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亮一如昨日那般明亮皎潔,清冷的月光輕柔地灑在綿延的山巒上,更顯得寂寥與空曠。羣山連綿之外,便是無垠曠野,巴爾擡頭望着滿月,狼人的化身的衝動不斷衝擊着他的身體——作爲一位經驗不足的狼人,巴爾依然還沒辦法完全剋制住滿月對自己的影響——他已經在盡力壓抑不斷激烈衝撞着自己軀殼的野獸。
“巴爾,繼續練習!”趴在一旁的雷薩吼道,“你要學會……自己主動……激發……血月狼人的……力量!”
“可是,今天滿月,對我有影響。”巴爾轉身走到了雷薩的身邊,“你看我的眼睛,已經是狼眼睛了。”
雷薩懶洋洋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但很快又再一次閉上。
“什麼時候你可以幫我呢?這都一個月了,根本就沒有什麼血月狼人形態啊。”巴爾輕聲說道,他連控制滿月時的狂暴化都還不熟練,更不用說憑空在自己身上出現一種新的形態。
“你會……感受到……力量的。”
“今天我不想練了,雷薩。如果我去嘗試激發血月狼人的能力,肯定會失控的。”
“剛纔……你……根本就……沒有練習,是不是?!”雷薩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巴爾的面前,眼神中又有了怒火,這和剛纔慵懶的他完全判若兩龍。
“你應該不希望我變成一個失控的狼人吧?”巴爾把雷薩的命令當作了耳旁風,自顧自想要往不遠處的山洞裡面鑽。
“站住!”隨着“嘭”的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雷薩將一隻龍翼擋在了巴爾的面前,“聽不懂……我的話?!去練習!”
巴爾被嚇了一跳,沃裡也被這異樣所吸引走出了山洞,他看了看雷薩那巨大的龍翼,知道巴爾肯定就在另一端。
“雷薩,今天是滿月,對巴爾來說,他的狼人力量已經不是很穩定。”沃裡對雷薩喊道,他已經聽到了雷薩剛纔對巴爾所說的話,“他有可能會失控的。”
“閉嘴!”雷薩將龍翼收了起來,視線依然未離開巴爾那雙狼眼睛。
“你自己……觸發……血月狼人……的力量,比我……幫你引導……的力量……要穩定!”雷薩吼道,“這種力量……比你……滿月狂暴化……要……難以控制……很多!”
“看來你不想做任何讓步。”巴爾頗爲無奈地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滿月,“如果我失控了,你能幫我控制我自己嗎?”
雷薩答應了一聲,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事已至此,面對着嚴格要求巴爾的雷薩,巴爾看來也完全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他的意念已經幾乎放棄壓制體內的狼人力量,伴隨着喉嚨中一陣陣低吼,他的形態開始發生了很大的轉變,體內的那頭野獸已經完全重獲了自由。
“不!”沃裡連忙走到了弓着身體的巴爾的身邊,“這是他被迫強制狂暴化,他現在是沒有理智的!”
“離他……遠點!”雷薩將頭儘量放低,看着巴爾,“讓我看看你的狼人力量有多強大吧。(龍語)”
巴爾的雙手已經長出了非常尖利的指甲,肌肉骨骼已經得到了強化與改造。他擡起頭,惡狠狠地盯着雷薩——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雷薩究竟是誰。
“別再剋制了,巴爾,完全釋放出你的力量!(龍語)”雷薩慢慢走到了巴爾的側面,“必要的話我會幫你引導血月狼人的力量。(龍語)”
雷薩撲翼而起,一聲嘶吼之後,那一輪圓月,由內向外迅速改變顏色,儼然已經完全變成了雷薩所說的“血月”。靜謐的月光頃刻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灑在大地上暗紅的恐怖。巴爾跪倒在地,用雙爪痛苦地抱住突然再一次開始劇烈疼痛的頭部——這一次要比之前強烈很多,可最大的不同,便是巴爾必須去承受,不可能因爲昏厥而去躲避它。
“巴爾!”沃裡大喊着跑到了巴爾的身邊,完全不理會雷薩的制止。
“釋放……力量,巴爾!”在天空中一直盤旋的雷薩等待着那一刻,他暫時放任了沃裡的接近,“別浪費……時機!”
面對自己的孩子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沃裡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他伸出雙手抓住巴爾的臂膀,動用狼人力量吸收巴爾所承擔的痛苦——即使這份痛苦是在沃裡身上成倍表現的,但爲了巴爾,沃裡甘願做一切,這一點疼痛根本不值得一提。
血月突然開始莫名出現了裂紋,其中散發出月亮本該有的皎潔顏色。雷薩扇動着翅膀停在空中,觀察着這種異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血月會出現這種狀況,究竟是往好的方向發展,還是向壞的方向發展,雷薩不得而知。
巴爾感覺好了很多,理智也漸漸恢復,因爲自己父親的存在。他緊握的雙拳慢慢鬆開,擡頭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一輪血月——他喪失了很多的力量,已經開始變得很虛弱。
“控制住自己。”沃裡一心只想讓巴爾從被迫狂暴化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他完全忘記了血月的存在,同時也忘記了雷薩。
“巴爾!釋放力量!”雷薩看着血月的裂紋越來越大,似乎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四分五裂,“巴爾!”
雷薩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隱隱作痛,龍翼也突然有了麻木感。他轉頭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全身莫名出現了很多正在往外淌血的傷口,猶如被利器所傷。
當雷薩意識到什麼,轉身看到巴爾和沃裡都在承受痛苦時,血月突然完全破碎,碎片開始粉化成一顆顆的紅色顆粒狀,朝巴爾所在的方向急速砸去。
巴爾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盡力呼喊着雷薩的名字。
覺察到異樣的雷薩俯衝而下,完全不顧及因爲速度過快身體撞擊地面的劇烈疼痛,連忙用巨翼護住沃裡和巴爾,無數的顆粒物砸在雷薩的翅膀上,化作一陣陣黑色的煙霧,帶給雷薩的,猶如火焰般火燒火燎的疼痛。
“沒事……巴爾,我在……旁邊。”
巴爾很虛弱地望了一眼雷薩,似乎是因爲體力不支,重重倒地昏睡過去。
想得到一份力量,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對狼人來說並不例外。越強力的形態,狼人在化身時就需要承受越強大的痛苦,當把痛苦轉化爲力量時,便可以完成整個過程的轉化。這對血月狼人同樣適用,如果巴爾能夠將痛苦轉化爲力量,那麼他很有可能會成功喚醒他體內沉睡已久的能力。
由於沃裡的分擔,巴爾自己所承受的痛苦開始減少,雷薩主動引導的血月會因爲巴爾血月力量的瞬間減少而變得更加不穩定。這也是雷薩所說到的,龍所引導的血月總會比狼人引導的血月要不穩定很多——畢竟對於龍族來說,那只是血月狼人的專屬。
巴爾的狀態還好,第二天當他醒來時,正好是清晨。
“昨晚……”巴爾揉了揉腦袋,望向了正在洞內做弓箭的沃裡,“……還好嗎?”巴爾不知道該怎麼去問。
“你醒了啊。”沃裡看了一眼巴爾,又埋頭繼續手頭的工作,“雷薩說你沒事的,讓你好好休息。”
巴爾答應了一聲,隨後輕聲問道:“雷薩……說什麼了嗎?昨天我並沒有觸發血月狼人的能力,其實這也是我意料之中。”說到這裡,巴爾笑了笑,依然不清楚事實的他並不意外會失敗。
沃裡停頓了一下,將石箭放進箭袋裡,“昨天,我替你分擔你所承受的痛苦,雷薩的意思是我不該那樣做。”
“下次不那樣就好了。”巴爾滿不在乎地站起來,將獸皮袋背在自己身後,並看了看洞外,“雷薩呢?還睡覺着呢?”他早就聽見了斷斷續續傳來的粗重鼻息聲,這種噪聲無疑是雷薩——這種大體型傢伙製造的。
沃裡望向了洞外,又看了看巴爾,他的眼神有些憂慮。
陽光依然和煦,但雷薩不同往日,他並沒有早早外出找食物以滿足他巨大的胃口,而是愜意地仰面躺在草地上享受陽光,一隻龍翼平攤,另一隻龍翼則蓋在了他的身上。
“雷薩?”巴爾邊說,邊悄悄靠近龍頭。
“怎麼……幹什麼?(龍語)”雷薩的回答語速很緩慢,他的腹部很有規律地一起一伏,仰天朝上的龍爪還微微地抖動了一下,就好像他還依然沉浸在睡夢當中。
“謝謝你,雷薩。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