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都有兩面。
戰爭也是。
但是不同的是,其餘的事都是好壞兩面,唯獨戰爭是一個例外,戰爭絕不是一個褒義詞。
隱藏在戰爭之下的一面,充滿了權力、慾望、野心、勾心鬥角。
而戰爭的表面,無疑就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怨聲載道,痛苦的呻吟,無助的叫喊。
這對於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如此。
隨着日本的內戰的全面爆發,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了家園,加入了難民的陣營,這一幕像極了十年前的大宋。
到處都是烽火硝煙,街道上隨處可見難民抱着僅有的包袱睡到在屋檐下,也有些人躺下去了,就再也沒有起來了。
賣火柴的姑娘雖然是出現在童話故事裡面,但是現在日本隨處都可以見到賣火柴的小姑娘。
一將功成萬骨枯。
統治者自然不會關心這一切,他們只關心自己的權力和地位。
越中州。
這裡也是剛剛經過戰火的侵蝕,無數房屋已經被焚燬了,到處都是被燒的黑漆漆木材,還冒着熱氣,大量的百姓居無定所,如今的豬圈裡面住的已經不是豬了,而是人了,這豬圈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自從牛皋領着宋軍驅趕走這裡源氏軍隊後,這裡終於暫別烽火,迴歸平靜,但是,戰爭留下的創傷是需要時間來複原的。
一對中年夫婦各揹着一個包袱,那婦人懷中還抱着一個嬰兒,二人皆是步履蹣跚,似乎許久都沒有吃飯了。
突然,他們見到遠處人頭攢動,在人龍的最前面有着一根高高的立柱。立柱上面一條條幅直落下來,上面寫着幾個大字。
那婦人就向身旁的男人問道:“夫君,那上面寫着什麼?”
男人舉目望去,不太確定的說道:“好像是宋字,大宋---粥。”
“粥。”
那婦人聽得眼中一亮,道:“我們在路上不是聽到,大宋的那位金刀廚王已經運送到十萬貫救助物資來到了越中,想必那就是了,我們快去吧。”
夫婦二人趕緊走了過去排隊。可是這人龍見頭不見尾,這排下去,別說夜飯了,恐怕等到了他們的時候,就是這午飯就得變宵夜了。
懷中嬰兒突然大哭起來。
夫婦二人也只能乾着急,焦慮的望着前方。
這時候,一個身着漢服的年輕人走了過來,用漢語道:“二位,我們大人說了,但凡帶有嬰兒的婦女可以不用排隊。請跟我這邊來。”
聽不懂啊!
那名婦女急急的望着那年輕人,卻不知他的意思。
恰好前面站着的一個人聽得到漢語,於是轉過頭來好心用日本話翻譯一遍。
那婦女聽得大喜。急忙道謝,跟着年輕人去到隊伍的前面,領了一大碗粥,就去到邊上的大屋避寒,進到屋內,只見裡面全部都是婦孺。
而這婦人的夫君前面還有些擔心,一直注視着他們母子,直到前面一位男子跟他解釋了一番。他才放下心來。好奇道:“這位大哥,你怎懂得漢語?”
前面那人苦笑道:“我也只會一點點,而且還是最近學的,沒有辦法,如今在這裡賑災的都是宋人,你如果不懂幾句漢語,認不得幾個漢字,那是諸事不便啊。”
那漢子點點頭。
前面那人又道:“你是外地來的吧?”
漢子點頭道:“嗯。我是從關東地區來的。”
前面那人道:“那你算是來對地方,如今這越中州已經改名爲宋人州,許多大宋富商都集中在這裡,來這裡至少餓不死。”
漢子驚訝道:“這話怎麼說?”
前面那人道:“這裡有活幹唄,而且不少大宋富商已經買下週邊的地方。修建房屋,而且還建造作坊。咱們可以乾點力氣活,你若是漁夫的話,那就更好了,大宋商人租下一個港口,供我們漁夫出海捕魚,雖然沒啥工錢,但是有口飯吃,女人可以乾點零碎活,縫縫補補,也可以混點工錢,反正餓不死就對了。”
“這樣啊!”
那漢子欣喜道:“我正好是漁夫,不知該去哪裡找活幹。”
前面那人道:“你往這裡往東行三百步,看到一家屋前掛着一個魚形的招牌,上面寫着漢字的就是了,你是漁夫的話,就不用在這裡排隊了,直接去那裡報到,自然會有飯吃。”
那漢子欣喜道:“多謝,多謝。”
前面那人呵呵道:“到時別忘記給咱弄一條魚來打打牙祭就行了。”
“一定,一定。”
那漢子含淚點着頭,急忙去到大屋與妻子說了一聲,然後就往東快步行去,迎面忽見兩個身着華麗的漢服走來,路過的百姓見到這二人都趕緊行禮,用一口蹩腳的漢語叫道:“牛將軍,趙軍師。”
那二人也不厭其煩的點頭微笑。
那漢子如今有求於漢人,心態就變了,趕緊也學着行禮恭敬的叫道:“牛將軍,趙軍師。”
只是他是現學現賣,故此叫的極其拗口,還真不的太懂。
但是那二人並未在意,也是點頭示意。
這二人正是牛皋和趙菁燕。
牛皋笑呵呵道:“軍師的手段真是好生厲害,不到兩個月,就緩解了這裡的兵災,牛皋真是佩服不已。”
趙菁燕笑着搖搖頭,其實她哪裡有這本事,關鍵還是南博萬他們立下的功勞,直到今日她纔算是見識到了南博萬這一支神秘部隊的厲害,很快就打入了日本的基層,與當地的百姓打成一片,而且還將這些難民合理疏導,這真是一個奇蹟。道:“如今已經要入冬了,那些過冬的物資可已經到了日本?”
牛皋道:“半個月前就已經到了,現在正趕着往這邊送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但是靠人不如靠己,僅憑樞密使的支助,終不是長久之計,明年年初的春耕對於我們而言可是非常重要。”
趙菁燕淡淡一笑,道:“這裡原本的地主都是一些貪生怕死之輩,他們前面見到源氏打了過來,於是就逃去加賀,現在我大宋有開通的避難的航道。這些有錢人趕緊帶着錢財逃去了萊州避難,如今這附近的良田都成了荒地,我們已經在規劃農田了,年關時,就能將農田分發給這裡的百姓。”
雖然宋人州的統治權還是在平氏手中,但是伊賀百川他們關心的是戰事,這方面的事宜,其實是趙菁燕和大宋商人在做主。
自從越中州改名叫做宋人州之後,大宋商人蜂擁而至,在南博萬等人暗中慫恿下。以極低的價格收購當地的土地,興建房屋,大肆蓋作坊。因爲日本內戰的關係,導致這裡的人力是空前的廉價,而且因爲大宋已經在全力支援平氏,貨船比往年多出一倍有餘,貨物運送回去也相當方便,直接可以用戰船來運送,運費也是相當便宜。
這種廉價的勞動力和地價,導致貨物的成本非常低廉。但是大宋有些地方物價可是貴的,這也是爲什麼大宋商人願意冒着危險留在這裡的主要原因,這年頭不搏一搏,很難發大財啊!
不僅如此,高麗的商人也紛紛囤聚在宋人州,雖然高麗也出了兵馬,但是比較少,援軍的主導權還是在宋軍手上。
趙菁燕可不管外面打的怎麼樣。先把這宋人州治理好再說。
如今隨處可見宋人州到處都在修建房屋,改造工廠。
伊賀百川、滕吉三木等人當然不會反對,心中高興都還來不及,你們盡情的弄就是了,這也導致周邊很多百姓都趕來宋人州謀求一口飯吃。
因爲主導是漢人。老闆也是漢人,故此漢語如今宋人州非常流行。你不會兩句漢語,會讓人鄙視的,也很難吃的開,故此很多日本百姓都在刻苦的學習漢語、漢字。
牛皋點了點頭,他主外,趙菁燕主內,這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突然說道:“軍師,你有沒有察覺到,前線的戰事有些蹊蹺。”
趙菁燕黛眉一皺,道:“我也有這感覺,平氏打的似乎太過輕鬆了。”
牛皋面泛憂慮道:“我曾在這裡與源氏軍隊有過幾次交戰,雖然皆以我軍大勝告終,但那都是以多打少,而且是在對方應對不足的情況下,源氏軍隊絕非酒囊飯袋,但是如今卻被平氏打的連連敗退,據說平氏都快將源氏徹底趕出越前州了,這有些太詭異了。”
因爲越前州臨近京都府,平氏又一直防着宋軍的,故此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借用宋軍將源氏不對從越中州驅趕走,但是在那之後,由於平氏一路高歌猛進,所以平氏也沒有再去“勞煩”宋軍,只是讓他們守着北陸道的後方,防止敵人側翼的偷襲,平忠正則是率領全部主力對源氏發起了猛攻。
趙菁燕點點頭道:“我也是這般認爲,不過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提醒下平忠正。”
牛皋那偌大的眸子咕嚕一轉,似笑非笑道:“軍師,俺覺得這事俺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況且平忠正他們也不一定會聽,說不定還落不到一個好人。”
趙菁燕瞧了眼牛皋,笑道:“我就是知道他們不會聽,纔會這麼說的。”
“啊?”
牛皋詫異的望着趙菁燕。
趙菁燕笑道:“樞密使的計劃,我早已經知道了。”
“是---是嗎?”
牛皋撓撓頭,一臉尷尬之色。
趙菁燕道:“平忠正如今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憤怒與喜悅加在一起,恐怕他已經失去了理智,這種戰例歷史上比比皆是,三國演義中也提到了很多回,如赤壁之戰,關羽失荊州,陸遜火燒連營。京都府就近在咫尺,這時候任何人勸他退兵,他絕對不會聽的,如果我們此時出言規勸他,他一定會置之不理,但是如果他們戰敗了,那麼我們就能堂而皇之出兵前線,最好這一戰能殲滅平忠正的主力部隊,那樣的話,我們就能掌握北陸道的軍權,而且還不會讓人起疑心,畢竟我們可是事先規勸過他的。”
牛皋思忖片刻,咧開嘴呵呵笑道:“是啊,這俺怎麼沒有想到,還是軍師你厲害,那咱們該怎麼去說了。”心裡卻想,不愧是樞密使的女人,都是表面上看着和和氣氣的,這一動起手來,那真是不任何人都要狠。
趙菁燕道:“很簡單,只要寫兩封信去給平忠正即可,這第一封先提醒他們不可冒進,小心中了敵人的奸計。我想他們肯定不會聽的,然後我們再寫第二封信去,讓他們調我們前去支援,以防萬無一失,他們一直防着我們,這就更加不會聽了。不過這事你得先去找滕吉三木和平武郎,跟他們說明一切,讓他們做一個見證人,這樣一來,到時他們便可消除我們的猜忌,而且更加信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