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黃大娘的攤位後,宋徽宗問道:“李奇,這些都是你教給他們的?”
“嗯。”
“那你做的炒粉豈不是更加好吃?”
李奇苦笑道:“實不相瞞,我做的沒她做的好吃。”
衆人皆是大吃一驚,要知道李奇可是金刀廚王呀,怎麼肯能沒有大娘做的好。
宋徽宗疑惑道:“此中是不是有什麼講究?”
李奇點頭道:“是有一點講究。大官人你方纔也看見了,其實這炒粉的做法很簡單,看上一兩遍就會了,但這越簡單的就越注重細節,對於炒粉而言,顛幾次鍋,放多少油,炒多少下,都能影響粉的味道,所以兩個攤子,同樣的材料,同樣的步驟,炒出來的粉味道決不可能一樣。你若要炒出自己的獨特風味來,那必須是要反覆的去炒,去摸索,這是需要很長的一段日子,當一切都成爲習慣以後,獨屬於你的風味就出來了。我一年都難得炒的上一次,很難和他們比。”
“原來如此,想不到這一小碗炒粉竟然有這麼多講究。”
宋徽宗稍稍點點頭,忽然指着那些招子,道:“那這些招牌菜也都是你教的?”
“基本上都是的,但是後面開的新攤位就不是了。”
宋徽宗皺眉道:“你爲何每人只教一道招牌菜,反正他們都是你的人,何必分的這麼清楚,都教給他們就是了。”
李奇答道:“剛開始他們還都是替我做事,但是現在我已經把這攤位完完全全的交給他們了,這都是他們自個的生意了。不過與我們醉仙居的有些合作關係,我們向他們提供每日所需的材料。”
王黼笑道:“他們生意這麼好,你恐怕也沒有少賺吧?”
你丫以爲我跟你一樣啊!李奇搖頭道:“我若想要賺錢,那又何必把這攤位給他們了,那樣我賺的更多,我就是希望他們自食其力。發家致富,而我之所以與他們保持合作關係,是因爲我們醉仙居需要的材料都是非常之多,所以價錢也很便宜,還能幫他們把關,要是讓他們自己去買,那可就要貴上許多。”
衆人頻頻點頭,覺得李奇說的非常有道理。
李奇又道:“至於我爲什麼每人只教給他們一道招牌菜,那是因爲他們以前都是難民,雖然大多數都會做菜。但也僅限於此,我若是一人教他們做十幾道菜,他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日子學會,學一道菜那就簡單多了,而且,這裡面每個攤位都挨着這麼緊,你在這桌吃,也可以去那邊點菜,如此一來。也就平衡了每個人的收入,不會出現大家都擁擠在一個攤位上的情況。”
宋徽宗笑了笑,對李奇這大公無私的做法相當滿意,感慨道:“這做買賣還真是博大精深呀。”
李師師忽然道:“咦?太師不見了。”
操!太師不見呢?衆人大驚。轉頭一看,果然沒有見到蔡京的身影了。李奇見蔡勇也沒在,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衆人四處張望,王黼突然指着方纔經過的一個攤位道:“那不是太師麼?”
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發現蔡京和蔡勇這主僕二人正站在一個專門賣糕點的小攤位上。
宋徽宗心生好奇,又走了回去,正好瞧見蔡勇掏錢給那攤位的老闆。又見蔡京轉過身來,手上拿着一個金黃色的麪餅,已經被他咬去了一小半。
蔡京見宋徽宗折了回來,忙擦了擦嘴,迎了上去,道:“大官人,你怎地也來了?”
宋徽宗沒好氣道:“我們來找你的。對了,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麼?”
蔡京精神來了,朝着蔡勇揮了揮手,後者打開一張油紙,只見上面放着幾塊金黃色的餅乾,上面還有些白芝麻。蔡京笑問道:“大官人,你瞧這餅像甚麼?”
宋徽宗皺了下眉頭,道:“除了色澤以外,倒有點相蟹殼。”
蔡京笑道:“大官人說的不錯,方纔老朽也就是被這餅的形狀給吸引了,上前一問,原來這餅還這叫做蟹殼黃,一共分鹹、甜兩種風味,老朽都嚐了一口,發現還是鹹味好吃。”
李奇翻着白眼道:“那是當然,鹹味的裡面放了蟹粉、蝦仁,都是太師的最愛,不過太師還是少吃點爲妙,其實這裡的東西大多數都不是適合太師吃,決不能吃太多。”
蔡京又一陣習慣性的心絞痛,指着李奇道:“你小子可否別掃興。”說着他又朝着宋徽宗道:“大官人,你可瞧見了,這小子分明就是不把老朽放在眼裡,難得出來一趟,他也要管着。”
宋徽宗已經見怪不怪,見到蔡京如此生氣,他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哈哈一笑,道:“我說元長呀,人家李奇也是爲你好,忍着點吧。既然這東西不適合你吃,那我們幫你吃一塊吧。”他說着就從蔡勇手中拿過一塊來。
王黼立刻上前來道:“公相勿惱,我等幫你便是。”他說着也拿了一塊。
他剛一走,樑師成又走了上來,呵呵道:“公相,咱家是奉命行事,勿要見怪。”他說着也拿了一塊。
王仲凌官小呀,但是他聽到是奉命行事,不做也得做了,肥胖的身軀突然變得矯健起來,迅速的拿過一塊餅來,立刻又躲到旁邊去了。李清照忽然也伸手拿了一塊,見到蔡京那鬱悶的表情,心裡倒是有些小痛快。
這一來二去,很快蔡勇手中就剩下一張油紙了。
蔡京滿臉委屈,他此時真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又或者拉李奇到一邊海扁一頓。
“嗯,這蟹殼黃還真是不錯,香味十足,味美適口,皮酥香脆。”宋徽宗吃了一小口,就讚不絕口的說道。
李清照也嚐了一口,輕輕點了下頭,忽然吟道:“此病香味濃郁,酥皮脆口,真是未見餅家先聞香,入口酥皮紛紛下。”
宋徽宗聽得眼中一亮,鼓掌道:“妙,妙,這句詩真是將這蟹殼黃描寫的生動之極。未見餅家先聞香,入口酥皮紛紛下。哈哈,東京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虛傳呀。”
李清照其實並非賣弄,此乃無意之舉,謙虛道:“大官人過獎了。”
談話間,一行人來到巷尾,李奇忽然指着嘴邊一個攤位道:“大官人,在這裡了。”
宋徽宗轉頭一瞧,只見這攤位一般大小,但是裡面無一客人,兩張方桌並在一起,但是奇怪的是,這個攤位無爐、無鍋鏟,最顯眼的乃是那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罈子。又擡頭一看,只見招子上就寫着一個“醬”字。不禁皺眉道:“你怎地帶我們來這賣醬的地方呢?”
李奇笑道:“大官人有所不知,其實這名字還隱藏了一個‘菜’字。”
宋徽宗道:“醬菜?”
李奇點頭道:“正是,在整個美食街,唯有這一家攤子屬於我們醉仙居,這醬菜從醬到醬菜都是我親自做的,味道可見一斑,我還打算將這種醬菜推向周邊國家。”
“哦?那我等可要嚐嚐。”
幾人圍着併成的長桌團團坐下。
李奇朝着那看攤位的人點了下頭,只見那人帶上消毒過的手套,揭開一個罈子來,迅速的從裡面抓出一把醬菜來,而後就分別從其它的罈子中各抓出一把來。
宋徽宗瞧着,好奇道:“你這醬菜的取法似乎也挺有講究的?”
“大官人真是好眼力。”李奇狠狠拍了一句馬屁,隨後才道:“不錯,爲了保證醬菜口味純正,其售賣環節要求也是十分嚴格,醬菜要存放在醬缸內,售賣多少出缸多少,從出缸到顧客手中都要極快的時辰內完成,這樣客人才能嚐到最鮮美、正宗的李式醬菜。”
“李氏醬菜,哈哈,有趣,有趣。”
宋徽宗哈哈一笑,道:“那我就更要嚐嚐了。”
片刻功夫,那人就端了一大碗醬菜走了過來,將醬菜放在桌上,道:“幾位客官請慢用。”
但見碗中是以醬黃色爲主,青、綠、紅、白、紫、灰點綴,五彩繽紛,誘人至極,其形狀有條、絲、丁、角、塊、片,也是一應俱全,一眼能看出來的有黃瓜、核桃、白蘿蔔片、韭菜花,看似光滑透亮,讓衆人慾一嘗爲快。
一股濃郁的醬香味在桌邊環繞,聞之無不閉眼深吸,真是太香了。
宋徽宗沒有多言,輕輕點了下頭,樑師成立刻用湯匙舀了一些放入宋徽宗面前的小碗中。宋徽宗先是嚐了一小丁塊,隨即又嚐了一條長長的黃瓜條,這可一發不可收拾,他越吃越香,頃刻間,就將那一小碗醬菜給消滅趕緊了,讚歎道:“李奇,你這醬菜還真是味美純正,甜、鹹、嫩、脆,再配上那濃郁香醇的醬汁,世上無一醬菜能比之。”說着他意猶未盡,趕緊朝着樑師成揮了揮手。
樑師成立刻又替他盛了一碗,宋徽宗道:“你們也吃吧。”
衆人這才紛紛動筷,和皇上吃飯就是這點不好,必須得他開口了,你才能吃。
不嘗還不知其味,但若一嘗,那便再也停不下嘴了,特別是那三個女人,她們都是以素食爲主,對這醬菜表現的尤爲喜愛。
李奇見蔡京那老貨與化悲憤爲食量,笑道:“太師,這醬菜營養價值高,你可以多吃一點。”
蔡京原本吃的正歡,聽得李奇這麼一說,險些又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