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菁燕的話讓李奇有些鬱悶,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事實,搓了搓額頭,憋了老半天,才道:“對於我給你帶去的不幸,我甚感抱歉。”
“虛僞。”
趙菁燕白了李奇一眼,旋即笑道:“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李奇憤怒道:“你說我虛僞也就罷了,但是你不能說你已經習慣了我的虛僞,你這是什麼意思嗎,我這只是客套話,懂麼?”
“虛僞也好,客套也罷,見仁見智。”
趙菁燕說着忽然笑了起來。
李奇道:“你笑什麼?”
“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
李奇沒好氣道:“時隔久遠,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趙菁燕笑道:“其實整件事還要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說起,是你當時的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李奇臉上突然一喜,呵呵只樂道:“這我倒是記得很清楚。”說着他清清嗓門,深情款款道:“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
趙菁燕聽得噗嗤一笑,連忙搖手道:“免了,免了,這話你還是說給你的春歌聽去吧。”
李奇咦了一聲,道:“想不到你還記得我的老相好叫辛春歌呀。”
“你那番獨特的表白,我怎會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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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菁燕說着又想起第一次與李奇見面的那一幕幕,不禁咯咯笑了起來,道:“也虧得你有臉皮能說出那番話來。”
李奇老臉一紅,道:“這還不是被你逼的麼,但是你不能否認我那番話的經典,不然你現在也不會記得,更不會引起你的注意。”
“誰說是那番話引起我的注意呢?”
“不是嗎?”李奇撓着頭道:“這不可能呀,我明明記得你還爲此到皇宮去找春歌呢?”
“我纔沒有那麼無聊,我那隻不過是嚇你的。”趙菁燕翻着白眼道。
“恭喜你,當時真的嚇到我了。”李奇鬱悶的看了眼趙菁燕。忽然又搖搖頭道:“不對,不對。”
趙菁燕錯愕道:“什麼不對?”
李奇道:“如果我沒有騙到你的話,那麼你第二次就是用此爲藉口來找我的,你是有預謀的。”
趙菁燕點點頭道:“不錯,第二次我上門只是想認識下你,之後就有了你的那番三國論,這番見解也是讓我不虛此行。”
“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前面又要殺我,你要與我交朋友,直說就是了,有必要這麼做嗎?”
“我說了,我只是故意嚇你的,如果我有意殺你。就當時的你,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又豈會活到現在。”
時到今日,李奇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沒好氣道:“那不知是什麼讓你有興趣找上我。”說到此處,他忽然眉頭一皺,道:“難道是---。”
“你猜的不錯。就是那句‘昏君’。”趙菁燕瞧了他一眼,道:“不過你還真是大膽,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罵皇上昏君,要知道你當時可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普通百姓罷了,即便是言官,也不敢說的這麼直接。”
那時候的李奇才剛剛到北宋,而且他一到北宋。就連續喝了好幾天的酒,一心想醉回去,那一天他還是剛剛酒醒,腦子都是暈乎乎的,除了吳福榮、小六子、周師傅外,這趙菁燕可以說是跟他第一個打交道的宋代人,當時的他。都還在懷念自己的老婆,觀念根本就沒有轉變過來,只要一提到宋徽宗,他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是一個大大的昏君,嘆道:“我知道了,我無意間的一句話,讓你覺得我們是志同道合,所以,你自始至終都沒有殺我的念頭,反而對我產生了興趣。”
趙菁燕搖搖頭道:“志同道合倒也誇張了些,不過我覺得你有些與衆不同,就當初皇上做的所有的一切,說他是昏君,那是一點也不爲過,可是朝中文武百官卻只知道一味的奉承皇上,利用阿諛奉承得到他們想要的權力。我當時對整個大宋王朝就感到極其失望,對於蔡京那等奸臣,更是感到憤怒,而你的那句‘昏君’,也正好引起了我心中的共鳴。”
汗!那隻不過是我一時口誤罷了,什麼見識、膽量,你有本事再給我一次機會,看我還敢不敢說。李奇輕咳一聲,道:“你不會在那時候就打上我的主意了吧。”
趙菁燕搖頭道:“當然不是,不過我覺得你這人挺有趣的,與你聊天雖然常常讓人憤怒不已,但也受益良多。要說真正讓我開始心生雜念,應該是你當上馬副帥之後。三衙各統帥看似權力重大,但其中往往不是以才論人,這個人可以不懂軍事,但一定是皇上信任的人,這樣的話,兵權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集中在皇帝手中,那胡攸就是最好的證明。而皇上既然選中了你,那就證明他對你是非常喜愛。在當時的皇上手下做事,只要你能博得他喜歡,你就前途無量,這跟你有沒有本事,是毫無干系的。”
“拜託,皇上那是看重我的能力好不。”李奇爭辯道。
趙菁燕皺眉道:“做菜的能力?”
“那也是能力好不,要是我不會做菜,我能爬到這位子上麼?”
“嗯,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是非常有道理。”李奇哼了一聲,又問道:“但是僅憑如此,你就敢賭這一局?”
“當然不敢,當時我只是有了一個念頭,但是我以爲,反正大宋王朝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即便再多一個奸臣,也無傷大雅,於是我想先幫幫你,看看你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
李奇翻着白眼道:“如此說來,你一開始就是將我視作奸臣?”
趙菁燕咯咯笑道:“就你當時那貪婪的表現,十足一個奸商,你覺得你有哪一點像是一個忠臣?”
李奇聳聳肩,厚着臉皮道:“幸好我也沒有想過做一個忠臣,奸臣就奸臣吧,奸臣才能活的久一些。”
“這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趙菁燕笑了笑,道:“隨着你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又搭上蔡京、白時中、樑師成這些權臣。我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我覺得我當初那個想法是完全有可能的實現,於是我更加不遺餘力的幫助你,直到你開始變法,我就意識到機會來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暗中招兵買馬。等待時機的到來。”
李奇點點頭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當初在鳳翔遇到你時,你正在招兵買馬,因爲你知道只有窮人才會想要推翻現有的政權。”
趙菁燕嗯了一聲,道:“其實就當時那個環境下,想要招兵買馬。並非什麼難事,即便是人才,也是唾手可得,因爲真正與我志同道合的人才,是不可能跟王黼、蔡京共處一個朝堂內。但是,我還需要兩個人來幫助我完成這一切。”
“一個我,一個就是金人。”
趙菁燕點頭道:“不錯。自從太宗皇帝即位後,我們太祖這一脈幾乎在朝中除名了,別說勢力了,哪怕一個可以依託的人都沒有,像蔡京他們這些真正握有實權的大臣,沒有一個願意與我們來往,但是我必須要得到朝中一方勢力的支持,這也是我不斷幫助的你原因。但是這還遠遠不夠,鑑於我朝的制度,如果沒有外來的幫忙,想要取而代之,幾乎也是不可能的,然而,正是你當初的三國論。讓我預計到,金國很可能會進攻我大宋,以後發生的種種也讓我更加確信這一點了。”
李奇笑道:“這一切似乎都在照着你預計的那般進行着。”
趙菁燕嘆了口氣,道:“是啊。當時我真的看到了勝利的希望,直到最關鍵的時候,你拒絕了我。”
李奇捏了幾下額頭,道:“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想利用我幫你奪取皇位?”
“不能說是利用,只能說是各有所需罷了,你當時也正好缺少我的幫助,而且,在那之前,我從未表露過任何意思,更加沒有要求過你爲我做什麼。”
李奇沉眉道:“這一點也令我很好奇,你既然已經將算盤打好了,爲何不早點表露心思,向我發出正式的邀請。”
趙菁燕道:“第一,時機還未成熟;第二,你當時要專心面對王黼、蔡攸等人,如果多了這麼一層意思在裡面的話,會讓你有所顧忌,反而會拖累你,你只需要一心一意掠取權力即可;第三,我始終猜不透你心中在想什麼,這讓我很忌憚,所以,我一直在試探你,但是你每一次都回答的滴水不漏,這又讓我很苦惱,即便是最後的時刻,我都不敢向你發出正式的邀請,但很可惜,你還是拒絕了我。”
這女人還真是一個奇女子,竟然比我還能忍一些。李奇不予置否,道:“但是直到那時候,你並沒有輸。”
趙菁燕笑道:“是啊,即便到了那一刻,我還沒有輸,這讓我很意外,也很高興,我萬萬沒有想到我那位叔叔他竟然會帶着一羣權臣逃去江南,導致朝政大亂,開封內部極度空虛,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若非如此的話,你也不會成功。”
“可又是什麼原因,讓你在那一刻放棄了那一切。”
“是爹爹和三哥。當我得知我爹爹在你手上時,我已經猜到了我爹爹一定與達成了某種協議,否則的話,即便你有那個想法,也不可能在當時的情況下去捉拿我爹爹,你也沒有理由,而我爹爹倒戈相向,也讓我很失望。可即便如此,我兀自有把握,讓你交出我爹爹來,直到我見到你和我三哥在開封保衛戰做的一切,還有我大宋士兵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敵人鐵蹄,在那期間我不斷的捫心自問,我究竟是想奪回那個位子,還是希望我大宋能夠更好。”
“顯然你心中更加惦記的是大宋。”
趙菁燕苦笑道:“你也莫要高看我了,但凡是人都有私慾的,我不敢說我做這一切完完全全的是爲了大宋,其實當時我心裡一直很掙扎,如果當時你能夠擊退完顏宗望,我絕對不會出手的,可是---唉,這一切或許都是天意吧,那天晚上,那一刻,如果我出兵的話,或許只是我一個人會感到遺憾和不甘,可若是我不出兵的話,那我可能會成爲我大宋的千古罪人,而且我大宋也會因此滅亡,這個王朝是我祖輩打下來的,作爲他們的後代,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回想起那晚的一切,李奇至今感到心有餘悸,發自內心道:“謝天謝地,你是我遇到過唯一一位用理性去看待一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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