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青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她已忍他夠久了,今日若再縱容他,日後必定後患無窮。心思輾轉了一番後,她揚聲宣道:“西門將軍一生爲國操勞,功不可沒,朕賜他黃金萬兩,封忠義侯,着其在府上靜養,此後不必入朝聽政。”
西門驚羽用詫異的目光望向她,但也僅僅是片刻,他的眸底恢復了平靜之色,拜謝道:“臣,替父親謝皇上隆恩。”
北宮青滿意地點頭,洞悉他已明白自己的用意。
“獨孤謀!”
“臣在。”獨孤謀應聲。
“朕封你爲兵馬大元帥,着你提領西門將軍所部的全部人馬,返回邊關鎮守,沒有朕的旨意,不得隨意回朝。”
獨孤謀疑惑地望向她,不明白她爲何要將自己支離潯陽城,但也不敢違命,俯首應道:“是,臣遵旨。”
北宮青並不是真的有意想將他支離,只是想將西門翎的部下與西門翎分開,以免他起兵造反,在潯陽城鬧事。
“尉遲將軍。”
“臣在。”尉遲達擡頭應聲。
“朕封你爲安樂侯,賞黃金萬兩,您老也安心在府上享天倫之樂吧。”
尉遲達拜謝道:“臣領旨謝恩。”
北宮青輕轉着眼眸掃過他平靜無波的面頰,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老將,明事理、忠君上。若不是怕四大世家的老將手中兵權太盛,她一定不捨得放他歸家,頤養天年。
目光稍轉,視線停留在他身旁的賢婿身上,她繼續封賞道:“端木傑,你護駕有功。朕封你爲左將軍,提領潯陽城所有兵馬,守衛潯陽。”
端木傑微微一愣,面上有些不情不願之色,她心中輕嘆,潯陽城叛亂方息,守備要事只有交給她最爲信任之人才合適。明白他不喜歡朝務,她只能退讓一步,無聲嘆道:“朕許你不必早朝。”
端木傑面上露出喜色,這才高聲接旨:“臣領旨。”
“南宮鷹……”
還未待她說完,南宮鷹已略帶怒意地說道:“你不必說了,不就是回家養老嗎?”
“你們幾位老將軍,爲西瀾國立下汗馬功勞,皇上生前也常對朕說,沒有幾位老將軍,就沒有今日的西瀾國。如今各位的子嗣皆以成爲國家棟梁之才,是時候讓年輕的一輩來承繼老將軍的遺志。”
她的一番話,引得南宮鷹感慨萬千,終於,他妥協道:“你不必說了,臣領旨便是。”
華清宮,白綾未撤,爐香繚繞,空氣中彷彿還殘留着軒轅皓天的氣息。
北宮青屏退了所有宮人,獨留下西門驚羽一人。
“驚羽,朕封賞了所有的人,卻獨獨沒有封賞你,你可知爲何?”
西門驚羽眸底波瀾未驚,似根本不在意這些,躬身回道:“臣未建尺寸之功,不敢邀賞。”
“朕知你是淡泊名利之人,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可是朕卻想託付重任於你,望你切莫推辭,只因你是朕心目中唯一的良相。”她語重心長,並非奉承之言,對於他,她也無須奉承。
“皇上……”西門驚羽平靜如水的眸底終於有了波動。
北宮青擺了擺手,打斷他道:“朕現在已是三國之君,離天下一統只有一步之遙。朕想將皇位傳於澤兒,由他來承繼天下重責,可惜他尚年幼,需要良相的扶持。朕希望你能扶持他,助他安定天下。”
西門驚羽深深一嘆,俯首道:“皇上良苦用心,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有了他的保證,她便徹底放了心。
這時,宮門外有侍衛匆匆來報:“報!南翼國趁我國內亂之際,突襲邊關諸城,邊關已連失五城。”
“什麼?”北宮青震驚,一股冷徹的寒意自腳底而生,“澤兒,難道你真要與娘爲敵?”
“驚羽,潯陽城就交給你了。”看來她必須親自去面對這一切,他們母子間的死結也到了不得不解開的時刻。
“堂哥,能否辛苦你一趟,護送朕的大師兄和火麒麟速速趕往東旭國。阿澈的病情,已經等不及了。”臨行前,她將火麒麟交到司徒睿手中,端木傑負責皇宮內外的守備,不方便離開,目前她可信賴之人也只有他了。
司徒睿知道她此時的難處,寬慰道:“放心吧,你也別太着急,母子間沒有解不開的心結。”
南翼軍大營,數萬的帳篷有秩地錯落分佈,一望無際。
在正中央的大帳中,端木澤一身戎裝,正與將士們商議戰事。五年的時間,已讓他變得更加沉穩機敏、運籌帷幄。滿朝文武,他駕馭得得心應手,遊刃有餘,沒有人再敢小視他。
剛毅俊美的臉龐看不出喜怒,底下的將士們商議戰事時,總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就怕無法投合皇上的心意。
在大帳的外頭,一名紅衣少女手腳綁縛,爲兩名士兵所押,立於帳門右側。少女皮膚有些黝黑,一張鵝蛋臉上鑲嵌着一雙如皓月般的眸子,僅是這對眸子就能人一再地回顧相望。此時的她手腳受制,她一邊掙扎,一邊朝帳內大喊道:“端木澤,你個不肖之子,你快放開我。”
帳內正在彙報軍情的將士聞聲,尷尬地停了下來,用眼神詢問上座的皇上。端木澤頭疼地皺起眉頭,他這個名義上的姐姐,還真是難纏,他下令道:“來人,去堵住她的嘴。”
待帳外的喊叫聲逐漸停歇,他揮手示意道:“繼續。”
方纔正在彙報的將士繼續道:“皇上,西瀾國已經調兵前來,不日就會與我軍正面對戰,我們當速戰速決纔是。”
端木澤冷靜地沉思了稍許,下令道:“明日全面攻城,誰敢退一步,殺無赦!”
將士們齊齊振奮地領命,各自散去。
待將士們散去後,端木澤才下令將門外的小丫押進來。他親自走上前,暗笑着打量着被堵了嘴、滿臉怒氣的小丫,說道:“朕現在放開你,你不許再大喊大叫。”
小丫執拗地撇過臉,不願理會,待身上的束縛解去,她一把扯下嘴裡的布條,質問道:“她是你的親孃,你怎麼能跟自己的親孃作對?”
端木澤臉色微沉:“朕早已和她斷絕母子關係。”
“你簡直不是人,我再也不認你這個弟弟了,我找媽咪去。”小丫憤憤地轉身欲走,卻被他拉住了手。
“不許走!”端木澤有些心慌,害怕她真的離而他而去。
五年的相處,他們之間似姐弟又非姐弟的關係,已經讓他習慣了她的嘮叨和關愛。她突然之間說要走,他的心頓時彷彿失去了一樣極爲重要之物,空落落的。
小丫掙扎道:“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別走!別離開朕。”端木澤從後面緊緊地擁住她,如泣如訴,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心神慌亂。
小丫頓時怔住,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動,她一下子就心軟了。撫上他的手,輕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弟弟乖,姐姐不離開你就是了。”
端木澤又好氣又好笑,咬牙在她耳畔斥道:“蠢女人!”
小丫不樂意了,噘嘴道:“你幹嘛罵我?”
“誰讓你那麼蠢?”端木澤薄脣微抿,不由地偷笑,手臂又收縮了幾分,心底趟過暖流。她雖然是蠢,可他卻喜歡,喜歡她的純真、善良,喜歡她的毫不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