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得知噩耗,張池的身體也晃了晃,還是衝靈長老扶住了他。
不等衝靈開口安撫,張池馬上問道:“我師父呢?”
衝靈聞言,面露不忍之色。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張池怒道:“我師父呢?”
龍嫣見狀,也心存不忍,但這個時候,她也不能放任張池的情緒暴走。
“張池,節哀吧!江宗主在危急時刻,捨身掩護大船逃離,我們的探子事後打探到,江宗主是被幾個妖將圍攻,重傷之後,墜入了龍河,又被巨浪衝進了環海,死生不知。”
環海兇險,靈氣匱乏,又有許多兇獸潛伏,就連水妖一族,也不敢探索太深。
說是死生不知,其實多半是死了。
張池一聽也知道,說是死生不知,肯定是沒事。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又豈能真的當作沒事?
當即,張池捂住胸口,直直地往後倒去。
“大師兄,大師兄!”
耳邊傳來慌張的呼喚聲,但這和張池都沒關係了。
因爲他已經把身體交給骨幽幽了。
骨幽幽:“……”
狗男人,你坑爹呢!
她現在纔不控制身體。
兩個靈魂都擠在靈臺,身體自然就像是昏迷了。
好在張池有心跳,有呼吸,這裡的人雖然緊張了一會兒,還是很妥善的將他安置了。
河心島迴歸,附近也多了許多看熱鬧的,也順便把張池昏迷的熱鬧傳了出去。
這消息傳到江輕雲耳中,也不知會激起多大的漣漪,但那都是後話了。
這會兒,江輕雲急的在屋子裡亂走,一顆心根本安定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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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消失了,最後時刻,她只看到有一個怪物出現,那怪物十分嚇人,也不知道張池能不能對付。
江輕雲也因此陷入了深深的焦慮。
終於,墨鏡忍不住了,裡面的人再次跳出來,道:“你再這樣下去,別說無法凝聚魔心,你的道心都要崩潰。
他死沒死我不知道,伱可能快死了。”
凝聚魔心,豈是鬧着玩的?
修行路上,最怕的就是內心動搖。
入魔也就入魔了,守道也便守道,但魔心不穩,道心崩潰,那就是瘋子。
這不是死,卻和死也沒太大的區別。
江輕雲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光惦記着男人,這也讓魔鏡十分無語,無奈之下,只好出言提醒。
“他死了更好,你正好忘了他,好好凝聚你的魔心,忘情絕愛。”
“爲什麼?”
江輕雲忽然安靜下來,冷不丁問出一句話,讓魔鏡也有些迷糊。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凝聚魔心就非要忘情絕愛?魔的定義,難道不是不受拘束,肆意逍遙?
如果說當了魔,就要捨棄自己想要的,在乎的一切,這還算什麼不受拘束,肆意逍遙?”
這一句反問,把魔鏡裡的人也問住了。
魔族大都以忘情絕愛作爲修行的路線,這當然是因爲這條路線最爲合適。
衆生皆有情,而情也如枷鎖。
魔族要破開自身枷鎖,選擇忘情絕愛,不受任何東西的束縛,自然是合理的。
但江輕雲這麼問,似乎也沒毛病。
既然肆意逍遙,不受拘束纔是魔,爲何凝聚魔心,非要捨棄心中所愛?
這些天她無法凝聚魔心,也不完全是因爲擔憂張池,更多的還是對這種理念的質疑。
既然質疑這種理念,她當然無法斷情絕愛,凝聚魔心。
而此刻,她把問題問出來,心頭反而通達了。
“我若成魔,所思所想,皆由我心,我欲有情便有情,我欲無情便無情,我想要做的事,不必迎合任何人的想法,不需考慮任何人的意見,這纔是我想要的魔心!”
當江輕雲說出心中所想,原本體內躁動不安的魔氣,盡數涌向了她的心臟。
心與意融合,氣與心融合,這一刻,魔心的凝聚,如同水到渠成。
魔鏡中的人看到江輕雲用這種方式成就了魔心,臉色也很不好看。
“你以後會爲這一刻的自大付出代價的。”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既已成魔,何必瞻前顧後?”
魔鏡:“……”
她發現了,江輕雲現在是真的飄了。
“現在要去幹嘛?”
“去寶符宗,找張池。”
“……你別太囂張,低調點。”
“不用你教。”
魔鏡:“……”
凝聚魔心之後,江輕雲更加不尊重她了。
這讓她感覺很沒面子。
然而,江輕雲並不在意這些,找塊黑布把鏡子矇住了,又給自己換了身行頭,從裡到外把自己包裹嚴實了,才朝着寶符宗出發。
寶符宗故地,此時已經圍攏了三教九流。
有不少心思活絡的,意識到島上有寶貝,紛紛來探寶。
出現這種情況,龍嫣只好封鎖了寶符宗。
探寶的可以在通靈城探索,但不能進入寶符宗。
寶符宗最重要的不是錢財,而是寶符宗的典籍。
龍嫣擔心這些典籍落入奸惡之人的手裡,這纔看守起來。
至於死去之人的儲物戒,這些可能含有鉅額財富的東西,她反而不在意。
那些資源,有需要的人得到,就當是物盡其用了。
她用的是化龍宮的名義,倒是也沒有別人和她爭,只是丹鼎派和玄心派兩個中游宗門提出了一點意見。
有好處不能化龍宮獨佔,大家都要有份。
爲此,化龍宮專門來了人,邀請了中游兩宗和天音閣的人去龍城商議分配。
只一天的功夫,他們就商量好了,派來了四個長老清點寶符宗典籍,然後按照一定比例分配,中游兩宗各佔兩成,化龍宮和天音閣各佔三成。
而寶符宗的典籍是由化龍宮先守護住的,所以化龍宮可以從另外三宗的典籍中抄錄一部分。
這個分配結果,算是皆大歡喜。
龍嫣還收到了殷潯的信,信中誇獎她機敏聰慧,辦事幹脆,爲宗門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誇是一頓好誇,但龍嫣越看臉越黑,最後直接把信撕了。
她覺得噁心。
她守護寶符宗典籍,只是出於對典籍的尊重,卻沒想到,這些人火急火燎的,就開始瓜分財富了。
寶符宗雖然近乎全滅,卻也不是沒有在外遊歷的弟子和長老。
這些典籍,理應由寶符宗的人處置。
結果,四宗就這麼分了,當真是絲毫不顧念同盟之誼。
但殷潯也知道龍嫣的脾氣,知道她可能會不配合,所以特意對她下了宗主令,要求她配合過來清點的各宗長老。
龍嫣憤怒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當然,她可以選擇動手,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強行對抗宗主令,也無傷大雅。
對抗宗主令,視爲叛宗。
但她就算是對抗了,誰又敢以叛宗的名義處理她?
是不是不想活了?
可龍嫣平素從未用特權壓人,殷潯就是知道這點,故意來噁心她的。
君子有君子的軟肋,小人就有小人的不擇手段。
所以,君子想要戰勝小人,就要收起自己的軟肋,比小人更加不擇手段。
只要確認自己是個好人,那麼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的。
張池就是始終堅信這一點的人。
此時,他纔剛剛甦醒。
距離離開寶符宗秘境,已經有三天了。
自從昏迷甦醒過後,他每天都鬱鬱寡歡。
這種狀態,讓人心憂。
劍宗遭逢大變,人氣最高的張池本該成爲主心骨,去處理劍宗的大小事,如今他鬱鬱寡歡,倒是逼得其他人振作起來了。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的頂着。
作爲個子高的那個,張池表示我先塌爲敬,你們加油。
於是,劍宗的弟子們都支棱起來了。
在陳潤雨的動員下,他們鬥志昂揚。
掌門爲了讓他們活着,捨身赴死,而張池以前也一直守護着他們,現在也輪到他們來守護大師兄了。
災難已經發生,但劍宗依然需要重建。
除了劍宗的,還有其他宗門的。
得益於龍嫣的照拂,劍宗分到了一塊寶符宗閒置的靈山。
靈氣不怎麼充裕,但也算是能夠安身。
將這塊地批給下游四宗的人暫時駐紮,以後也大概率是在這裡重建,但以後招納弟子的範圍在哪裡,還需要和龍河聯盟商討。
現在龍河聯盟並不是沒有空缺。
寶符宗覆沒,原本屬於寶符宗的地盤本就是空出來的,只是這些空出來的地方,必定會被四宗瓜分。
這些也不是龍嫣能做主的,龍嫣便沒有做出承諾。
於是,在駐地上,劍宗的弟子天天在搬磚重建,伐山搭橋,忙得不亦樂乎。
張池卻躺在牀上躲懶,骨幽幽忍不住吐槽道:“看着你的師弟師妹那麼辛苦,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他們不辛苦,你可以去看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堅毅勇敢。
他們雖然勞累了,但他們的內心很安寧。這是在建設他們自己的家園,這一刻,他們是真正幸福的勞動者。
如果有我一直替他們承擔壓力,他們也不會成長得這麼快。”
張池說得很認真,彷彿真是用心良苦。
“再說了,我若是不表現得傷心一點,我師父怎麼會知道我傷心?”
好嘛,說來說去,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忽悠師弟師妹幹活只是順帶的,最終的目的,還是江輕雲!
想到這裡,骨幽幽心裡莫名有些不快。
這傢伙,對他師父一定是真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