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蔓藤，行入其後的山洞，諸多山菇、靈智映入眼簾，粗略一數，數量怕是能有七八百。
黑風洞不同於崑山城。
這裡水域衆多、高手遍地，爲了不被人發現暗中培育這麼多山珍，費了周乙不小功夫。
甚至把一部分種菇術傳給了寶瓶兒，讓她幫忙培育。
“彭！”
單手甩出，重傷昏迷的孛兒斤被重重摔倒在地，口中無意識發出悶哼聲。
周乙舉步上前，棍棒高舉。
“主人。”
身在背後的寶瓶兒美眸閃爍，適時開口：
“能不能讓我下手？”
“哦！”
周乙眼神微動，停下手上的動作：
“你敢動手殺人？”
“他殺了我姐姐。”寶瓶兒目瞪地上的孛兒斤，潔白的脖頸處青筋高鼓，眼泛濃郁殺機：
“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唔……”周乙略作沉吟，想到她爲姐姐報仇的心情，收棍後退一步：
“既如此，那你來吧，記得做的時候乾淨利落些。”
“是。”
寶瓶兒應是，深吸一口氣來到孛兒斤面前，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刀，眼中恨意如有實質。
“去死！”
怒吼一聲，她奮力劈向孛兒斤咽喉。
“噗！”
刀刃劃過皮膚，卻僅能劃出一道白痕，就連破皮都做不到。
孛兒斤是位天蠻，皮粗肉糙，寶瓶兒真正習武不過兩年，即使經常服用仙菇湯也彌補不了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
見狀，
不由一愣。
“用這把刀。”周乙輕拍額頭，後知後覺扔過去孛兒斤的隨身兵器：
“再試一次！”
“是。”寶瓶兒回神，換過手中刀，銀牙猛咬，口中低喝一聲朝着脖頸白痕再次斬出。
血刀刀法！
“噗！”
鮮血飛濺，頭顱滾落在地。
眼見仇人授首，無數次夢中夢到的情景真實出現在面前，寶瓶兒一時間竟是愣在當場。
心情激盪，眼中淚花涌動。
渾然未曾發現，一股詭異的波動在孛兒斤頭顱離體的瞬間，悄然與場中衆多山珍連在一起。
數百山珍，同時顯出枯萎之狀。
“走！”
身懷驚蟬術的周乙第一時間察覺不對，雙眼一縮，單手扣住寶瓶兒肩膀，一個閃身朝洞外掠去。
他剛剛躍出山洞，一股恐怖的吸力就自後方傳來。
那股吸力之大，竟是拉扯着他連連後退，不得不施展兇猿變大聲怒吼方纔穩住身形。
好在吸力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見。
反到一股玄妙波動從洞內傳來。
“嗯？”
周乙眼神閃爍，隨即把寶瓶兒朝外一拋：
“你先收拾乾淨附近留下的痕跡，等我出來。”
說着折身撲向閃動。
不多時，周乙從山洞行出，朝寶瓶兒招呼一聲，以御風訣加持身法，朝着遠處掠去。
又過了沒多久。
兩道身影出現在附近。
其中一人手持怪異骨杖，揮手間震碎覆蓋山洞的蔓藤，一個閃爍就出現在山洞之中。
“來晚了。”
來人聲音嘶啞，又帶着股磁性，慢聲道：
“死氣凝結，當是一株陰屬靈藥，纔剛剛出世就被人採摘，看來那人守在這裡多時。”
“嗯。”另外一人緩步行入山洞，檢查了一下週圍環境，方道：
“也有可能是有人促成靈藥誕生，這裡有具屍骨，雖然僅剩白骨，但死亡時間並不長，從骨相看應是一個天蠻。”
“哦！”第一人聞言挑眉：
“殺人祭藥，這是哪位師兄弟的手段？”
“不知。”
後一人搖頭：
“算了，對方既然不打算與我們相見，也無需鬧個不愉快，等過段時間看有沒有人煉丹吧。”
“說的也是。”
兩人見多識廣，對於黑風洞附近出現靈藥雖然有些驚奇，卻也不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畢竟有這等手段的人，大概率是同門煉氣士。
而且，
靈藥在他人眼中極其罕見，對於煉氣士來說卻也常有，算不得太出奇。
…………
“竟然會引來煉氣士？”
作爲培育死靈菇的重地，周乙又豈會沒有留下手段。
不過在察覺到有煉氣士靠近後，他直接掐滅了與那裡的聯繫，不敢留下一丁點線索。
“這裡不是崑山城，死氣爆發很容易驚擾到附近的煉氣士，以後還需更加註意一些。”
“不過……”
念頭轉動，他垂首看向面前的三片死靈菇。
“靈藥！”
與之前獲得的死靈菇不同，這三片有了質的提升，菇肉通體漆黑、韌性十足，表面籠罩的黑氣如有實質。
如果說此前的死靈菇有些像靈藥卻不是靈藥，只能算僞靈藥的話，那這次得到的就是真正的靈藥。
也許是黑風洞環境特殊，也許是山珍靈芝數量夠多，也可能是因爲以一位天蠻血祭。
總之，
他得到了三片靈藥！
“若是輔以上佳寶藥煉製成靈丹的話，定然能讓天蠻境界的契合度大增，甚至可能在短時間內逼至天蠻後期。”
“但配套寶藥罕見難求不說，也一個個都不便宜，大肆收購定會引起有心人的猜忌。”
“丹成之日還不知猴年馬月。”
“所以……”
“嘶！”
周乙雙眼一沉，伸手撕下一小片死靈菇，放在眼前觀察片刻後，大口一張吞入肚腹。
靈藥，
生服也有效果。
而且此時的他今非昔比，內有長生功、外有兇猿變，足可抗衡死靈菇蘊藏的強大藥力。
伴隨着菇肉入肚，一股狂暴如漩渦一般的氣息隨即涌現，衝向四肢百骸，讓人遍體發寒。
常人，
就算是真氣有成的高手。
怕是在一瞬間就會被凍斃當場。
長生功！
周乙心中一凝，盤膝跌坐默運長生功，同時激發兇猿變，化身一頭巨猿硬抗藥力衝擊。
時間，緩緩流逝。
黑風洞的天蠻，多是主修五毒八兇傳承，此功修煉，精氣神齊頭並進，實力飛速增加卻不會根基不穩。
缺點有二。
一則，會損耗壽元，即使是天蠻，也罕有活到六十歲往上的，要知道樑國先天動輒百歲。
兩者在壽數上不能比。
其二，就是會讓人從體型到意識都變的非人，漸漸化作相應的怪物。
周乙不同。
他主修長生功，以長生功煉化煉藥化爲法力，然後以法力按照兇猿變法門錘鍊肉身。
如此一來，多了中間一道顯然更加麻煩。
但長生功有延壽、凝神的功效，再加上不用時時刻刻顯出兇猿身體，意識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而且他有‘金手指’，進度也不慢。
就如此時。
契合度：25
26
27
……
32
隨着一條條菇肉相繼入肚，周乙體內的法力逐漸掙錢，天蠻境界的契合度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接下來的時間，他除了應付差事一般尋找‘魔刀’線索，其他時間都縮在洞府修煉。
‘魔刀’需殺人煉刀，但每殺一人似乎都要一定的時間來穩固修爲，不會連續殺人。
這期間，應是躲在哪裡默默煉化，不會輕易出頭。
晃眼。
兩個月過去。
契合度：53！
“呼……”
睜開雙眼，周乙輕吐濁氣。
三片死靈菇，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他在天蠻境界的契合度直接攀升至五十多，與孛兒斤相當。
比香沉還要強上不少。
這只是表面，周乙還有其他手段，真要是動起手來，就算是契合度八九十他也不懼。
而碩德這般有望煉氣士的天蠻，契合度怕也不過八九十。
*
*
*
漆黑的地下洞穴內，一人懷抱詭異長刀，正自盤膝跌坐。
胸腹起伏間，隱有雷鳴傳來，懷中的長刀更是不時輕顫，發出一連串幽冷森然刀吟。
刀氣四溢，堅硬的山石地面也多出道道裂痕。
“誰？”
陡然。
人影猛睜雙眼，猩紅眼眸就如兩個血紅燈籠，映襯的洞穴遍佈紅光，也顯出一道身影。
“是我。”
來人聲音沉悶：
“伱又出去殺人了？”
“嘿嘿……”‘魔刀’冷笑，對來人似乎並不意外：
“看來你對我這一脈的刀法瞭解還不夠多，步入七魄養刀階段，每個月都要殺人血祭魔刀。”
“不殺人，魔刀就會對我下手！”
“那也無需這麼頻繁。”來人眉頭皺起，音帶不悅：
“兩個月，已經有四位天蠻或死或始終，孛兒斤、查塗……，繼續下去就算有我相幫你也躲不過黑風洞的追查。”
“四個？”魔刀挑眉，怪笑連連：
“我只殺了兩個人，剩下的兩人不要往我身上湊，怕不是你們黑風洞自己人下的手。”
“哦！”來人聲音微變。
他不認爲魔刀會騙自己，以對方的性格做不來，且毫無意義。
“不論那兩個人是不是你殺的，現如今，都會記在你頭上。”想了想，他慢聲開口：
“還差幾人？”
“三人！”魔刀雙眼亮起，呼吸急促：
“再有三人，魔刀就會大成，屆時我就能成爲煉氣士，且身懷本命法器，實力遠超尋常煉氣初期修士。”
“對你們的作用……”
“也更大！”
他知道對方來自山外，潛入十萬大山就是要搞破壞，不過無所謂，他只想成爲煉氣士。
魔刀，
本就需要殺人，殺的是蠻人還是山外人，對他而言都一樣。
“嗯。”來人手託下巴，慢聲道：
“已經有黑風洞煉氣士出手，這裡你不能再待了，等下我安排你出去，看能不能混進淘金奴。”
“血祭魔刀的事，要從長計議。”
“隨你。”魔刀面泛不虞：
“我只求煉氣。”
“你能不能控制自己？”來人再次開口：
“我可不願見到你再次失控，上次爲了救你差點驚動山上的真傳。”
“放心。”魔刀眼中紅光跳動，隱現癲狂，就連聲音也變的粗重許多：
“我沒事。”
口中說着沒事，實則一股濃郁殺機在心頭瘋狂咆哮，魔刀傳來的氣息更是讓殺機驟增。
殺！
殺！
等我成了煉氣士，先殺你，再殺你那小徒弟，真以爲救了我一命，就能讓賣命不成？
等着！
你們給我等着！
…………
“下雪了？”
酒樓上，香沉探手伸出窗外，接住幾片從天而降的雪花，眼神怔怔：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下雪。”
“是啊，十萬大山罕有雪景。”周乙與之並肩而立，垂首看向集市上忙忙碌碌的身影，道：
“今年這種情況，淘金奴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不知黑風洞會不會漸少赤金沙的上供？”
天寒地凍，金源河多處水域凍結。
這種情況下莫說淘金，就連泥土都凍成冰疙瘩，每月足額上繳赤金沙對很多人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
“不可能的。”
香沉搖頭：
“我雖沒遇到過下雪，卻見過大旱，當年水流枯竭近一年，洞主也未曾見面上供數量。”
“淘金奴死一批，還有下一批，除了他們自己，沒人會在乎的。”
周乙默然。
“周師兄、香沉師姐。”這時，一個爽朗之音從後方傳來：
“好巧，你們也在這裡？”
“康榮師弟！”
“康師弟。”
香沉、周乙回頭，看到來人抱拳拱手，態度平淡，即不顯熱情也沒有刻意的去疏遠。
“嗯？”
目視康榮，周乙眼神微動：
“師弟這段時間，似乎進步不小？”
他自己服用靈藥實力大增，靜修數日才穩住身上氣息，也更容易發現康榮身上的變化。
“師兄法眼無差。”康榮咧嘴笑道：
“得仙師賜予一滴滌靈髓，昨日剛剛煉化完。”
“滌靈髓？”聞言，香沉面頰抽搐，難掩心中的妒忌：
“師弟好運道。”
周乙也心中輕嘆。
論及珍貴，滌靈髓比死靈菇還要高，一滴滌靈髓怕是能讓初入天蠻的康榮契合度達到二十多。
與兩個月前的自己相差無幾。
碩德費盡心機想要捉拿‘魔刀’，就是想得到一滴滌靈髓妄圖突破，康榮卻能輕而易舉入手。
可見仙師對他的厚愛。
“師弟來吃酒？”周乙轉開話題：
“一個人？”
“不。”
康榮搖頭，隨即熱情相邀：
“我來接一位朋友，兩位既然在場，不妨一起坐坐？”
“不了。”香沉搖頭：
“我與周師弟已經用過，就不打擾了。”
“師弟？”
“嗯。”周乙點頭：
“康師弟，我們有事先……”
“小心！”
他話音未落，驚蟬術陡然傳來警兆，口中不由急喝。
隔壁。
一股狂暴殺意突然爆發。
殺意之盛，如有實質，沉甸甸的壓在幾人心頭，讓人呼吸一滯，渾身筋骨都顯癱軟。
“轟隆……”
牆壁轟然碎裂，一抹刺眼的血色刀光如同匹練一般，卷向三人。
魔刀！
法力與魔刀相匯，刀罡幻化如有實質，長達數丈長的刀光所指，酒樓屋舍瞬間炸裂。
香沉想要發力抵抗，卻發現身體像是不受控制般難以動彈。
康榮更是面泛驚恐，似乎根本不信會發生這種情況
“唰！”
一根棍棒突兀竄出，點在刀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