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青聞言卻不由地皺了皺眉,若是她真的將陣法如法炮製地教給了東旭國的軍隊,那麼便是無形之中推進了四國爭霸的混亂局面,這並不是她所樂見的。而且到時候南翼國和東旭國的實力不相上下,定然場場惡戰,而她便是這惡戰之罪魁禍首。
“蕭將軍所言甚是,東旭要稱霸四國,需要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相信以皇妹的能力定能辦到,皇妹一定不會令爲兄失望,是嗎?”北宮墨牢牢地注視着她,有一種帶着威脅意味的精光從他深邃的眼眸中劃過,帶着志在必得的決心,不容她拒絕。
北宮青眼神微閃了下,迴避開他逼視的目光,借辭道:“南翼軍之所以能戰勝西瀾國,離不開端木俊的指揮若定和超羣的智謀,我只不過是出了些微末之力罷了,不值一提。”
“皇妹何必如此謙虛?外人可能不知,朕卻知曉那西瀾國所佈的威震天下的八卦陣,乃是出自你手。若不是如此,端木俊得知真相後,又怎會將你囚禁起來?”
北宮墨臉上露出一絲邪肆的笑容,他是故意想讓她難堪,她怎會看不出來?想不到她苦心設計的苦肉計還是無法讓他完全相信她,她有些無奈,心思輾轉了一番,說道:“好,我可以傳授陣法,但我要入軍中親自傳授。”
既然逃不過,她何不趁着這個機會混入軍中,只要她暗中逐步收買人心,擁有自己的心腹和人馬,何愁復仇之事不成?
想通後,她便不再猶豫,反問道:“難道皇兄對我不放心?”
北宮墨的確對她不放心,她在南翼軍中的表現,他雖未親見,但單憑耳聞,他已不敢掉以輕心。他思量再三,開口說道:“軍中重地,向來不允許女子出入,你只需教給蕭將軍便可。”
“皇兄此言差矣,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怎可因性別之分而生出歧視之心?端木俊都敢用我來教習軍隊,難道皇兄的魄力還不如他?”北宮青有意激他,果然他聽聞後臉色微變,雙瞳有繼續收縮的趨勢。
她不想讓他察覺到自己的野心,立即換上小女兒態的面容,當着衆武官的邁步上前至北宮墨皇座前,拉着他的手,作撒嬌態道:“皇兄,你就答應我吧,我一個人在皇宮裡悶得很,你就讓我到軍營裡去透透氣。最多你派蕭將軍時刻守在我身邊,我保證不隨處亂跑便是。”
她高舉右手,向他盟誓道:“我向你保證,我會乖乖的,絕不給你惹事。”
北宮墨斜眼注視着她微撅櫻脣的女兒嬌態,分辨不出真假,目光卻在無形中柔和了幾分,說道:“好吧。王勁,從今天開始,你貼身保護公主,若有閃失,朕唯你是問。”
皇甫勁從門邊走上前,虎步穩健,腰肢挺拔,應聲道:“是,皇上。王勁定不辱使命。”
北宮青若有所思地回望皇甫勁,北宮墨竟然偏偏派他來監視自己,不知是喜是憂。皇甫勁究竟懷的什麼心思,她至今還未洞悉,心中難免忐忑,但還是默認了他的安排,回道:“皇兄,你們定然還有朝中要事商量,臣妹先行告退。”
北宮墨卻叫住了她,說道:“等等,你方纔起牀,又經皇后上門一鬧,還沒用早膳吧?朕陪你一起用膳去。”
北宮青倒也不奇怪,定是侍衛們事後將此事上報了他,不過她也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嚴密監視之下。
“也對哦,我還真餓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確實有些餓了。
“謝謝皇兄。”飯桌上,北宮墨竟親自爲她夾菜,她不由地受寵若驚。
她今日所用的膳食都是按皇帝的用膳規模佈置,單單一頓早餐便是二十幾道菜、十幾碟糕點,和幾類名貴的粥品,直看得她眼花繚亂,不知從何下手。難怪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都要往龍座上擠,那個位置的確有它不可抗拒的魅力,連她都有些心動了。
北宮墨打斷了她的思緒,用不鹹不淡的語調說道:“皇妹,有句話朕不得不事先提醒你。你若是乖乖地聽話,朕一定會好好寵你,但倘若你跟朕耍花樣,你知道後果……”
他的語調稍轉,臉色也跟着變了一變,北宮青故作鎮定,停下手中的碗筷,含笑說道:“皇兄多心了,我不過是個弱女子,能耍什麼花樣?”
“別動。”北宮墨的喝聲,讓北宮青不由地微愣,在她的注視下,他側頭湊了過來。就在她以爲對方有不良企圖,想要推開他時,北宮墨突然擡起了右手,撫到她嘴角邊,將一粒粘在上邊的飯粒取了下來。接着又在她詫異的目光中,他徑直地將飯粒送進了自己的嘴裡。他迷離的目光和曖昧的舉動,讓她心中一陣惡寒,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從北宮墨那裡出來,北宮青一路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北宮墨惡寒的奇怪舉動。她真是快要瘋了,讓她跟仇人虛以逶迤就已經夠她受的,還讓她碰上性情如此怪異的仇人。
“公主,公主……”
一個低低的叫喚驚醒了她,她循聲望去,見廊邊站着一名宮女,正是浣衣局的林宮娥。她立刻警覺地四處張望,確定四周沒有人,她纔開口問道:“你想找死嗎?怎麼這麼冒失地來找我?”
林宮娥神情自若,不急不慢地說道:“公主,奴婢只是來提醒您,別忘了您之前的承諾。”
“你急什麼?你的事,我會記在心上的。”北宮青又往四下裡看了看,她知道北宮墨的人隨時都會盯着她。若是讓人知道了她們之間的事,她就會再次被打回原形,很難再找機會接近北宮墨。
“以後,不要再隨意出現在我面前,對你我都沒有好處。”爲避嫌,她告誡了一聲,急急地離去。
林宮娥目送着她離去的背影,內心不甘。當初幫她是因爲她承諾替自己得到內司女官之職,可是半月過去,她似乎已將自己全然忘記。她不甘心被白白利用,定要爲自己爭取到應有的權利。
身後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頓時嚇得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拜道:“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繞過她身前,注視着北宮青離去的方向,美目中劃過一絲陰狠,沉聲道:“告訴本宮你所知道的一切,本宮許你內司女官一職。”
林宮娥低頭俯視着地面,目光不定,許久,她才緩緩擡起頭,回道:“回稟娘娘……”
北宮青走至半路,身後突然走上一人,在她耳邊低語道:“公主,皇宮之內耳目衆多,請多加小心。”
北宮青回首,乍見到來人是皇甫勁,驚詫地問道:“你都聽到了?”
皇甫勁警惕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壓低聲音道:“不止屬下,皇后也聽到了。”
“那……”北宮青十分震驚,聞聽這個消息猶如五雷轟頂。
皇甫勁似有意提醒道:“那名宮女可信嗎?”
北宮青頓時警醒,以林宮娥的爲人,定然會在皇后的威逼利誘下出賣她。看來,她不得不提前做些防範,疑惑地再次望向他,不解地問道:“爲什麼要幫我?你不恨我了嗎?”
皇甫勁深深地望進她眼底,目光復雜,黯然說道:“小英的死,與你無關。”
一回到靈毓宮,北宮青便跳上了牀,心中一團亂麻。若是皇后將她在浣衣局的事向北宮墨揭發,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她必須想辦法阻止此事。
“公主,胡太醫到。”
聽到外邊侍衛的稟報,她心中一喜,故作虛弱地傳令道:“請他進來。”
“敢問公主哪裡不適?”
上一回見胡太醫,她沒怎麼留心,這回細看,才發現此人長相十分得平庸,唯有一雙黑目閃亮有光,十分精銳,難怪他能得到李澈的重用。她撫着太陽穴,柔弱地說道:“我有些頭疼,想請胡太醫爲我配些良藥。”
在他爲她把脈之時,她悄悄地塞了張紙條給他,胡太醫會意,揚聲說道:“公主只是心思太重,沒什麼大礙,臣稍候爲您煎一副藥,您服下即可。”
北宮青明白了他的意思,頷首道:“那多謝太醫了。”
北宮墨在胡太醫離去不久便趕了過來,語帶關切地問候道:“聽說皇妹病了,沒什麼大礙吧?”
她已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關心她,還是有意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回道:“謝皇兄關心,只是有些頭疼,現在沒事了。”
北宮墨確認她真的沒什麼大礙,便也不再久留,走至房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說道:“記住,以後離蕭白遠點,你們只是同僚關係。”
北宮青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爲何會將蕭白和她扯在一起,回道:“皇兄過慮了,他是五妹的心上人,我自會與他保持距離。”
“最好如此。”北宮墨這才放心地邁步離去。
北宮青思慮再三,決定親自去會一會皇后。在通往皇后居住的鳳麟殿的路上,北宮青內心忐忑,她決不能讓皇后揭穿她的秘密,不能讓她破壞自己的復仇計劃。都說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可真的要親自下手嗎,她有些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