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氣魄!”
一個鏗鏘有力的掌聲率先響起,蕭白已在此觀賞許久,她舞劍的身影氣勢如虹、豪氣萬千,他不由地產生錯覺。她彷彿位臨高山之巔,持劍問天,傲視天下。
想起那日初見時,她奇怪的問話,他心裡隱隱約約升起一種異樣的念頭,可又無法實實在在地抓住。
“不過這歌更適合男子來唱。皇姐,你不是男兒真是太可惜了。”
在他身旁的是意外出現的北宮澄,他也親眼目睹了皇姐意氣奮發的英姿,幽深的眸底不斷變幻着複雜的神色,但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在別人還未察覺之際,又恢復成清澈純真的眸子。
北宮青乍見到他出現在此,甚感意外,詢問道:“四弟,你怎麼來了?”
北宮澄展顏嬉笑道:“我跟皇兄說要來軍營裡鍛鍊,他就應允了,所以從今天起,我也要加入你們。”
“你吃得了苦嗎?”北宮青有些詫異,但她內心裡卻是贊成他這個決定的。她要助他登位,那麼他本身就得有足夠的堅毅和勇氣,軍營中的鍛鍊更能助他早些成熟。
北宮澄不服氣地回道:“皇姐能,我爲什麼不能?”
“那好,歡迎你加入。不過,凡加入我們獵狼隊的隊員,都需要通過一項審覈。”北宮青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眉梢微微上挑,決心整一整他,也算是對他入伍的第一個考驗了。
“什麼審覈?”北宮澄眼皮微跳,有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北宮青搖晃着腦袋,壞笑道:“你得讓每個人都摔一下。”
果然,等北宮青此話一出口,他臉色大變,忙打商量道:“可不可以不摔?”
“大家說呢?”
她挑眉掃了一圈,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答道:“不行!”
北宮青嘿嘿笑着,朝北宮澄走進,說道:“那就從我先開始。”
北宮澄頓覺形勢不妙,剛想開溜,北宮青已熟練地踏步上前,一記擒拿手製住他的胳膊,使力狠狠一摔,竟將北宮澄摔了個四腳朝天。
“啊——皇姐,你也忒狠了吧?”北宮澄躺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惹來士兵們一陣狂笑。
營帳內,北宮澄斜趴在榻上,神情萎頓。被士兵們輪番摔了一圈,他渾身上下已沒有一處完好,閉着眼無力地哀嚎。
“四弟,你還好吧?”北宮青偷笑着靠近牀榻,手裡拿着塗抹的藥水。
北宮澄氣呼呼地回道:“還說呢,我全身都散架了。”
北宮青帶着笑腔,在牀榻邊坐下,說道:“唉,別說姐不疼你,姐親自給你按摩按摩。”
北宮澄回瞪了她一眼,斥道:“還說是我皇姐呢,哪有這樣整自己弟弟的?”
“我這也是爲了你好,不經過千錘百煉,如何能煉出好鋼?你將來是要獨擋一面的,不可能永遠躲藏在別人的羽翼之下。”她話中飽含寓意,聽得北宮澄神色微變。
“皇姐,你今天的話有些奇怪。”
“四弟,你有沒有體會過站在高山之巔俯視腳下大地的感覺?那種傲視天下、唯我獨尊的感覺,很是奇妙,我想天下沒有幾人能抗拒。”
北宮澄雙瞳微斂,稚嫩的俊臉上映顯出不符年齡的鄭重神色來,他帶着試探的語調說道:“皇姐,你這話要是傳到皇兄耳裡,你好不容易從他那裡騙取的信任,怕是要付諸流水了。”
北宮青眼神驟變,他竟然都知道!
“看來我真的得重新審視我這個弟弟了,我想我們一定能合作愉快。”她的確要對他另眼相待了,她掩飾得如此嚴密,卻被他一語點破,看來她這個弟弟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北宮澄翻了個身,直視着她晶亮的眼睛,問道:“你爲何要幫我?”
話既已攤開,她也不想再隱藏什麼,他們畢竟有着相同的目標。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將北宮墨從皇位上驅趕下來,我要讓他淒涼地死去。”
“以我目前的勢力根本無法與他抗衡,你打算如何幫我?”北宮澄相信她定是胸中已有了謀略,依他的觀察,她的才能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我來軍營便是我計劃的第一步,我會爲你訓練出一支只效忠於你的軍隊……”
“那我拭目以待。”她眼中自信的光芒觸動了北宮澄內心的心絃,他日她若爲友,他便一往無前,倘若爲敵,他定膽戰心驚、無法安眠。
又是一個月過去,迎來了明媚的四月天,北宮青很難描述這兩個月來的辛酸和艱難,但她和她的戰友們終於還是挺了過來。是的,是戰友,也只有經歷過共患難纔算得上是真正的戰友。
兩個月前,他們這些人還是白虎營中最不爲人看好的運糧隊成員,而如今,他們的面貌煥然一新,凡認識他們之人,都能看出他們脫胎換骨的變化。充滿神采的眼神,健碩的體魄,這些都是他們兩個月來換來的成果。
“弟兄們,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對手不再是我們自己人,而是它們。”
一個個鐵籠裡各關着一匹狼,兩眼發着綠光,嚇得砷人。人只有在生死關頭才能激發出各自的潛能,所剩的時間不多,北宮青已等不及,想快些收取訓練成果。
“你們的目標很簡直,就是戰勝它。你們的結局也很簡單,要不被它咬死,要不就活着走出籠子。這是真正的生死搏鬥,沒有人會幫你們,是生是死,就看你們自己的意志了。”
她雙掌連擊,命人擡出一個箱子,箱子蓋打開,裡面金光燦燦,竟是一整箱的金子。她能聽到身後的士兵們齊齊響起倒吸氣聲,可想而知這世上真正能抵得過金錢誘惑的又有幾人?
“這箱金子是賞給你們的,有沒有命拿,就看你們自己了。若是你們不幸犧牲,我會將屬於你們的金子交到你們親人手裡。”
“勇士們,去吧!我希望你們都能活着出來領取你們的賞金。”
在她的鼓動下和金子的誘惑下,士兵們陸續進了鐵籠,唯有一名瘦小的士兵徘徊不前。北宮青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厲聲道:“小七,你如果不敢上,那就退出獵狼隊。”
她對小七並不陌生,在所有人裡面他的各項能力都最差,常常被人取笑,但他卻是最爲認真和要強的一個,常常在別人休息時繼續獨自訓練。北宮青是深諳他的能力的,只是他長年累月地受人嘲笑,變得愈加缺乏自信,她唯有用言語激他。
“我絕不退出!”小七咬牙走進了鐵籠。
北宮青閉上眼,不敢去看,耳邊傳來一聲聲士兵的慘叫聲和狼叫聲。她雖心中不忍,但是沒有辦法,要擊敗沐旭升的狼犬隊,她必須如此。或許她很自私,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無視他人的性命,可是她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小小的犧牲是必然的。
她既然已經選擇踏上這樣一條路,就難免會有流血犧牲,而且她也別無選擇,弱肉強食,人類自然規律的法則,亙古不變的道理,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再睜開眼時,大部分人的身上都掛了彩,但形勢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悲觀。事實證明,這兩個月來的訓練效果還是很明顯的,所有人的近身搏擊能力進步都很突出,面對野狼的攻擊,並非毫無還手的餘地。
她轉頭看向吳雄所在的鐵籠,他的一記勾拳狠狠地砸在了野狼的下顎,將野狼打得七暈八素,趁勝追擊的接連幾拳直接將野狼K.O.。他一腳踏在了野狼身上,得意地大笑,意氣奮發。
“大熊,好樣的!”得到她的讚賞,吳雄笑得更加燦爛。
再過了一會兒,其他籠子裡的士兵也陸續從裡面走了出來,身上多少都掛了些彩。滿身的血跡分不清到底是狼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劫後餘生的笑容掛在每個人臉上,格外得燦爛。
到最後,只剩下小七一個人還在籠中與狼搏鬥,他的手臂上、腿上已滿是傷痕,右頰上也增添了一道野狼的爪印。
“小七,挺住!”
“小七,打它眼珠子!”
“小七,狠狠地揍它!”
“……”
大家都爲他加油,小七受到大家的鼓舞,全身上下熱血沸騰,突地掄起一腳迴旋腿踢在了野狼的腦門上。野狼在長期的搏鬥後,也有些體力衰退,這一腳愣是踢得它再也無力站起身來。
“啊——我贏了!”
“小七,贏了!”
“我們都贏了!”
士兵們將瘦小的小七擡起,擲得高高的,整個操練場上空迴盪着他們劫後餘生的盡情的歡笑聲。
北宮青也受他們感染,暗暗地抹去眼角的淚水,高聲呼道:“弟兄們,這箱金子是你們的了!”
“公主千歲、千千歲!王爺千歲、千千歲!”
一錠錠閃亮的金子被士兵們拋向空中,時而砸在同伴們的頭上、肩上,但這些小小的疼痛如隔靴搔癢般,絲毫不影響他們激昂的情緒。
“皇姐,那可是我的金子,我肉痛啊。”北宮澄懷揣着心口,裝作一副不捨的模樣,其實他內心裡也爲此時的氛圍所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