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跟咒語一般,一出口就把我定住不動了。
他耐心跟我解釋,說他現在是被蕭家半監視狀態,不能長時間留宿在外,會引人起疑,而且蕭明成最近在處理離婚的事情,蕭氏的大權估計又要易主了。
我驚訝,問他是不是要官復原職了。
他點了點我的鼻頭,說:“這不大可能,蕭家現在對我意見很大,光是一個長老支持我是不夠的。”
他這麼一說我纔想起那天我問的都還沒問完,但現在不像是能詳細說的時候,我只好先送別了他,這些事放到以後再說。
臨走前他揉了揉我的頭,說:“就算我不在也要好好工作,不準偷懶知道嗎?”
我狂點頭,說:“我肯定勤勤懇懇攢錢,然後我們卷錢私奔。”
蕭勵笑着親了下我的嘴,說:“乖乖的。”
“嗯,”我乖巧點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其實門一關上我就泄氣了,我回到房間,把保險櫃打開,重新確認了一下里面的現金數量,我更加泄氣,光是這點錢還不夠,我的打算是掙夠後半生的錢,然後找個偏僻的村子隱居,我想蕭家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把全世界都翻一遍吧。
這麼想着我終於有了點動力,把心情收拾好後,我就去了公司。
一如既往地工作了幾天,蕭勵跟我的聯繫只有幾封短信,我巴不得每時每刻都跟他在一起,思念更加焦灼着我的心,但我不敢告訴蕭勵,我怕他會責備我。
我一心埋頭在工作上,到了年末,事情堆積起來,我還真沒多少時間傷春悲秋,而就在這時,我接到了蕭葉文的求救電話。
他說他受不了了,伊麗莎白的身體越來越差,今天還出血了。
我急切地問他:“伊麗莎白怎麼樣了?孩子呢?”
“孩子還在,醫生說伊麗莎白有了流產的跡象,你說這怎麼可能,伊麗莎白一直很健康,就是被他們折騰的,他們根本不想我們生下這個孩子!”蕭葉文在那頭情緒激動地說。
蕭家肯定是想要孩子的,我去過蕭家兩次,入眼的大多是僕人管家,連個小輩都沒有,因而整個蕭宅顯得死氣沉沉的,但我已經親眼看見蕭凝的孩子被蕭家弄沒了,我有點搞不明白蕭家想幹什麼。
蕭葉文情緒激動地在那頭罵了一會兒,我皺眉聽着他咒罵,等他平靜下來了,他才說:“秦笙,你幫幫我們好不好,我怕再這樣下去,伊麗莎白我們的孩子都會不幸。”
我自然無法繼續看下去,於是說:“好,我幫你,你現在有什麼計劃嗎,說給我聽聽。”
晚上我打電話叫蕭勵過來,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答應我,而是說今天蕭家有事,他不能走開。
我在電話裡直接問他是不是伊麗莎白要流產的事。
他頓了一下說不是,然後嚴厲地警告我不準插手蕭葉文一家的事。
我不懂他的態度怎麼變得這麼快,追問他爲什麼,他卻說:“好了,我這邊還有事,記住我說的,知道嗎?”
我聽到有人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好像還說了什麼,但我還沒有聽清,電話就被他掐斷了。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叫我不要管,但我不能放任伊麗莎白被蕭家再折磨下去,本來是打算請蕭勵協助的,但似乎幫不上什麼忙,於是我只好自己行動。
我趁夜開了車去蕭宅,如蕭葉文所說,一到晚上蕭宅就安靜得可怕,我開車逐漸接近這幢建築時,看着它在夜色中慢慢露出形狀來,只覺得它如同鬼宅一般陰森可怕。
好在蕭葉文一家因爲蕭葉文的父親腿腳不便住進了一旁的小別墅裡,接近起來要方便得多,蕭葉文說今天蕭家內部似乎有什麼重要會議,很多人都去了那邊,而且他們這裡本來來的人就少,要逃跑只能選晚上。
我到了那小別墅後發現蕭葉文已經扶着伊麗莎白在等了,伊麗莎白裹着厚厚的毯子,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時間不多,我們不能久留,蕭葉文明明貪財得要死,這回從蕭家逃出來卻什麼都沒帶,上了車後他就說:“秦笙,我們沒辦法在c市繼續待下去了,但伊麗莎白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坐飛機,所以你能不能幫我們先逃到b市?”
蕭葉文爲了逃離也做足了功課,我說:“我在b市認識個朋友,我可以先送你們去,但最終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知道嗎?”
爲了不讓蕭家人發現,我們連夜出城,怕被查到出城車輛,蕭葉文中途給我換了一輛車,這輛車是他提前租好的,用的一個假身份證租的,不會被人查到。
車子一共開了五個多小時,我和蕭葉文交換着開車,在換到後座照看伊麗莎白時,我發現她臉白得厲害,而且冷汗流個不停,我心覺不好,問蕭葉文打算怎麼辦。
蕭葉文握着方向盤的手捏得露出青色來,“能怎麼辦?莉莉現在被他們折磨成這樣,孩子是肯定不能要了,我打算到那邊找個醫院先把孩子打了,等莉莉的身體恢復了我們就回去,再也不來這狗屁地方!”
我聽着他說的話,咬着脣沒說出話來。蕭葉文的父親當初賠上一雙腿都要與蕭家決裂,但最終還是向蕭家屈服了。
我不想讓蕭勵變成那樣,於是只好現在忍着。
到了五點多我們纔開到醫院,而因爲長途顛簸,伊麗莎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一下車就被送進了搶救室,我去辦理手續,留下蕭葉文在外面等着。
因爲是外地人,辦理起手續挺麻煩的,不過好在只要多交點錢就好了,我們慌不擇路選的還是個私人醫院,收費還高。
我回去時見到蕭葉文滿臉青色地頹坐在地上,他使勁揪着自己的頭髮,埋怨道:“都怪我,我當初就不應該回來,那時候我就該跟伊麗莎白逃得遠遠的,再也不理那臭老頭。”
伊麗莎白比蕭葉文大7歲,當初蕭葉文的父親是不同意他們結婚的,蕭葉文爲了和伊麗莎白在一起,直接離家出走,一直到前段時間纔跟家裡聯繫上。
爲了養活自己的一家人,蕭葉文到處打工,認識了蕭勵,那時候他才知道他家跟蕭家的淵源,認了蕭勵這個堂叔後,蕭葉文就經常纏着蕭勵要生活費,剛好那時候蕭葉文在我們學校裡做送水工,他認識了我,暗地裡幫我解決了幾個糾紛,所以蕭勵纔會肯給他錢。
在外面等着的時候蕭葉文跟我講了這些,可是我對他所說的糾紛一點印象都沒有,留學期間我獨來獨往,很少去關注自己身邊的事。
藉着跟他聊天,我轉移了他的負面情緒,過了兩個小時後,從急救室裡走出個護士,說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但是因爲不足月,需要在保溫箱裡放一段時間。
聽完護士的話,蕭葉文呆了很久,他本是想不要這個孩子的,但他忘了,伊麗莎白過來時她就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了,這麼長時間過去,伊麗莎白已經要到了預產期。
蕭葉文呆了一會兒後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把護士嚇了一跳,估計都沒有見過當了爸爸了還大哭的人。
蕭葉文情緒失控,只好由我來,幸好的是孩子母親都沒事,孩子不足月,但手腳完好沒有畸形,我慶幸,起碼它在伊麗莎白肚子裡時打足了基礎,後期再被折騰,頂多讓他沒長大而已。
而伊麗莎白因爲身體不適,生完孩子後在發燒,現在還不能出重症監護室。
我和蕭葉文去看了孩子,是個女孩,幸好那該死的藥沒毒到她。
事已至此,我安慰蕭葉文,叫他放心,現在孩子生下來了就安心養,等蕭家找出來再說。然後我聯繫了b市的黃總,問他能不能幫我找個私人隱蔽一點的醫院,我這邊有個比較特殊的病人。
黃總很爽快地答應下來,聽說是我的朋友,也沒問具體是誰,下午就派了人來,我讓蕭葉文換了個假名字用,趁着下午就把伊麗莎白和孩子都轉移了出去。
起碼在這裡能安心一點,蕭葉文對這個新醫院很滿意,始終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
既然和黃總聯繫了,便不好不感謝他一下,我安撫好蕭葉文,叫他們在這裡安心養病後,在當地找了個餐廳請黃總吃飯,黃總幫了我一個忙,也不跟我邀功,席間說了點家常話就結束了。
第二天我馬不停蹄地趕回c市,第一時間上網搜索蕭氏的消息,好在頂多有個資產重組的新聞,其他並沒有什麼。
然而蕭家內部的情況我不得而知,蕭葉文夫婦失蹤肯定第二天就被人發現了,我只祈禱蕭家的人動作慢一點,不要那麼快找到他們。
而叫我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被找到的人竟然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