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雯幽的心聲,白雲溪抿着嘴喝口水,
“晉鴻是個聰明的,杏兒是春滿樓的妙仙娘子,衆所周知的事兒,已經不是入不入門的事兒了。但凡被人知道春滿樓的頭牌是知州大人的堂妹這件事,就足夠了。”
“任何家族出現這麼一號,就足夠讓整個族羣蒙羞了。外人可不管別的,也不會去追究真相,只會認爲咱們跟杏兒一樣,品性有虧。”
白雲溪摩挲着杯沿,眼神淡然。
“好在晉鴻那廝運氣不好,觸到私鹽案子上,提前嘎了。要不然,咱們必然要栽大跟頭了。”
得虧小五運氣好,不但把老舉人的仇報了,還提前給自己鏟了一樁麻煩。
“那她知道咱們來府城嗎?”
白雲溪看着雯幽,府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們家來府城半年,也不曾遇到過,更沒聽說過春滿樓的事情。
現在直接擺到眼前,卻不得不處理。
“應該是知道的,我打探過她的情況後,纔出現在她面前。但她愣怔過後,沒有絲毫驚訝。”雯幽想了下,輕聲開口。
白雲溪摩挲着無名指,沉思片刻,“明日準備個不起眼的馬車在春滿樓後門,我們把人帶出來,具體詢問。”
這事得趁早處理。
“好,我現在就去準備。”
雯幽一出門,就看到章亦珊站在門口。
“雯姐,母親她……”
不等她詢問,白雲溪就開口了,“亦珊,進來說話。”
章亦珊踏進廳堂,看着婆婆,欲言又止。婆婆沒給她提杏兒的事兒,她若是多嘴問了,會不會惹婆婆不快?
聽着兒媳婦的心聲,白雲溪勾起脣角,
“喲,平日裡都是一副穩重的模樣,今日愁眉苦臉的可不像你。”
被娘當面調侃,章亦珊臉色一紅,“娘……我想問問,那個……那個杏兒的事兒。”
事關官人,她不能袖手旁觀。
聽着章亦珊漲紅的臉頰,眉梢一挑,“怎麼?着急了?”
“倒也不是,那種地方的人,名聲畢竟不大好,萬一跟官人……”
章亦珊紅着臉,到底沒好意思說下去。她讀書明理,也看過畫本子,但樓子那種地方的人對她而言,從未接觸過的壁壘。
“你甭擔心,這事我會處理。也不會影響小五,畢竟主導杏兒的人已經死了……”
章亦珊是小五的妻子,有些事不用瞞着她,免得生出誤會。
順便把老舉人遭人算計以及小五報仇的事兒給她簡單敘述一般,之後看着她,
“晉鴻畢竟只是一個縣丞,想在府城如魚得水不現實,想必是有人幫助,但他因爲牽扯私鹽一案已經死了。幫他之人再無腦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平白送人把柄。”
“當然,咱們既然想到了,就不得不防。這事我已經跟小五說過,你就別操心了。”
聽着婆婆的解釋,章亦珊點點頭,“娘說的是,到底是我年輕,遇到事容易穩不住。”
剛打發走章亦珊,祝嬤嬤就帶着周英娘進來了。
看到周氏出現在這裡,白雲溪一點不意外,她早就交代門房,若是周氏上門,不必攔着。
“給宜人請安,叨擾您了。” 周氏看着坐在羅漢牀上的白雲溪,直接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祝嬤嬤,把人扶起來。”白雲溪驚訝的看着她,“坐下說話,其實你不用如此,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母親擔心你罷了。”
“宜人大恩,沒齒難忘。”
周氏起身,看着首位端坐的前婆婆,若不是怨恨白安琛欺騙,說不準她們真成婆媳了。
“舉手之勞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說句再自私一點的話,小望雖然跟你姓周,但身上畢竟留着白家的血,有人欺負他,我這個當奶奶豈能坐視不理?”
聽着這話,周氏愣了下,倒是沒有反駁。
“因爲您的援手,我那些堂兄弟有了忌憚之心,已經暫時安分了。到底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原以爲態度強硬些,讓他們知難而退,也就罷了。沒想到人貪婪起來,是六親不認的。”
周氏說着,看着白雲溪的眼裡,帶着感激,
“我會帶着小望好好過日子的,也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請宜人放心。”
她沒想到娘能求到白府,但效果也真的很好。那些人看到白家人出現,立馬當了縮頭烏龜。
前幾天,又舔着臉上門道歉,說是不知她和白家竟然還有來往,讓她大人不記小人過。
看着那些獻媚的嘴臉,她心裡只有噁心。
聽着周氏的心聲,白雲溪溫和的看着她,
“欺軟怕硬是人的天性,只有你自己強大了,別人纔會有忌憚。你是個有主意的人,我第一面見你就知道了,你爹孃有你,是他們的福氣。”
聽着白雲溪的誇讚,周氏苦笑一聲,
“我再能幹,也不是兒子。我爹孃若是有個兒子,也不至於讓欺辱,我那些堂兄弟也不敢明着上門索要家產。”
爹孃的苦,她心裡知道。
“你說的沒錯,世道艱難,但越是如此,我們越要活出個人樣來,讓衆人看看,誰說女子不如男?”
白雲溪看着她,默默的給她灌了碗雞湯。
“逆境中爲自己爲家人蹚出一條路,成爲他們望而不及的存在,你就成功了。”
聽着白雲溪的鼓勵,周氏震驚的看着她,好一會兒纔回過神,斂下眸中的神色。
這些話從來沒人跟她說過,就連爹孃,看着她天天往外跑,也只有嘆息。
“多謝您教誨,我會努力的。”
“祝嬤嬤,把裡屋抽屜裡那套銀鎖拿出來,給那孩子壓壓驚。”
好歹她也是當奶奶的,不能沒有一點表示。
“是,”
祝嬤嬤看了眼周氏,轉身進了內室,從裡間拿出一個紅綢的盒子,
“周娘子,這是我家宜人的心意,給孩子帶回去。”
“使不得,我今兒來主要是感謝宜人相助之恩,不能再收宜人的禮物。”
和離的關係,按說再碰面實數尷尬了。但形勢容不得她矯情,必須做足面子。
而她,也確實要感謝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