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生目不轉睛地打量着正聞香賞花的北宮青,她一身潔白的長裙,秀髮披肩,不作任何修飾,卻美得驚心動魄、超凡脫俗,直看得他滿心搔癢,喉結上下滾動。北宮青用餘光掃到他一臉想入非非的神態,心裡不由地作嘔,這個沐天生長相倒還不錯,就是這一身的打扮不倫不類,大紅袍穿在他身上,怎麼看怎麼像暴發戶,俗氣得不能再俗氣。而他本人卻還自命不凡,自以爲是潘安在世,到處調戲良家婦女。
北宮青不想再跟他糾纏,藉口道:“本公主出來也挺久了,該回寢宮了。小侯爺,告辭。”
沐天生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殷切地笑道:“那我送公主。”
“放手!”北宮青一聲厲喝,威嚴十足,愣是把他驚得像觸電般鬆開了手。
北宮青忽而又放柔了語調道:“就不勞煩小侯爺了。”
沐天生呆在了原處,愣愣地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方纔她的一聲厲喝,讓他聯想到了他的皇帝姐夫,她的身上竟有他姐夫一般的帝王氣勢,他怎能不震驚?
“天生,你看什麼呢?”直到皇后在一羣宮女的簇擁下來到他身旁時,他仍在原地發着呆。
沐天生回過神來,立即拉着皇后的手,說道:“姐姐,我要她,你一定要幫我。”
皇后皺眉道:“你又來了,你能不能給本宮出息點?每次進宮都給本宮惹出事端來,不是這宮的宮女,就是那宮的小丫頭。今天竟然惹到本宮的丫環姍姍頭上來,你說吧,你現在又看上哪個宮女了?”
魏姍姍正躲在皇后的身後,顯然剛纔是告狀去了,另一方面她也是怕小侯爺會對公主不利,畢竟這位小侯爺的惡劣行徑已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
沐天生惡狠狠地瞪了魏姍姍一眼,轉頭對皇后說道:“姐,這次不一樣。她不是宮女,她是三公主。她長得真是太美了,我從沒見過比她更美的女人。”
他一臉的陶醉,還在回味着她方纔的一顰一笑,搖着皇后的手,用撒嬌的語氣道:“姐,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我。”
皇后狠狠地敲了他一記腦門,呵斥道:“你燒昏頭了吧?那丫頭的主意你也敢打?她原本意圖行刺皇上,犯的是死罪,可是皇上不但不追究,現在還把她當寶一樣供起來,下旨任何人都不許接近靈毓宮。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的主兒,你立刻給本宮斷了這個念頭,小心惹禍上身。”
“我不管,我就是要她。姐,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和你斷絕姐弟關係。”沐天生任性地甩開她的手,背向她。他是沐家的獨生子,從小被嬌生慣養,尤其是這個姐姐,自小最爲疼愛他,凡他的要求都無不實現。他知道每次只要他如此威脅,她定然會妥協,且屢試不爽。
果然,皇后變了臉色,又氣又急道:“你……你想氣死本宮嗎?”
沐天生轉身,繼續磨蹭她道:“姐,求你了!你就我這麼一個弟弟,你忍心看着我每日茶飯不思嗎?”
皇后終是不忍心讓他失望,無奈地長嘆道:“你啊,早晚給本宮惹出大麻煩。”
“姐,你答應了是不是?”沐天生見她終於妥協,興奮地抱住她,在她臉上重重地吧唧了一口,歡叫道,“姐,我愛死你了!”
“去去去!”皇后沒好氣地推開他,實在拿她這個弟弟沒辦法。
魏姍姍在一旁皺起了眉頭,她跟在皇后身邊已有兩個多月,最清楚皇后的手段,不由地爲北宮青擔憂起來。
北宮青一路走走停停,隨處閒逛,到最後竟迷了路,不知走到了何處。只聽得一陣琴聲從一個陌生的院落中傳來,她忍不住好奇地循着琴音而去。琴音鏗鏘有力,隱隱有萬馬奔騰、刀光劍影之聲,她心想彈琴之人必定是位經歷過戰場洗滌的軍士,否則不可能彈出如此豪放而悲壯的琴曲。
走到院門口時,被門前的侍衛攔住,喝問道:“你是什麼人,敢私闖靈秀宮?”
靈秀宮?她記得凡公主所居住的寢宮都帶着一個靈字,她所居住的靈毓宮便是如此,那麼住在這裡的必定也是位公主了。她的姐妹中除了二姐已經出嫁,就只剩下五妹北宮蘭仍住在宮內待嫁,想必這裡應當就是北宮蘭的住所。
她清了清嗓子,回道:“本公主是來探望五妹的,你們兩個快去通報一聲。”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可能是因爲從沒有在宮中見過她的緣故,反應慢了些,但還是恭敬地回道:“原來是三公主,小人這就去稟報。”
靈秀宮的庭院中,五公主北宮蘭陶醉地凝望着撫琴的男子,那是她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三個月前,在他剿滅叛賊,凱旋而歸的那天,他穿着一身銀色的鎧甲,騎着高頭駿馬,在大軍的護衛下穿過城門。而她就站在城樓之上注視着他,從那一刻起,他,蕭白,便住進了她心裡。
在慶功宴上,將士們鼓動着要蕭將軍表演琴藝,蕭白無法推託,於是彈奏了一曲《風起》,正是那首曲子深深地震撼住了她。她很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每每回應她的,都是他冷淡的面容。她無計可施,只好央求皇兄幫她,勒令他教她彈琴,她這纔有了更多接觸他的機會。
“五公主,三公主前來探視。”
侍衛的通報打斷了琴聲營造的氛圍,北宮蘭不悅地沉下了臉,沒好氣地呵斥道:“那個傻子來這裡做什麼?”
“公主,既然您有客來訪,那末將先行告退。”蕭白早想離開此地,正好抓住這個機會,跟她告別。
北宮蘭哪裡肯讓他走,忙用話堵他道:“蕭將軍,你可是答應皇兄要教我彈琴的。”言下之意,是拿皇命在威脅他,他若離開,便是違抗皇命。
北宮蘭又忙吩咐侍衛道:“你快去把人給本公主打發了。”
蕭白很是無奈,若不是奉了皇命,他根本不願意來教她彈琴。她這哪裡是想學琴,自他到來後,她連琴絃都未曾碰過一下,只是目不轉睛地望着他,讓他渾身不快。
“公主,來者是客,況且你們還是親姐妹,如此做爲免太不近人情。”蕭白不願意再單獨對着她,既然不能離開,那多一個人總比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些。
北宮蘭思襯了一下,也知道他的用意,十分不情願地說道:“好吧,既然蕭將軍如此說,那就讓她進來,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事。”
蕭白低頭隨意撥弄着琴絃,心底很是不耐煩,只想快點離去。直到一抹白色的倩影進入他眼簾,他手上猛然一頓,琴音也跟着激昂地向上揚起。他不由地看呆了,這世間竟還有美得如此脫俗的女子,臉頰不施一點粉黛,身上不佩戴一件飾物,可就是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北宮蘭注意到他的視線停駐在北宮青身上,一股妒意和嫉恨油然而生,她也沒料到多年未見,她那癡傻的皇姐已變得這般美麗動人,而且一出現便吸引了她心儀之人的目光。她憤憤然地喝問道:“你來幹什麼?我這裡不歡迎你。”
這還是北宮青頭一回見到這個名義上的妹妹,雖說是親姐妹,但兩人的容貌卻相差極大。北宮蘭也生了一副好面孔,皇家的基因又會差到哪裡去,只是與她相比較起來還是差了許多,因而北宮蘭纔會對她產生妒意。
未料到這個初次見面的妹妹會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敵意,北宮青強忍下心中升起的怒火,平心靜氣地說道:“五妹請見諒,我方纔循着琴聲而來,只是想見見撫琴之人而已。”
轉頭見到蕭白的手正懸空在琴絃的上方,而他本人正出神地凝望着她,她細細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寬鬆地罩在他頎長的身體外頭,膚色略顯麥黃色,雙目迥然有神,整個人給人一種儒雅大方的氣度。她心中暗暗讚賞,倒沒料到皇宮之中竟有如此風雅的人物,開口問道:“方纔就是閣下在撫琴?”
蕭白回了神,起身作揖道:“末將蕭白,參見三公主。方纔正是末將在彈琴,讓公主見笑了。”
北宮青聽到他的名字,有些意外,她已差不多將朝中上下的文武大臣瞭解個通徹,自然知道鎮西將軍蕭白乃是一員猛將,驍勇善戰,鎮守西面邊關,乃是東旭國第一將軍。她倒是沒想到傳聞中的第一將軍竟是如此儒雅之人,說道:“我所料不錯,撫琴之人果然是在沙場上歷練過的,難怪能將這首曲中悲壯和豪放情懷錶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只不過,蕭將軍本人儒雅風流,倒真不像是行軍打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