許今生她都不會再見到他。
她重新入座,開始期待宴會早點結束。
宴會一開始,幾名君主便在上邊例行公事地相互寒暄。北宮青覺着無趣,就自個埋着頭使勁地吃,時而跟旁邊的司徒睿聊上幾句。
話說北滄皇宮的食物做的確實不錯,精緻細膩,偏向甜酸味,倒和她家鄉的風味小吃的口味有點相近。尤其一碟碟的糕點不僅形狀別緻,而且入口即化,口感甚佳。
司徒睿身邊坐的是北滄國的重臣,兩人相談甚歡,但他仍不忘給她空置的杯中時不時地添酒。宮宴上所提供的酒全是純度較低的果酒,不易飲醉,以免君臣們因酒後亂性而做出些有傷國體的事來。北宮青只顧着埋頭吃,順手將果酒飲入腹中作解渴之用,倒是枉費了司徒睿的一片心意。
北宮塵坐在她的左側上位,不屑地望着她難看的吃相,微微蹙眉。故意想讓她出醜,她突然揚聲說道:“父皇,聽聞嫣妹從前才藝雙全,一支蝶舞驚豔四方,不知讓多少王公貴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本宮的皇兄也不例外,這纔有了北滄國和東旭國的聯姻。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想必青兒定也習得她母妃的舞技,不如就趁今日在大殿之上舞上一曲,也讓滿朝文武大臣見識一下我北滄國第一美人當年的風範。”
她的話語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了正將一塊豆酥往嘴裡塞的北宮青身上,害她差點被噎到。反正都已經出醜了,她也無所謂,慢吞吞地將豆酥嚼爛吞下,再慢動作地舉起酒杯將果酒飲下潤口。
直到大部分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之時,她才悠悠開口說道:“青兒愚鈍,怎及得上母妃萬分之一?”
北宮塵冷笑道:“青兒何必謙虛,方纔媛兒和歆兒還說很羨慕你這個堂妹,能得到端木陛下的親睞。她們也想跟你學學究竟如何才能套住男人的心。”
對角線方向,司徒媛和司徒歆兩人齊齊向她投來挑釁的目光,北宮青心中冷笑,原來她們姑侄三人合起夥來要對付她呢。她已經不計前嫌放北宮塵一馬,而她卻變本加厲,一再地爲難於她,她心中忿然,意有所指地反駁道:“若論此本事,青兒又怎及得上姑姑呢?兩位堂姐想學,不妨請教姑姑便是。”
果然,北宮塵聞言,面容立即黑沉了下來,她的話無疑是狠狠地揭下了她的傷疤。
那頭司徒媛和司徒歆兩人卻不依不饒地跟她較勁道:
“堂妹一再推託,莫不是視滿殿的賓客爲無物,也未免太過自傲。”
“就是,你分明就是沒把皇上放在眼裡,更沒把滿朝的文武大臣放在眼裡。”
北宮青轉頭望向上頭高高在上的她名義上的外公司徒雷,希望他能出言相護,可是他冷漠的目光刺傷了她的心。她終於認清了事實,在這裡她只有兩個親人,那就是舅舅和堂哥,其他人都與她無關,是陌路之人。
她不會妥協,即使得罪所以的人,她也不會爲這些不知所謂的人跳舞,因爲他們根本不配。她無視所有人的目光,繼續吃着面前的食物,若無其事,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底下的大臣們開始小聲議論,無非是說她目中無人等等的話語,她不屑一顧。她不過是宴會上區區一個客人罷了,宴散人走,他人的評論又與她有何干系?
那邊司徒媛和司徒歆兩人見她對她們的話置之不理,氣得臉色鐵青,北宮塵的面色也沒好到哪裡去,她還從沒見過如此不怕死之人。
尉遲鯉她們一行人坐在司徒媛和司徒歆兩人的邊上,早就對她們看不順眼,尉遲鯉颯然站起身,挺身而出道:“你們何必咄咄逼人,不就是想看錶演嗎?就讓我來耍一套刀法,讓你們見識見識。”
北宮青擡頭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她的自告奮勇,無疑是解了她的圍。她跳,則說明她確有勾引男人之說,她不跳,則是無視衆人,北宮塵的這一招真是狠毒,讓她根本下不了臺。就她而言,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沉默是金了。
南宮瑤拉住了尉遲鯉,關切地說道:“阿鯉,你的傷勢還未痊癒,還是讓我來吧。”
“小女南宮瑤,在此獻醜了。”南宮瑤朝着衆人盈盈一拜,在衆人矚目中優雅地走到了大殿中央。
隨着她優美的舞姿冉冉而起,樂師們也跟着和起了樂章。纖纖素手,在空中翻轉,劃出優美的弧線,盈盈身段,婀娜多姿,一顰一笑,牽動人心。她的舞帶着靈魂,將她的高貴和美麗詮釋得淋漓盡致,此時的她彷彿蓮中仙子,高潔而瑰麗。
北宮青從未見過如此能打動人心的舞蹈,在她面前,任何的美都失去了顏色,原來舞蹈的最高境界竟可以如此忘我。她讚賞地和着拍子敲打桌面,真是個玲瓏剔透的單純女子,也只有懷揣着一顆單純玲瓏的心,纔可以詮釋出如此唯美的舞蹈。她情不自禁地吟道:“盈盈如出水之芙蓉,柔柔如燕山之脂粉。清高如許,勝似寒冬之傲梅,絕世獨立,猶如天山之幽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