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力回到對面的別墅裡,四肢癱軟地倒在牀鋪上,王長勝充滿血腥的死狀還縈繞在腦海中。如果不是自己親手埋的屍,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嬌小的聆落會是殺人兇手。她的病看來愈發的嚴重了。吳力自責地想到,如果陪在她身邊的一直都是自己的話,她會變成這樣嗎?他也不敢確定!世事太變化無常,太無可預料了,他感到自己的名字就是一個絕妙的諷刺。吳力,無力。父親的離奇死亡,被另一個自己奪去了家等等的一切,陰謀背後隱藏的對手和真相,他都無力去揭開,甚至連對手是誰都無從知曉。
還會發生怎樣離奇的事?他在腦中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太陽已經照常升起,不管再發生什麼,他還是隻能無奈地面對。
他太累了,經歷了太多想都不敢的事情,他早已心神俱累,以至於太陽都快落山了,他還在沉睡中。
直到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他才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他拿起手機,習慣性地站在望遠鏡下。聆落已經回到家,或許她今天根本就沒有去公司。她的狀態看起來不錯,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小憩,好像昨夜發生的兇案與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喂,”吳力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對於聆落的表現,他實在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不好了,阿力,出事了。”玉芬嬸的聲音很焦急。
吳力的心又提到嗓子邊,難受地懸着。他極力維持鎮靜,緩慢地問道∶“玉芬嬸,出什麼事了?”
“勝皇公司的總經理王長勝捲走鉅款消失了。”
“什麼?”吳力乍是吃了一驚。
“現在勝皇一片混亂,所有的債主都堵在公司,要求勝皇還錢。”
王長勝明明已成了刀下之鬼,怎麼可能攜款潛逃呢?難道聆落爲了不被人發現,所以放出這樣的消息?可是她怎麼能這樣!勝皇可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她就這樣讓它毀於一旦?她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玉芬嬸,勝皇是我父親的心血,我求求你,幫我挽救它,千萬不能讓它毀於一旦。”
“就算現在給勝皇注入資金,經此波折,勝皇也必定無氣大傷。況且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勝皇所欠的債務是怎樣龐大的一個數字。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聆落還困在公司裡頭,那些要債的人可都是不講情面的,萬一傷了她可怎麼是好。”
“聆落正安全地呆在家裡,你放心,我會保護她的。當務之急,還請您到勝皇走一趟,一定要幫我保住勝皇。”
“那好吧!我盡力而爲。”
吳力掛斷電話後也不管天色未黑,戴上口罩帽子就直衝聆落而去。他迫切地想要問個究竟。這個自己的女人,此刻看起來是多麼的不真切,模糊到根本無法瞭解的境地。
吳力站在鐵門外,心情複雜地按響了門鈴。聆落看見他的時候,先是一怔,繼而又對他笑道∶“是你呀。”她爲他開了門,“進來坐吧。”
吳力沉默地跟在她身後,穿過院子的時候,他朝角落望了望。王長勝正躺在陰暗的地底,如果他有靈魂的話,知道自己還要揹負攜款潛逃的罪名,他會怎樣?吳力從來也不喜歡他,當他罪不當誅,這個陰謀已經牽涉了太多無辜的生命!他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難道這一切都和聆落有關。他的心抖地一陣抽搐,巨大的疼痛感使他不敢再往下多想。
“坐,我去給你倒杯茶。”
“不用了。”吳力淡淡地說道。她的眼裡是多麼透徹的一片,誰會想得到,她的雙手沾染了血腥。
“你好像有什麼心事?”雖然他戴着口罩,帽檐壓得低低,但她還是從他緊皺的眉頭中讀懂了些什麼。
“王長勝攜鉅款潛逃了,你對此有何看法?”
聆落吃驚地說道∶“什麼?他攜鉅款潛逃了?是你的主意嗎?真是太妙了!對於他的失蹤,這倒是個天衣無縫的解釋。”
“不是我的主意。”她好像對此事並不知情,還是在演戲隱瞞。“這難道不是你散發的消息?”
“我?”聆落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怎麼可能?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因爲他被你殺了,現在還埋在你的院子裡。”
“你什麼意思?”聆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你究竟是來幫我的,還是另有目的?”
“你知不知道勝皇是你公公一輩子的心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把它毀於一旦?”吳力激動地咆哮着,他從來不曾對她如此憤怒過。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明白你的意思?”聆落雙手抱頭,跌坐在沙發上,“勝皇不僅僅是我公公的心血,它也凝結了我丈夫和我的血汗。你想要我償命都可以,我是決不可能將它付之一炬的。”
“這麼說,消息不是你放出去的?”吳力狐疑地望着她。
“我今天根本就沒出過門,也沒有跟任何人聯繫過。”
不是她?那會是誰呢?放出消息的人怎麼會知道王長勝已經是死了呢?他究竟是敵是友?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等等,如果按你所說有人放出王長勝攜款潛逃的消息,那勝皇現在的處境,豈不是……”
吳力接過她的話,“沒錯。現在債主蜂擁而至,勝皇陷入困境了。”
“那怎麼辦?”聆落焦急地問道。
“你母親已經趕過去了,希望她能挽回這不堪的局面。”吳力重重地嘆出一口氣,心裡也在暗暗祈禱着。
玉芬嬸的電話也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
“喂,玉芬嬸,情況怎麼樣了?”
“嗯……”玉芬嬸支支吾吾地停頓了良久。
吳力着急地問道:“到底怎麼樣了?”
“對不起!”阿力。”玉芬嬸嘆了一口氣,“我去遲了一步。我到的時候,勝皇公司的董事長,也就是另外一個你,跳樓自殺了。”
“什麼?”吳力大吃了一驚。他望了望一旁的聆落,走到離她較遠的地方,“那他死了嗎?”
“從公司的頂樓從下跳的,腦袋都碎了。那些債主看到這樣的情景才一鬨而散的。阿力,你現在先帶聆落離開那別墅,那裡不安全,那些債主很可能會找上門的。”玉芬嬸擔心地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吳力腦子嗡地亂成一片。死了?另一個自己就這樣死了?那自己豈不是成了沒有身份的人了。誰會相信死人還會復活。
“怎麼啦?”聆落輕搖他的手臂,問道。
吳力搖晃幾下腦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現在最重要是保護聆落的安全,自己的事以後再說吧。“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去哪?爲什麼?”
“你先不要問那麼多,等到了你母親那,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我不想去她那。”聆落倔強地說道,“那我丈夫呢?他現在怎麼樣?”
“他沒事,你放心!聽我說,那些債主可能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你想走也走不了。如果再把警察招來,我怕他們會發現王長勝的屍體,那可就麻煩了。”
“可是,我不想去她那,我不想見到她。”不管吳力怎麼勸說,聆落就是固執地不想見玉芬嬸。
吳力覺得時間緊迫地不斷流逝,多呆一分鐘就多一分的危險。他說:“好吧。我們不去她那。我帶你去另外一個安全的地方。”
“那我去收拾幾件衣服。”聆落終於點頭答應。
“對了,你公公留下的鐵盒還在嗎?”
聆落在樓梯上回過頭來,詫異地望着他,“這個你也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好像很瞭解我們家的事。”
“以後會跟你解釋的。鐵盒裡面的東西都還在嗎?”
聆落點點頭,說:“東西都在。”
“那你把東西都帶上。速度快一點,我們時間不多了。”
聆落上樓後,吳力走到茶几前,把王長勝留下的那疊照片放入了口袋中。
一切變得更加迷離難以捉摸,另一個吳力爲什麼會跳樓自殺?他大可以丟下爛攤子,自己逃之夭夭,爲什麼要搭上性命?所有的事情像亂成一團的線,糾結纏繞,毫無頭緒。找不到下手點,也看不到線頭在哪裡。他該怎麼辦?沒有人能告訴他答案,只有靠他自己去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