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才逐漸看清大軍軍旗上的標誌“西門”,西瀾軍中西門世家的軍隊分成兩撥,一撥歸西門翎統帥,而另一撥由西門驚羽掌管。若來人是西門翎,那她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若是西門驚羽……
是西門驚羽!
她已在大軍之中看到了白衣翩躚的西門驚羽,即使在行軍作戰中,他也極少着鎧甲,所以很好辨認。想不到來的是他,難道是軒轅皓天命他而來?
“哈哈哈……青兒,你回家何必這麼大的陣勢?萬一嚇壞了東旭國的百姓,那可就不妙了。”城樓上的上官子卿已恢復了從容之姿,談笑自如,絲毫未被如此陣仗而威懾住。
西門驚羽牽馬行至跟前,看他一身風塵僕僕,定是從南翼的邊關日夜趕來,算算日子,應是半路沒有任何停歇。
“皇后娘娘,皇上傳旨,命下臣領大軍前來護送。”
北宮青聽出他話中言外之意,他心裡始終還是惦記着她,她很感激,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意義?
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連,婉言拒絕道:“臣相的職責已盡,本宮一家到家,你們可以回去了。”
“皇后娘娘……”西門驚羽未料到她會拒絕,有些焦慮。
北宮青漠然回道:“從此後,再沒有皇后娘娘。”
她回手抽出身後所負的聖物,一道銀色的寒芒自銀杖往外無限擴散,霎時間恍了所有人的眼。她高舉聖物,朗聲道:“從即日起,我便是東旭之主,誰敢不從,如同此關。”
她厲喝一聲,雙手持杖往關卡的城樓方向豎直劈下。
一道寒芒乍現,連帶着無窮的餘波,將整座關卡硬生生地從中劈開。
立於關卡中央的士兵們皆從崩裂處直接摔落,一抹紅影從半空翩然躍起,穩穩地停在了關卡左邊完好無損處。上官子卿早就聽聞聖物的威力,只是未曾親眼所見,如今見識到它的威力,想佔爲己有之心愈盛。
他隱去眼中的震驚之色,率先領頭朝城下的北宮青呼道:“恭迎女皇陛下!”
在他之後,其餘的士兵們也跟着跪拜高呼:“恭迎女皇陛下!萬歲、萬萬歲!”
北宮青仰頭直視着上官子卿,他在想什麼,她豈會不知?她就是要讓他見識到聖物的威力,而真正能操控聖物之人當今世上除了她,也就只有她的兒子。他想要擁有聖物的力量,就必須倚賴她。她正是抓住了他這樣的心理,纔敢與他賭上一賭。
耳邊是響徹天地的歡呼聲,可她的心愈加沉重,在她面前的不是一片光明通途,而是危機重重的荊棘之地。
告別了西門驚羽,她領着幾千士兵在歡呼聲中穿過已然殘破的關卡,奔赴遠處即將屬於她的作戰領土。
西門驚羽遙望着她,她已不再是當年在人販手中爲逃生巧言相戲的少女,也不再是石城之上爲心愛之人而手持屠刀、奇謀百出的女子。如今的她已如火鳳涅磐重生,不久的將來便會飛騰於九霄碧空,傲視天下。
夜宿狼谷關臨近的小城,此地距離江越還有五日行程。
北宮青自入住行館後,往返身邊的皆是上官子卿安排之人,言行處處受制。
若說北宮墨是猛虎,那上官子卿便是野狼。回想起初回東旭國時,她爲伺機復仇,忍辱偷生,莫非此次又要屈服於上官子卿的淫威之下,伺機而動嗎?
她身着單衣,斜倚在窗臺邊,望月沉思。
更深露重,她久久難眠。
想起西瀾皇宮中的軒轅皓天,他如今是否美人在抱,早已將她忘卻?
想起南翼宮中的兒子,他是否仍忌恨着她?
想起靖王府的李澈,他是否還在癡癡地等待着她?
或許,是時候,她放棄一切,與李澈一起攜手遨遊四海。
可是她不甘心,這天下不能落入上官子卿這般滿懷狼子野心之人的手中。他若得天下,遲早會威脅到自己的兒子、威脅到軒轅皓天,一個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一個是自己的恩人和丈夫,即使他們現在都不再需要她,她也要儘自己所能去守護他們。這是她欠下的債,她必須還。
就在她出神之際,腰間突然環上一雙手,一個魅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的陛下,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北宮青吃了一驚,直怪自己太過大意,連身後有人靠近都沒留意。上官子卿從身後擁着她,她感到陣陣厭惡感,心思輾轉了百番,她沒有推拒和掙扎,只是巧言輕笑道:“朕在想,朕登基後,這第一件大事,是否該廣納後宮?”
感覺到他在自己腰間的手僵了下,她心中得意,淡笑着回了身。纖手撫上他的臉,眸光流轉着在他俊秀的面容上掃了一遍,她繼續說道:“可惜護國公掌有大權,地位匪然,定然是不願意屈居後宮的,想想就讓人痛惜。”
“讓朕想想,這滿朝才俊中,還有誰更適合做朕的后妃?嗯……要不也來場選秀,在東旭國上下廣選青年才俊,任朕挑選。朕最爲偏愛的,便是美貌年少的男兒……”
上官子卿面色驟沉,抓緊她的手,喝道:“你休想廣納後宮!別忘了,你現在還是西瀾國的皇后。”
北宮青無所謂地輕笑道:“朕既已決定成爲東旭之主,便不再是西瀾國的皇后,莫非護國公連朕的私生活都要干涉?”
上官子卿扼制住她的下顎,目光陰沉地威脅道:“你最好看清形勢,東旭國如今是我的天下,我可以讓你坐上皇位,也可以將你拉下來。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不要惹怒我,否則……你那個叫小丫的義女倒是可愛得緊……”他肆意地笑開,酬志滿懷,絲毫不擔心她能逃出自己的掌控。
北宮青心中驟緊,若是他真拿小丫來威脅她,倒是真不好辦了,看來她得儘快想辦法送走小丫纔是。她反手一擊,擋開了他的手,腳下輕移,瞬間已距離他三尺之地。
上官子卿未顯露太多的驚訝之色,拂了拂袖,笑道:“天色也不早了,陛下早點歇息吧,臣告退。”
臨踏出門前,他忽然頓足,回頭道:“對了,聖物就先交由臣保管,陛下儘可安心。”
北宮青心覺不妙,正欲撲往牀榻上搶奪聖物,誰知一條黑影如疾風閃電般從她身側飛掠而過,先她一步將聖物搶到手中。北宮青與他在匆促間對了一掌,對方深厚的內力,將她硬生生地甩至牆角。
內息有些紊亂,想不到上官子卿身邊竟有如此高手,若是莫問在此,應可與他一敵。
上官子卿卻在此時假惺惺地上前,將手伸向她,她隨手撣開,滿腹的怒氣。
“黑子,怎可對陛下如此無禮?還不向陛下賠禮道歉?”
北宮青這時才擡頭看清那被稱爲“黑子”的神秘人物,他全身上下黑衣籠罩,面部戴了個鎢金打造的黑色面具,站在暗光處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黑子在接到上官子卿的命令後,簡單機械地衝她頷了頷首,隨後帶着聖物瞬間消失在黑暗中。真是個可怕的人物啊……
聖物被奪,倒也沒什麼,他們得到聖物如同得到廢銅爛鐵一般,只是要除去上官子卿,首先就得先除去這個所謂神秘高手——黑子,着實極有難度。
“陛下早先安歇。”上官子卿噙着笑意慢慢退去,得意之色盡寫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