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與日月同輝的耀眼光芒映射之下,林歸遠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渺小得慘不忍睹,身爲林國公府嫡長孫,貴爲尚書之子,不但一事無成,而且聲名狼藉,前程無望,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而且他心裡很明白,自己現在雖然還住在林國公府,名義上是國公府嫡長孫,但自從上次被驅逐出府之後,他在府裡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
林府這一年可謂多事之秋,老夫人身體不好,禁不起更多的折騰,被鬧得焦頭爛額的父親不想鬧得闔府不安,所以一切都暫時按捺下來,纔沒有將他再次趕出林國公府,換言之,他不過是寄人籬下而已。
林歸遠第一次對自己孤注一擲的執着產生了懷疑,生爲大好男兒,理應建功立業,難道甘於沉浸在溫柔鄉里,碌碌無爲一輩子嗎?
身旁的柳如茜敏銳地發現了林歸遠的不同,眼底掠過一道陰雲,輕輕拉着他的手,溫柔似水,“歸遠,你怎麼了?”
不知道爲什麼,林歸遠忽然覺得心口隱隱作痛,而且那股痛感越來越強烈,有些煩躁,“沒什麼。”
柳如茜將林歸遠的異常看在眼底,脣邊揚起一抹看不見的嘲意,看來要加大繞骨情絲的分量了。
“楚將軍,裡面請!”林尚書將楚曜的風采看在眼裡,心底暗歎,長卿身邊的人物,果然個個都非同一般。
看慣了京城疲軟頹廢之風的林尚書,看到楚曜這樣陽剛厲烈的風采之時,頓覺眼前一亮,“聽聞楚將軍喜事將近,怎麼還有空來我府上呢?”
楚曜出身世家大族,除了馳騁疆場之外,也善迎來送往,笑道:“尚書大人太客氣了,府裡就算忙得人仰馬翻,也沒我什麼事,還是跟在王爺身邊心裡踏實!”
楚曜的話活躍了氣氛,百里雪忍俊不禁,“身爲新郎官還這麼悠閒,你要不要乾脆和哥哥請求,在我們王府娶親算了?”
“末將正有此意,不知王爺允否?”楚曜順水推舟道,“離開了王府,我坐立不安!”
衆人立即哈哈大笑,林尚書笑道:“想不到楚將軍不但能征善戰,說起話來也這般風趣幽默,實在難得。”
父親眼中對楚曜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讚歎,深深刺痛了林歸遠,身爲人子,最希望看到的是父親眼中的認可和欣賞,可現在父親欣賞的全是和自己無關的人,手握重兵炙手可熱的表兄就不說了,他麾下一員大將也可輕易得到父親的讚許。
是啊,和他們相比,自己不過是一堆爛泥,林歸遠強忍心中的痛楚,那種針扎般的痛楚,無比清晰,他雙手死死地攢緊袖袍,那種荒廢的空虛感瞬時將他淹沒,連一向視爲心頭寵的柳如茜說了什麼,他竟然全然沒聽見。
柳如茜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道:“歸遠,我們還沒有向王爺見禮呢。”
百里長卿越過林歸遠,眸光並未做過多的停留,曾經的林歸遠也是京城薄有名氣的高門公子,如今竟然落魄到這個程度,就爲了他身邊那個低眉順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