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一哆嗦,差點沒激動的跳起來。
趙禎知道有喜訊,可沒想到喜訊這麼大。
河西之地,盡歸吾宋?
開疆拓土,數州之地?
在他的治理下,大宋開疆拓土數州之地,他將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以後到了太廟裡,也能直起腰桿,跟太祖太宗的亡魂說話。
更重要的是,有如此大功傍身,以後朝堂上的那些老臣,誰還敢拿他年齡小說事?
王曾、呂夷簡二人,五內俱震,心頭駭然莫名,驚的張着嘴說不出話。
此前他們二人還在爲河西之地的戰事擔憂,還準備放手一搏。
可還沒等到他們兩個放手一搏,河西就被拿下了。
驚喜來的太快,他二人一時半刻有些接受不了。
趙禎卻已經緩緩回神,激動的催促着陳琳,“快!快將捷報拿過來給朕瞧瞧!”
陳琳喜形於色,小跑着走到了將士們面前,雙手捧過了信筒,攀上了御階,眼見趙禎在哪兒焦急的找東西,準備打開信筒的鎖釦,陳琳貼心的用手一擰擰開了信筒恭敬的將信筒遞到了趙禎面前。
趙禎見此,收回了追尋的目光,誇獎了陳琳一句。
“你這老貨,倒是貼心……”
趙禎拿過了信筒,取出了捷報,迫不及待的翻看。
陳琳笑眯眯的躬身伺候在一旁。
趙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捷報,看到了末尾,看到了河西之地盡歸大宋,看到了李迪、寇季二人紅彤彤的印璽以後,豪邁的將捷報扔給了陳琳。
“拿去給兩位愛卿看看……”
陳琳捧過了捷報,拿去給王曾和呂夷簡。
趙禎臉上的喜色難以掩飾,在御階上來回踱步。
許久以後,終於壓制不住心頭的歡喜,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趙禎笑的很暢快,笑的前所未有的開懷,聲音傳遍了資事堂內外。
在趙禎放聲大笑的時候。
王曾、呂夷簡二人也回過了神,他們從陳琳手裡拿過了捷報以後,迫不及待的閱讀了一番。
在閱讀完了捷報以後,二人臉上皆浮起了一絲笑意。
等他們的目光跟趙禎對上以後,三人皆放聲大笑。
“哈哈哈……”
“痛快!”
“痛快啊!”
“河西之地盡歸我大宋,我大宋的國力將會上升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暢快的笑過了,如今心頭的陰翳散盡,他們終於可以放聲大笑,痛快的大笑。
趙禎豪邁的道:“派人去告訴宮門口跪着的薛田子嗣,讓他趁早給朕滾蛋。不然朕就以脅迫君王之罪,將他們舉家流放。”
寇季在河西立下了潑天大功,趙禎終於可以霸道的維護寇季一回了。
至於滿朝文武會不會因此彈劾他,趙禎根本不放在心上。
寇季如今有大功在身,紅的發紫,滿朝文武只要不是棒槌,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跟寇季作對。
立下大功的人,就該有點特殊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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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以後誰還願意幫朝廷立功?
即便是平日裡對趙禎言行十分挑剔的王曾,在聽到了趙禎的蠻橫之語時,也沒有說什麼,反而笑的更大聲。
趙禎高興的在御階上來回踱步,他似乎覺得迴護寇季,不足以彰顯自己激動的心情,又下令道:“陳琳,你去內庫直取一些錢財,去購買一些酒肉,分發給汴京城的百姓。
我大宋盡得河西之地,就應該舉國歡慶。
就應該滿城歡唱。”
王曾、呂夷簡二人聽到此話,並沒有阻止。
官家高興了,給汴京城裡的百姓們發酒肉米麪等東西,在大宋朝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早在太宗朝的時候就有先例。
太宗皇帝在位的時候,恰逢冬日嚴寒,凍死的百姓良多,太宗皇帝大手一揮,就給百姓們發了炭薪,讓百姓抵禦寒冬。
此事還被真宗皇帝當成了慣例,每逢寒冬之際,朝廷就會給百姓們發一些炭薪。
後世還有學者,將其引爲成語‘雪中送炭’的由來之一。
趙禎再下達了發放酒肉的御令以後,繼續道:“傳旨下去,大赦天下……”
王曾、呂夷簡二人聞言,終於不再沉默。
王曾在趙禎話音落地以後,急忙道:“官家,不妥……”
呂夷簡接過話茬道:“臣剛纔看寇吏部遞上的文書,文書中提到,河西之地的人,已經被西夏人屠戮一空,如今偌大的河西,沒剩下多少百姓。
今歲我大宋並沒有什麼災難,所以沒什麼難民,可以遷移過去。
充實河西人口的重任,八成就要落在罪囚們身上了。
若是官家你大赦天下,將罪囚放出了牢房,寇吏部問您要人的時候,您又拿什麼給他。”
趙禎愣了愣,點頭道:“愛卿言之有理,是朕過於激動,沒有考慮到河西缺人的事情。”
“說起來,河西之地的人,真的是西夏人屠戮空的嗎?”
王曾不合時宜的插了一句話。
趙禎、呂夷簡聞言一愣。
呂夷簡沉默了片刻以後,大聲的道:“河西之地的人,當然是西夏人屠戮空的。唯有那些殘暴的西夏人,纔會做出屠戮人口,劫掠人口的事情。
我大宋乃是禮儀之邦,我大宋將士,自然也是恪守禮儀之輩,怎麼可能做出那種兇殘的事情呢?”
趙禎、王曾二人點點頭,深以爲然的附和。
“愛卿言之有理……”
“呂相言之有理……”
“……”
三人十分默契的將所有的壞名聲,全部推到了西夏頭上。
就在三人爲河西大捷的事情振奮不已的時候。
一個小宦官匆匆趕進了資事堂,低聲稟報。
“啓稟官家,文武百官們齊聚在了宮門外,似乎有事求見……”
趙禎聽到了這話,緩緩點頭,“看來他們也得到消息了……不然不會這麼快趕到宮門口……下去告訴守宮門的將士,放他們進來,在垂拱殿內候着……”
……
半個時辰以後。
趙禎穿戴上了御袍,領着王曾、呂夷簡二人,出現在了垂拱殿內。
滿朝文武,齊聚在垂拱殿內,等到趙禎到了以後,齊齊施禮。
趙禎在他們施禮過後,戲謔道:“到的還挺齊,比朕平日裡召見還齊……”
滿朝文武一臉苦笑,卻沒有說話。
趙禎坐正了,繼續道:“諸位都到了,想必已經得到了消息……”
說完這話,趙禎不再言語。
滿朝文武愣了。
他們是得到了消息,可他們並不知道具體消息。
他們緊趕慢趕的跑到宮裡來,就是想知道具體消息。
趙禎說了一半不說了。
不上不下的,讓滿朝文武十分難受。
張知白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官家,不知河西之地具體的戰況如何?”
趙禎故作恍然大悟狀,“張愛卿不說,朕都忘了。朕看過捷報了,河西大捷,河西之地,盡歸我大宋。”
然後……
然後趙禎又不說了。
滿朝文武差點當場罵娘。
趙禎說的,他們都知道。
他們就是想了解一些他們不知道的。
呂夷簡見趙禎在戲耍滿朝文武,有些看不下去了,乾咳了一聲,淡淡的道:“寇吏部奉官家旨意,率領重兵,馳援沙州,歷經四場大戰。
在黃頭回紇境內,以數千精兵,挫敗了黃頭回紇十五萬精兵。
在沙州城,以火器之利,擊垮了鐵鷂子,逼迫李元昊退兵至玉門關、陽關。
隨後,寇吏部又吩咐朱能、李昭亮二人,各率領五萬精兵,分別沿着南北兩路,拿下了瓜州,突襲了玉門關、陽關。
李昭亮勇奪陽關,兵進肅州、甘州等地。
李元昊固守玉門關,想要藉着手下鐵鷂子之利,突襲我大宋在沙州的糧草大營。
又向西夏求援,調遣來了五萬援兵,準備在燒燬我軍糧草大營以後,匯同援軍,兩面夾擊李昭亮部。
寇吏部看穿了李元昊的陰謀,派李迪手持天子劍,入清澗城,請種世衡率領兵馬西進河西。
又派遣使者趕往青塘,請青塘侯角廝羅,率軍來援。
李元昊在西夏援軍抵達西涼城以後,派軍突襲陽關。
朱能派遣兵馬全殲了突襲陽關的西夏援軍。
又在玉門關外,藉助元山部鐵騎,全殲了鐵鷂子。
李元昊敗逃。
隨後,朱能、李昭亮二人率軍趕往西涼城,會同角廝羅、種世衡,四方兵馬,二十萬大軍,強攻西涼城,全殲了西涼城內的西夏兵馬。
李元昊兵敗,逃出了河西。
我軍攻克的河西全境。
自此,河西盡歸吾宋。”
呂夷簡大致的將河西之戰的經過,講了一遍。
滿朝文武聽完,一臉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我大宋兵馬這麼猛了?
打西夏兵馬,就跟打兒子似的?
我們還沒有得到什麼消息,也沒有決定要不要跟西夏在河西之地幹一場,河西之地就打下來了?
快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
滿朝文武短暫的愣神過後,趕忙施禮。
“爲大宋賀!爲官家賀!”
“……”
就在滿朝文武齊齊恭賀的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在垂拱殿內響起。
“我大宋在河西之地跟西夏結仇,搶下了本該屬於西夏的河西,實乃招禍啊。”
“此後我大宋跟西夏,必定不死不休,連年征戰,不知道有多少兒郎要慘死在西夏人之手。”
“可悲!可嘆啊!”
“……”
聲音不大,卻吸引了滿朝文武所有人的注意力。
趙禎,以及滿朝文武齊齊望了過去,卻是一個御史,在哪兒胡咧咧。
趙禎眯了眯眼,盯着那御史道:“依愛卿之見,我大宋應當如何,才能避開這個禍端。”
“當然是將河西之地,歸還給西夏,並且遣使前往西夏,向西夏表明,我大宋並沒有跟西夏爲敵的意思。”
御史振振有詞的說着。
(此事並非筆者胡咧咧,大宋朝總有一些官員喜歡妥協策略,最有名的就是司馬光,司馬光在主政期間,將大宋已收復的安疆、葭蘆、浮圖、米脂四寨割讓給西夏,割地求安。)
趙禎笑了,笑容裡充滿了冷意,“愛卿還真是國之幹臣……”
御史傲然道:“不敢當官家誇獎……”
趙禎眯着眼,在大殿內掃視了一圈,問道:“還有誰跟他一個想法的?”
滿朝文武齊齊閉口不言,默不作聲。
心裡齊罵那個御史。
你以爲當今官家是先帝啊?
喜歡求和,喜歡安穩?
當今官家正值朝氣蓬勃的年紀,銳氣正盛,怎麼可能喜歡這種軟弱之語?
當今官家身邊,皆是虎狼之臣,那一個是跟人妥協之輩?
寇季和李迪不在朝堂上,不然你這貨會被活活打死在垂拱殿上。
趙禎見滿朝文武默不作聲,緩緩點頭,“既然就他一人,那朕也不需要株連太多……”
“左右,推出去五馬分屍!”
“其家眷,盡數送到河西去!”
“……”
兩個膀大腰圓的御前衛入了垂拱殿,架着御史就往外走。
御史驚愕的叫道:“官家,臣乃是御史,怎能因言獲罪?官家速速停下您的亡國之舉。”
“啪!”
趙禎拍桌而起,憤怒的道:“朕知道因言降罪御史不對,可你算是御史嗎?你就是一頭豬!”
趙禎眼看着御前衛將那位御史架了出去,憤怒的看着羣臣道:“誰推舉的這頭豬?降官三級。”
當即有人出班,一臉悲苦的道:“臣多謝官家不殺之恩。”
趙禎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大喜之日,朕還沒高興多久,就有人跳出來,將自己的豬腦子掏出來,給朕顯擺。
河西之地,多好的牧馬地?
居然要拱手讓出去?
說他是豬腦子,那是對豬的侮辱。
若不是河西需要人,朕恨不得株其九族。”
“官家息怒……大喜之日,莫要爲了一些蠢人傷神。”
王曾出班,勸誡了趙禎一句。
趙禎冷哼了一聲,道:“王愛卿,回頭你給朕查查,看看朝堂之上,還有沒有這等長着豬腦子的東西,若是有,儘早趕出汴京城去。”
王曾趕忙躬身答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