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傑身形敏捷地逃到了書桌後,北宮青則端起他最喜愛的方硯就往他身上砸去。端木傑見狀連忙眼疾手快地接住,這女人真是瘋了,什麼都敢砸。卻不知北宮青正是掌握了他這種心理,趁着他接硯的瞬間,繞過書桌逮到他,將他撲壓到椅子上,使勁地拽着他的衣領泄憤。
“瘋女人,快放開,不然我喊非禮了。”
“你這個混蛋,我好不容易把衣服縫好,你盡給我添亂,我要你賠。”
“好,我賠,我賠。你先起來,這樣太有損我康王爺的臉面了。”
“我就不起來,看你怎麼着?”
兩人一上一下相持不下,一股曖昧的氣息逐漸在兩人鼻息間縈繞。就在這時,端木俊突然出現在門外,皺着眉頭,出聲道:“你們在幹什麼?”
兩人同時詫異地轉過頭去,看到來人嚇了一跳,如觸電般噌地分開,又同時開口道:
“哥,你怎麼來了?”
“你千萬別誤會,我們鬧着玩呢。”
與端木俊同來的還有一名女子,十五六歲上下,雪膚花貌,眉眼如畫,一身青色的紗裙上繪有孔雀的羽飾,高貴華麗,想來此女的身份定然不凡。她親暱地挽着端木俊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北宮青,眼底劃過一絲嫉妒,問道:“俊哥哥,她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傑哥哥府裡多了個女人呢?”
女人對於比自己美貌的女子總會產生些許嫉妒的心理,尤其今日的這一身霓裳羽衣穿在北宮青身上更加襯得她耀眼奪目,綻放異彩,連端木俊也忍不住閃了下眼神。
不知爲何,他心底有些堵得慌,有意攬過身邊女子的腰,語氣冰冷地說道:“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北宮青兩眼死死地盯着他摟在那女子腰間的手,心底很受傷,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嗎?他真的好狠心,這樣無情地傷害她。她鼻中一酸,淚水很快凝聚在眼眶裡面,她必須離開這裡,不能讓他們看她的笑話,繞過門口的兩人,她快步跑出屋去。
“哥,你們坐一下,我去看看她。”端木傑不放心她,正想追出去,卻被端木俊攔了下來。
“你是主人,你留下來陪客人。”端木俊說完,將身邊的女子往前一推,轉身往門外走去。
“俊哥哥!”那女子見他要去追人,心裡急了,連忙在後面喊他。他卻根本不搭理,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楓樹林中,北宮情狠狠地採着楓葉,又將它們用力地撕碎以發泄,嘴裡不斷地念叨:“死端木俊、臭端木俊,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這樣傷害我?”
“俊哥哥,俊哥哥,叫得多親熱啊,也不怕閃了舌頭。”想起那女子嬌滴滴的喚聲,她心裡就泛酸,腳下用力地踢着落葉。
她真是快要瘋了,爲何他短短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影響她如此之甚?
“啊……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老是被端木俊影響我的心情?不行,忘了他,忘了他,絕不能讓他影響我。”
她使勁地甩了甩頭,擺脫纏繞心頭的陰影,高聲唱道:“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笑看紅塵人不老……”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北宮情詫異地回過頭去,卻意外地見到端木俊正斜倚着身子靠在一棵楓樹旁一臉興味地望着她,脣角輕逸着一抹笑容,未來得及收起。這副畫面猶如她在酒樓初見他一般,她頓時有些呆住了。
“看夠了嗎?”端木俊不知何時已欺近她身前,湊近她耳畔輕聲低語。
北宮青渾身一顫,他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噴在她耳朵裡,惹得她心裡癢癢的,嘴上卻彆扭地回道:“你有什麼好看的,誰稀罕?”
“過來幫我吧,我需要你。”他的聲音帶着些蠱惑,讓她不知不覺中沉醉。
不知何時,他的脣已貼了上來,輕輕地舔舐.着她的脣瓣。她頓時懵了,這是什麼狀況?前一刻他還說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下一刻他卻在吻她,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對勁,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他爲什麼突然之間這麼反常?是他終於發現她的好了?還是因爲剛纔看到她和端木傑的親暱而吃醋?
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爲自己的魅力突然間變大了,像他這種有野心又冷酷無情的男人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人溫柔,除非另有所圖,冷靜、冷靜,她必須冷靜下來,不能爲男色所迷。
端木俊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專心,懲罰性地用牙齒輕齧了下她的下脣,舌頭霸道地探入她齒間,狂肆地逗弄着她的舌苔,惹得她渾身嬌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管了,美色送上前,不要白不要,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她傾心已久的人。她的雙手繞過他的脖頸,踮起腳尖,熱情地迎合他。
他真是個危險又充滿魅惑的男人,冷酷的時候能把人傷得痛徹心肺,熱情的時候又能把人燃燒得恨不得化爲灰燼。北宮青熱情地迴應着他,腦子裡已是一片空白,什麼防備,什麼猜疑,都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楓林外,端木傑和護國公的女兒紀晴正好出來尋找兩人,卻意外地撞見這一幕,都十分震驚。紀晴難以置信地盯着兩人,跑上前,帶着哭音喊道:“俊哥哥,你怎麼可以跟她這樣?”
她身爲護國公的女兒,自小經常出入皇宮,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端木俊。她也知道端木俊要奪得皇位,少不了父親的扶持,所以早就認定他會娶她爲妻。如今卻看到他跟別的女子親暱,心裡怎麼也無法接受。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一定是你勾引俊哥哥的,我打死你。”
北宮青一把拽住她甩來的手,不客氣地將她推到一邊,她最煩的就是無理取鬧的女人,不屑地說道:“有本事,你也勾引他看看。”
紀晴好不容易站穩身子,漲紅着臉,指着她怒斥道:“你、你不要臉。”
北宮青無所謂地聳聳肩道:“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的臉長在身上,不想要也不行。”
“你、你……”紀晴完全被她氣炸了,還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北宮青無辜地眨眨眼道:“我什麼?我好得很啊。”心裡卻在暗笑,想跟我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紀晴無計可施,轉而奔向端木俊,挽着他的手,梨花帶雨地哭道:“俊哥哥,她欺負我,你幫我教訓她。”
“唉,如此經受不住打擊,怎麼做他的女人?你俊哥哥需要的是能與他並肩作戰,跟他一起實現抱負,陪他馳騁江山,笑看天下的女人,可不是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拿他當擋箭牌,只會給他添煩增亂的女人。阿俊,你說是不是?”北宮青故意想氣她,也繞到端木俊另一邊,挽着他的手撒嬌。
端木俊眼神一閃,她竟然洞悉他的抱負,她竟然懂他?是啊,正如她所說,他需要的是一個能與他一起馳騁江山、笑看天下的女人,她的智謀、她的堅毅、她的才華,這些日子以來,他都陸陸續續地看在眼裡。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符合這些條件,也許這世上再不會有比她更適合的女人。
從她第一次坐在樹梢上唱着不知名的歌曲,他的心有過那麼一絲的顫動,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硬是狠着心將她丟出了王府。第二次在楓林中跟她談條件,她梨花帶雨的楚楚容顏,讓他莫名地心悸,情不自禁地吻了她。這一次,雖是有目的地親近她,可是在吻她的過程中,他竟有些沉溺和陶醉。若是能將她留在身邊,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回頭望了眼弟弟黯然失色的痛楚眼神,她如今怕已是弟弟心中深愛的女人,他真的要奪走弟弟在意的女人嗎?
記憶的某個深處,在那冰天雪地的千年寒潭,他曾經違心地坐視着自己的另一個弟弟一點一點沒入寒潭之中,他的呼救聲和他沒入潭水中那一刻震驚和憤恨的眼神,多少個夜晚如夢魘般一直纏繞着他。
那個曾經與他形影不離、同榻而眠、對酒當歌的白衣少年,那個與他志同道合、心心相息、引爲知己的弟弟,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他們不是生在皇家,他們一定會是最好的兄弟,再沒有人比那個人更懂自己,也再沒有人比自己更懂那個人。只可惜,權力的誘惑太大,一山不容二虎,那個人在父皇心裡佔了太大的份量,他完全沒有把握勝他。
在那個人陷入漩渦的一剎那,他的腦中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他不能救他。他用計騙取了那人手上的紫色姬蓮,眼睜睜地看着他沉入潭底,有那麼一瞬間,他心底升起一絲悔意,可是很快又被權力的誘惑給征服了。
這些年來,多多少少的,他把自己對那個人的愧疚轉移到端木傑身上,他用盡一切力量來守護這個弟弟,想彌補自己心裡的愧疚。當年他爲了得到兵權,實現自己的抱負,已經犧牲了一個弟弟,他再不能失去另一個弟弟。
“俊哥哥,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不能幫你,可是我爹爹可以幫你,你會娶我的是不是?”紀晴仍是不罷休地纏着他哭鬧,她不相信他會這麼冷漠無情。
端木俊板下臉,厲聲喝道:“別鬧了,本王最煩女人哭哭啼啼的。”
紀晴心頭一驚,嚇得止住了哭聲,狠狠地瞪了北宮青一眼,傷心地轉身跑掉。
北宮青被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呼喝她的人又不是她,轉頭笑盈盈地仰頭說道:“阿俊,你留在這裡吃晚飯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好啊。”端木俊淡淡地吐了兩個字。
北宮青懷疑地甩了甩頭,還以爲他會拒絕呢,開心地叫道:“真的?你真的答應了?端木傑,你快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端木傑眼底劃過一絲酸楚,白了她一眼,不是滋味地說道:“得意吧你,小心樂極生悲。”
“臭小子,就會潑冷水。阿俊你等着,我這就去給你做好吃的去。”北宮青斜了端木傑一眼,欣喜地撩起裙襬,快步跑開。
端木傑不冷不熱地在後面喊道:“記得把衣服換下來,後天還要義賣的。”
“曉得了,真羅嗦。”北宮青頭也不回地衝他揮了揮手,歡喜地跑出楓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