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疆的又一個雨夜,耶律平齊蜷縮在牀上,四肢冰冷僵硬,像落入無盡寒潭般,全身骨頭都充斥着疼痛,汗液浸溼了寑衣,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青筋爆起,他緊閉着雙眼,緊咬着牙關。
三年了,他對這種疼痛早已無比熟悉,甚至這是他懲罰自己的一種方式。宮裡的御醫早已開了止疼的藥,但他不願意用,也不願意依賴於藥品,最終一個人捱了三年雨夜的深入骨髓的疼痛。
儘管如此,在這樣的夜晚,無盡的愧疚與責備,還是會涌上他的心頭,他在耳邊,每每回想起的都是妹妹無助的呼救,三年了,儘管很多人都默認了妹妹的亡故,只有他始終不肯相信妹妹會永遠的離開他,他寧願相信妹妹是責怪自己沒有救他而離開,也不願意相信妹妹死去。
三年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冷清和乏味。他活得努力拼命,可越是這樣,他就越發責怪其一切無能的自己,但他不能永遠的活在過去,因爲他是這個疆域的接班人,他必須要符合統治者的要求,所以他也只是機械而又麻木去追求這些要求,想到這些,他時常嘲笑自己是個沒有心的人,自從妹妹走後。
寒症折磨了他又一個晚上,當陽光悄悄爬上金玉窗櫺,他已經不在寑殿裡了。就算是生辰,與他而言也沒什麼區別,他照樣得去練武場,也照樣得學習各類書籍。
說來可笑,明明是他的生辰宴,這王宮上下卻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真正的喜氣,就連父王和母后,也只是略帶着詢問自己一兩句,好像自從妹妹走後,這王宮越發沒有了人氣,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嘲諷。
隨着日頭近日中,從各個大臣府上,個個疆域來訪的客人越來越多,基本上來訪的客人都帶有幾位妙齡女子,她們或嬌羞或膽怯,或靦腆或端莊,在他看來,不過都一樣,哪裡及得上妹妹半分,但他也知道今天過後,他得交上一份答卷給父王。於是他正在翻看着這些女子的資料,這是父王派給他的近侍交給他的,資料上無非寫着這些女子的年齡,身份和特點,讀着甚是無聊。
他隨意地翻過幾眼,倒是找到了些個不錯的。所謂不錯,不過是這羣女子沒什麼自己的主見,身份乾淨,對世界的好奇心不強也不會對外散佈什麼,對壯大他們疆域的勢力有幫助。
這三年來,四個疆域之間的爭戰越發洶涌,原本的暗波洶涌到現在已經漸漸接近明面,儘管論實力北疆人事最強之域,但論陰謀手段,其他三域都不能小覷,聯姻倒是一個不錯的緩兵之計。
在王宮的大花園裡,這場宴會進行的十分順利,可以說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沒什麼差錯,耶律平齊也沒有看出那些女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對他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他心裡只住着一個人,也只住得下一個人。所以明明這場宴會的主角是他,但他好像所有都能置身事外,終於等到宴會結束,他將自己勾選好的幾個人的資料派近侍送到了父皇的王殿,便輔助批改着今天的奏章。
大概從兩年前開始,父王就漸漸將朝堂上的事也交給了他打理,他上手的很快,解決事件的速度和方法也乾淨利落,切中要害,於是父王將這責任的重擔漸漸全部交給了他,也曾對她說過,但他成婚後不久便會將王位直接傳給他,對他來說怎樣都沒差。他只是麻木的,按照這些規定去做事罷了。
但他批好奏章,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派人將奏章給父王送去,然後脫掉外衣,躺下來,淺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