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李奇大驚失色,道:“你前面不是說---。”
酒鬼笑了笑,但笑的有些苦澀,道:“我也以爲我父親已經病逝了,但是沒有想到怪九郎又將他給救活了過來。其實我父親病逝時,我還躺在牀上養傷,父親的身後事都是我母親安排的,至於其中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我是親眼見到我父親斷氣的。”
李奇沉吟片刻,道:“這也有可能是怪九郎暗中搞的鬼,故意製造你父親假死的狀況。”
酒鬼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憑他那拙劣的醫術,要做到這一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拙劣?好吧。李奇道:“你父親沒有告訴你實情嗎?”
酒鬼搖搖頭道:“我父親臨終前,只是重複了第一次臨終前的那句話,希望我不要再想着報仇,然後就斷氣了。就在這時候,屋外響起了怪九郎的聲音,他只說了一句話,你的下一刀,就是你母親。”
李奇聽得駭然不已,背後是冷汗涔涔,道:“這怪九郎還真是夠狠的,他這一句話恐怕讓你拿刀的勇氣都沒有了。”
酒鬼冷冷一笑,道:“你現在知道他的可怕之處了吧。就在當天晚上,我抱着我父親的屍體,去到了我母親的墳頭。”
“你想確認你母親是否已經死了。”
“是的。”
“但是棺材裡面並沒有人。”
“你怎麼知道?”
李奇道:“怪九郎目的就是要讓你產生恐懼,不管你母親是否真的去世了,他都不會讓你找着的,讓恐懼一直縈繞在你心中。不過我想你母親應該還是過世了。”
酒鬼點頭道:“你猜的沒有錯,棺材裡面的確是空空如也,我當時心裡真的非常恐懼,我甚至不敢再去找怪九郎,於是我就躲進的深山裡面。天天靠酒來掩蓋自己心中的恐懼,在那三年內,我連利器都不敢碰,哪怕是見到我都感到非常非常的恐懼。直到三年後,周老頭讓人給我送來一封信,信中告訴我,我母親早已經死了,而當時我父親不過也就是一年的命了。”
這種恐懼李奇完全能夠體會得到,因爲他光聽聽,都會覺得非常懾人。這得要多狠毒的人,才能想出如此陰毒的辦法來,都說人艱不拆,可這怪九郎行事真是太不可理喻了,雖然李奇知道或許怪九郎的本意,還是爲了讓酒鬼洗心革面,但是用這辦法來“勸導”,那你還不如殺了他,這真是一個惡魔呀。道:“難道周侗也參與呢?”
酒鬼笑了一聲,道:“周老頭還算得上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他纔不屑做這些事,那隻不過是怪九郎後面才告訴他的。但是那一晚。那一刀,始終讓我非常恐懼,於是我就天天喝酒,這一喝就是二十多年。幸好我酒量比較差,一喝就醉,這才迷迷糊糊過了這麼多年。在那期間要不是遇到小橋,或許我早就醉死山裡面了。
其實小橋也非可憐,他從小就父母雙亡,無家可歸,但是那傻小子有骨氣的很,寧可冒着危險跑到山裡面來覓食,也不肯做乞丐,更不願求人。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被一隻幼虎追着跑,當時你沒見到小橋那樣子,如今想想都覺得好笑,但是他始終沒有向我求救,不過我還是救了他,在一年後,我們又遇到那隻老虎,那幼虎也長大了不少,於是我們就捉了回來養着玩。唉,幸虧遇到了小橋,我才能從那噩夢中走出來。”
這事若是發生在我身上,估計我真的會瘋了。李奇聽得心裡也不是滋味,道:“難怪你上次遇見怪十娘,神情很不自然,而且還帶着一絲懼意。”
酒鬼嘆道:“我承認這世上我最害怕的怪九郎,他爲了那一刀,佈置將近一年,這種人城府太深了,而且,他那一句話至今我都沒有忘記,恐怕這一生也無法忘記了,但是,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城府能夠與怪九郎旗鼓相當的人。”
李奇沒好氣道:“我這麼善良的一個人,你拿我跟怪九郎比,小心我告你誹謗。”
“你善良?”酒鬼翻了翻白眼,道:“因你而死的人,可比怪九郎殺的人多多了。”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李奇如今雙手也是沾滿了鮮血。
“這個---政治需要,你不懂。”李奇尷尬笑了笑,又道:“不過我始終覺得怪十娘跟他師父不是一路人。”
“當然不一樣。”酒鬼道:“怪九郎老奸巨猾,城府極深,而且他一定不會上京城來,即便來了,也不會敢聲張的,那女娃那有什麼城府,而且單純善良,不過性子還是有些怪,但是跟在怪九郎那鳥人身邊,想不怪都難啊。”
“單純善良,這倒也不至於吧。”
“我是說跟怪九郎相比。”
“你這不是廢話麼,誰跟怪九郎相比不單純善良啊!”
“你們這些大臣。”
“小心說話,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大臣不好惹的,你要惹火我了,我就把這驢給宰了。”
“哇呀呀!你---你太殘忍了。”
李奇苦笑的搖搖頭,旋即又正色道:“我不知道你的故事會這麼曲折,如果我有冒犯的地方,你也別見外。”
酒鬼哈哈大笑道:“這陳年爛穀子的事,現在說出來我自個感覺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了,而且還能換一桶絕世無雙,值了,你還要聽馬橋的故事不,我也可以全部告訴你,你只要再給我一桶絕世無雙。”
哇!馬橋在你心中,就值一桶天下無雙呀!李奇呵呵笑道:“是半桶。”
“是哦。”酒鬼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但旋即就道:“半桶就半桶吧,聽說這絕世無雙世上一共才三百桶。”
“嘿。聽你這口氣,似乎早就打這絕世無雙的主意了,你可別亂來,我的弓箭手可是神出鬼沒的。”
酒鬼連咳了幾聲,道:“你什麼時候把絕世無雙給我。”
李奇道:“還不知道。”
“不知道?你---你這可是賴賬啊!”
李奇呵呵道:“你放心吧,這少不了你的。年關的時候你就應該能嚐到了。”
“還得等好幾個月,哎,醒着的日子真難熬,還是睡着過更得快一些。”
這酒鬼說睡就睡,哈欠剛剛打完,呼嚕聲就響起了。
李奇瞧了眼酒鬼,心中沒有太多的同情,更多的是感概,因爲這也是酒鬼他自己造成的,若非他不斷的找人比武。就怎麼會惹到周侗和怪九郎了,可是就這麼一個不起眼的人,竟然後面還藏着這麼多故事。
念及至此,李奇又回想起自己當初醉倒在街邊,誰又會知道他是來自於九百年後了,但是酒鬼能將他的故事告訴別人,而他卻不可以。
從醉仙居出來後,李奇又去到了白府,雖然他相信怪十娘絕對不是怪九郎那種人。但是這個怪九郎還是讓他有些心有餘悸。
來到白府,遠遠見到劉雲熙一個人坐在前廳,趴在桌子上,方圓三十米內。不見人影,白府上下對她,是痛恨至極,你一張口。我們全部失業,這得多大的仇呀。
李奇見劉雲熙望着桌面發呆,心覺詫異。走近一瞧,只見桌上一條青溜溜的小蛇正在與一隻紅黑相間的大毒蠍單挑,而劉雲熙則是睜着一對如同小孩一般的雪亮的雙眼,呆呆望着蛇蠍,距離不過二十公分。
這女人真是一個瘋子。李奇嚇得都不敢出聲,生怕驚擾到桌上那兩位仁兄。
劉雲熙淡淡道:“你站在門口作甚?”
你玩這麼大,我tm趕進去麼。李奇道:“哎哎哎,我請你來是爲我老丈人治病的,而且佣金這麼高,你這也太不負責了吧。”
劉雲熙眼皮一擡,道:“我這就是在幫你丈人治病啊。”
李奇哪裡肯信,道:“你忽悠誰呀!我老丈人都不在這了。”
他話剛說話,只見桌上的竹葉青猛地攻向毒蠍,但見那毒蠍不慌不忙,一個烏龍擺尾,尾上的毒刺正好刺中那竹葉青的身子,片刻,那條竹葉青就掛了。
一招秒殺,精彩呀!李奇長這麼大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蛇蠍鬥,倒也覺得頗爲有趣。
“好了。”
劉雲熙先是伸出手將那隻得意洋洋的毒蠍放入腰間的竹筒裡,又拿出一把小刀來,將那條竹葉青破開一個小口,弄了半小杯蛇血。
李奇看到好奇不已,忍不住問道:“這是在幹什麼?”
劉雲熙道:“幫你老丈人配藥。”
“哇!你這配藥的方式,還真是奇特呀,忽悠人的吧。”
劉雲熙解釋道:“你應該知道蛇、蠍都是藥,但是通常一般的郎中都是用曬乾的來入藥,不過如此一來,藥效就會流失許多,爲了保持藥效不流失,那麼就必須在它們還活着的時候配出來藥來,方纔毒蠍的毒素已經滲入到毒蛇體內,但是這蛇血和毒蠍的毒素相互剋制,所以這杯蛇血含有的毒素其實非常小,對人不會有太大的傷害,再加上一些藥材的輔助,就可以完全消除蛇血中的毒素,而毒蠍的毒素卻能夠讓蛇血發揮更好的藥效,這蛇血就是你老丈人的藥方其中的一味。”
李奇聽得是神乎其神,道:“真的假的?有沒有科學依據啊!”
劉雲熙輕輕道:“你若不相信我,可以先代替你老丈人喝一口試試。”
“我非常的相信你。”
李奇確認安全後,這才坐了過去,豎起大拇指,道:“別人都說做菜能做出花來,想不到你醫病也能醫出花來,厲害,厲害,咱們合作,絕對可以稱爲醫廚雙絕。”
劉雲熙輕哼道:“你這人還真是不要臉,害怕就害怕,誰跟你醫廚雙絕了。”
你非得這麼直接麼。李奇嘀咕道:“你是怪九郎的徒弟,我能不害怕麼。”
劉雲熙微微一愣,道:“看來你已經找過那酒鬼詢問過我師父了。”
腦子轉的還挺快的。李奇嗯了一聲,誠意滿滿的說道:“不過我相信你不是你師父那種人。”
劉雲熙淡淡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別以爲這麼說,我就不會要這份家財。”
李奇道:“我倒不是捨不得這錢,只不過。我很好奇你難道一點都不怕我因此報復你嗎,不是說李奇吹牛,就憑我李奇的膽小的性格,你師父若進入我百里的範圍內,我一定動用幾萬禁軍去轟殺他。”
劉雲熙道:“我爲什麼要怕,是你們主動來找我的,條件也是事先說好的,這是你情我願的事,若是你反悔,那也是你應該心虛。怎麼反倒變成我該害怕了。”
這倒也是哦,我自己送上門讓人宰,這能怪得了誰。李奇有些迷糊了,握了握拳,道:“這年頭都是用實力說話的,你明白我說什麼哦。”
“不明白。”
“呃...這麼說吧,如果我反悔,你會怎麼做。”
“你反悔後,就知道我會怎麼做了。”
“呀呀呀。跟你說話真累。”
“聽你說話更累。”
李奇無語的撓了撓臉,嘆道:“我原以爲憑我們的交情,你能打個對摺什麼的,想不到---真是世態炎涼啊!”
劉雲熙笑而不語。
李奇又問道:“難道你的病人當中。就沒有一個反悔的?”
劉雲熙搖搖頭。
李奇道:“不是吧,你師父這麼狠的一個人,都有人敢放他鴿子,難道你比師父更加恐怖一些?”
劉雲熙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爲這種大奸臣治病。”
“注意下你的態度行不。別老是奸臣奸臣的,好歹給我一點面子啊。”
劉雲熙撇了撇嘴,不屑一顧。
李奇又問道:“你爲什麼不幫這些爲富不仁的治病?”
劉雲熙道:“這種人死了不更好嗎。我爲什麼要幫他們治病?”
“但是你師父又治了。”
“我師父是我師父,我是我。”
“那你爲毛要守你師父的規矩啊?”
“因爲他是我師父。”
李奇快要抓狂了,咬着牙道:“那你這次爲什麼又要答應?”
劉雲熙道:“我前面就說了,是看在與你相識的份上,才答應下來,不然我一定不會出手的。”
這倒也是,她如果貪錢的話,就不會要把這錢捐了出去。李奇道:“聽你這句話,我真的很想感謝你,但是你一下子就要了我老丈人全部家財,我實在是說不出口。”
劉雲熙道:“不用感謝我,我收了錢的。”
“這倒也是。”李奇眼眸一轉,笑呵呵道:“十娘,你是不是一定打算將這錢捐了。”
劉雲熙狐疑的瞧了李奇一眼。
李奇道:“你不用這麼看着我,我既然已經答應你了,就絕對會信守承若,只不過我知道你這人不愛出風頭,你想想看,如果你一下子捐給高衙內這麼多錢,他一定會高興瘋了,什麼大肆吹捧,那是不在話下,說不定還會登報感謝你。”
劉雲熙聽得愁眉難展,她的確比較討厭這方面,道:“我到時與他說一聲。”
“他那人腦子不想事,一高興什麼都說出來了,你不信我馬上就可以試給你看。”
劉雲熙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你不愛出名,我愛呀,你以我的名義捐不就行了,這你放心,我絕不會從中撈油水,反正是你的人點的數,我就出個風頭,這總不違反你師父的規矩吧。”
劉雲熙點點頭道:“這倒也是一個辦法,那行吧。”
李奇突然嘆了口氣,又擺擺手道:“不行,不行。”
劉雲熙道:“爲何又不行了。”
李奇道:“你想想看,我可是白家的女婿,如果以我的名義捐的話,那麼別人會怎麼看,說不定還會以爲我私吞了白家的家財。”
“你管別人怎麼看。”
“靠!我要出名,那是爲了鞏固我的聲望,壞名聲誰要啊!”李奇眼眸又是一轉,道:“乾脆這樣,就以白家的名義去捐,這樣你可以保持你的做好事不留名的習慣,我也不用擔這壞名聲了。”
劉雲熙被李奇繞的有些暈,不耐煩道:“行,反正只要他們把錢全部捐了就行了。”
李奇嘿嘿道:“十娘,你看我幫了你這麼一個大忙,你難道就不表示表示。”
劉雲熙警惕道:“你又想幹什麼?”
李奇道:“是這樣的,我當初送了很多首飾給我妻子,這些東西可以說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另外,我也送我丈母孃一些首飾,還送了我老丈人一些書畫,你看能不能將這些東西歸還給我。”
“這可不行,你送給她們的就應該屬於白家的。”
“是,我知道這違反了你師父定下的規矩。但是,我前面可是幫你大忙呀!”
“那算是什麼大忙?”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想想看,要是你一不留神,就成爲了東京最熱門的話題,到時肯定每個人都在議論你,甚至可能會去打擾到你,而且不僅是你,就連你師父也一定會因此被人拿出來講的,你的每一個細節都在別人的注視當中,你希望見到這一切嗎?雖然我只是動動嘴,但我絕對可以說是幫了你大忙呀,如果我不說,你會考慮到高衙內的智商嗎?你難道希望欠我這麼大的一個人情嗎?這不像你的性格呀!”李奇手舞足蹈,說的是繪聲繪色。
劉雲熙頭疼的厲害,猶豫片刻,道:“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但是我會讓人看着的,你可別想多拿,如果讓我發現,你等着爲你老丈人準備棺材吧。”
“當然,當然。”
李奇連連點頭,心裡卻暗笑,多拿,什麼叫做多拿,我不懂耶。呵呵,你這麼單純善良可愛,我tm還需要擔心什麼。
就在這時,白夫人突然走了進來,道:“女神醫,我丈夫醒了。”說話間,目光卻瞥向李奇,顯然她已經在門外聽到李奇的話了,但也沒有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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