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傑頓時來了興趣,挑眉問道:“二掌櫃,就是你們那個女大廚?”
“正是。”夥計如今對蘇姑娘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酒樓自從經她改革以來,客似雲來,不到半月,盈利額已是往日的十倍。連掌櫃也自嘆不如,放心地將酒樓交給她打理,自己則追隨東家去了別處打理生意。她的那些奇思妙想,他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佩服得不得了,酒樓的其他下人也是對她十分欽佩和尊敬,凡是她的命令,他們都言聽計從。
“你把她叫出來,爺要跟她理論理論。”端木傑已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興致極爲高昂。
酒樓後院的桂樹下,一粉衣女子側身躺在青竹編制的躺椅上,手裡捧着一本賬冊,微眯着眼睛,有昏昏欲睡之勢。今日的日頭暖洋洋的,照得她渾身舒暢,已經有好久沒有享受過如此愜意的生活。眼睛一點點地眯合,就快完全闔上時,就見夥計風風火火地跑來,大聲呼叫道:“二掌櫃,不好了,有人砸場子。”
北宮青渾身彈了一下,九條魂去了八條,不悅地皺皺眉,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小六子,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淡定、淡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像你這樣整日裡乍乍呼呼的,能有什麼出息?”
小六子見她不慌不忙的,似乎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心裡着急得不得了,忙說道:“哎喲,我的祖宗,你快去前頭看看吧。那兩位爺看起來來頭不小,不好應付。”
北宮青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又不是天塌下來,急什麼急?不過看他那神態,她要是再不動身,恐怕他就要跪下來求爺爺告奶奶了,揮了揮手,說道:“好了,叫上王朝、馬漢、張龍、趙虎,跟我到前頭看看去。”
“哎,好嘞!”小六子一收到她的答覆,忙屁顛顛地跑開,他一直深信只要有二掌櫃在,沒有辦不成的事。
端木傑在前頭等得有些不耐煩,揹負着雙手來回在屏風前踱步,在裡面吃飯的幾名官員認出他們兩人來,殷勤地請他們入座,可端木傑偏偏不領情,非親自見識見識這位傳說中的二掌櫃不可。
端木俊則斜身往旁邊的屏風上一靠,不急不躁,閒適地往四下裡打望,觀察酒樓的佈置。
這裡每張桌子都用雅緻的屏風巧妙地隔開,使得客人們在用餐時,不會受其他桌客人的打擾和窺視。每面屏風上寫有精美的詩句和應景的畫作,如離他最近的這面,上面寫着四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他暗暗點了點頭,脣邊逸出一抹讚賞的笑意,這首詩配合着應景之畫作,意境深遠,透露着詩人遠大的胸襟和抱負,確實難得。
北宮青來到大堂時,正好撞見端木俊頎長的身軀斜倚在屏風上脣邊帶笑的優雅畫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她只覺得自己的雙腳已然不聽使喚,連步子也邁不動,死死地定在那裡。爲何對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他眉心那顆妖冶的紅痣,彷彿牽動着她悠遠的思緒,讓她慢慢地沉淪。不似今生,似在前生見過。
“你就是二掌櫃?”
端木傑的問話,拉回了端木俊的思緒,微微側過頭來,就看到北宮青神情恍惚地盯着自己看的模樣。他一眼就認出她來,心裡有些許吃驚,但很快因她的花癡相感到鄙睨,脣角劃過一絲冷笑。
北宮青也瞬間反應了過來,他眼中的嘲笑和譏諷,讓她心底升起一股涼意,心道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長得帥一點,以爲我稀罕哪?她收了收心神,雙手交叉於胸前,擺出一副大姐大的氣勢,挑眉斜眼望着兩人,說道:“就是你們兩個來鬧場子的?”
站在她後頭充當跟班的四名彪形大漢,配合地給了一個兇狠的眼神,這是平日裡她特別訓練出來的,說是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還給他們取了四個正氣凜然的名字: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先前心裡很不樂意,憑什麼就給他們改姓了,北宮青爲了說服他們,於是將包青天的故事斷斷續續地講給他們聽,說包青天的手下四人如何如何地英雄仁義、如何如何地受人尊重,他們這才樂顛顛地接受了這四個名字。其實,她是嫌他們的名字太難記,四人又長得差不多,經常害她認錯,才臨時起意給他們取了四個好記又叫得順口的名字,不過之後四人老纏着她要她講包青天的故事,讓她着實很頭疼。
端木傑見她這陣勢,完全一副女流氓耍橫的架勢,忍不住撲哧一笑,也學她的架勢,雙手抱胸道:“就是爺來鬧場子的,你想怎麼着?”
北宮青揚眉輕笑道:“按老規矩辦事。”
這兩人往酒樓裡一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且不說他們出色的外貌和體態,單是他們身上的那股氣宇軒昂、捨我其誰的氣勢就知道來者不是尋常人,再看那幾個平日裡常來光顧的朝廷官員戰戰兢兢地站在兩人邊上都不敢入座,她就大概猜出兩人的身份來,不是朝中顯貴的子弟就是王爺侯爺之類的人物。若是換作別人一定不會再招惹他們,不過遇上她北宮青就難說了,她最厭惡的就是拿身份壓人、恃強凌弱的紈絝子弟,有心想捉弄捉弄他們。
“什麼老規矩?”端木傑對她越來越感興趣,還從沒見過這麼特別有趣的女子。
“凡是來鬧場的,我們酒樓向來有三種處置方式任君挑選,總有一種是適合來者心意的。一嘛,直接送官查辦……”她的視線肆無忌憚地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了一圈,勾脣淺笑道,“不過看二位這陣勢,恐怕衙門的人也是不敢收的,我看還是選後面兩種好了。”
端木傑不由好奇地問道:“是什麼?”
其他酒樓的客人也豎起耳朵來聽,他們怎麼就沒聽說醉仙樓有這麼個規矩。
北宮青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吐出五個字:“文鬥和武鬥。”
端木傑見她說話慢吞吞的,不禁有些心急,忙催促着問道:“文鬥如何?武鬥又如何?”
北宮青偷偷瞄了眼屏風旁的端木俊,他依舊在漫不經心地四處打量,對這邊的事根本漠不關心,心裡忍不住暗歎這男人的心理素質真是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不像眼前這位話沒說兩三句就急躁起來。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迎上端木俊射來的凌厲目光,彷彿當場做賊被抓一般,北宮青慌亂地收回了視線,輕咳一聲道:“這個文鬥嘛,很簡單,我臨時寫一段文章,如果你能一字不差且十分流暢地誦讀下來,就算你贏。至於武鬥嘛,我身後的這四個人,你只要能一手擡起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且不能傷到他們,就算你贏。”
她翹着個大姆指,略顯痞相地往後一指,後邊的四名大漢立刻又配合地做了個挑釁的姿勢,顯示他們粗壯的手臂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