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每一天的診脈記錄都寫得清清楚楚，只寫了‘頭痛胸悶、嘔吐不適’等情況，至於有喜懷孕這樣的字眼，卻是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
後宮主子的診脈記錄不是誰都能看到的，然皇后就是有這樣權利的人之一。
妃嬪有喜當先由太醫診脈記錄，而後皇后翻看診脈記錄知曉後宮各妃子的情況。韓貴人報出有孕，皇后便當先查看之後再上報給皇上。
不想韓貴人只一心想要寵幸，便直接告知了皇上。
而蘇念如更是心中嫉恨，連這診脈記錄都沒看，便急急的就下了決定。
若不是今日韓貴人毒發，只怕到了三五個月開始顯形的時候，纔會鬧出笑話來。
這一連串的懷孕烏龍事件，也只不過是皇后的疏忽而已。輕一點治皇后一個失察之罪，重一點便視作韓貴人同夥，治一個欺君之罪便可。
然皇后此般的身份，也不是能隨意處置的，再者還有一個大問題擺在眼前。
“這毒又是誰下的呢？”穆菱皺眉思索，不解的看向韓貴人。
陳醫正上前：“臣只能看出這毒藥乃是砒粉，且中毒時日已深。是通過韓貴人每日裡的呼吸進入身體，埋伏在身體內。”
通過呼吸？
樑初斂眉看向屋子中央的香爐：“將香爐熄了，把裡面的香灰弄出來給陳醫正檢查！”
周圍的人都反應了過來，個個伸手捂住口鼻。更是有妃嬪便在後邊悄悄的退了出去，只恨不得都不要呼吸纔好。
“你且先回去。”樑初轉身將穆菱也捂住，卻到底是不能不叫人呼吸，便只能叫她回去。
穆菱搖搖頭，伸手拿下樑初的手：“事情沒有水落石出，誰又敢走？再者剛剛韓貴人還污衊臣妾的宮殿有不好東西呢！”
她要是不聽聽，又怎麼引出幕後黑手？
穆菱脣角噙着一抹不明顯的弧度，似有若無的往慧嬪那邊看了一眼。
是恨不得她死是嗎？幫着太后把她往死裡整是嗎？今日便是不整掉你的一條命，也要弄脫一層皮！
這九十棍的皮肉之苦，可沒少了慧嬪的功勞！
穆菱可沒忘記，當初慧嬪是怎麼在太后身邊煽風點火的，如今這一切，她都要全數奉還。
韓貴人正在掙扎着，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拉扯得不成樣子。這一拉扯倒是將脖子上的香包也拉扯了出來，晃在衆人眼前特別明顯。
“咦？”穆菱上前將掉落在地上的手帕撿起來，“這些貼身用的東西也看看罷。”
手帕這樣東西，確實是個很容易被人下手的地方。
陳醫正接過，順便告訴衆人香灰沒有問題，這纔拿起帕子檢查起來。
過一會兒之後，陳醫正依舊搖頭。
看來毒沒在這些地方，或者說下毒之人早已算好了，將毒撤掉了也說不定。
衆人正在踟躕之時，李貴人忽然上去將韓貴人脖子上的香包扯了下來：“臣妾看這東西也是韓貴人時時掛着的，不若也請陳醫正看看這個。”
“朕記得這是慧嬪送的吧？各宮妃嬪不是都有一個？”樑初開口，掃向其他妃子。
便立時有幾個妃子從腰間取下一個香包來，一併的放在了陳醫正手上。
若真是這香包有問題，那她們可都得讓太醫好好瞧瞧了。
“幾位姐姐妹妹都戴了香包也沒事，如何就臣妾的會出事了？這定然是有人在針對臣妾！”韓貴人這時倒是反應了過來，只說的話卻依舊有些顛三倒四。
陳醫正只將香包一一拆開，查探一遍之後便有了結果。
“皇上，幾位娘娘的香包裡頭都放了不同的香料。有些是安神的、有些是香體的，只除了這些不同，倒是都放了一種叫‘合歡’的粉末。這種粉末長期用會使得人不孕，且對女體會有損害。”
說起合歡，陳醫正的臉色尷尬了一下。
周圍的人哪裡還有不懂合歡是什麼的？當即也只覺得更加尷尬起來。
樑初倒是早就知曉了，只是咳嗽一聲道：“既是如此，那可還有其他不妥之處？”
“這正是老臣要說的了。”陳醫正點點頭，“韓貴人的香包裡面，含有少量的砒粉。因爲劑量太小，想必也是被吸收得差不多了，此時倒是很難看出。”
也就是說，有可能送香包的人一開始，就往裡頭放了砒粉進去。
樑初皺起眉頭，凌厲的眸光掃向慧嬪：“你有什麼好解釋的？香包全是你送的，如今在裡頭髮現這種東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皇上！臣妾冤枉！”
慧嬪而上冒出冷汗來，面上卻是不驚不懼，趕忙跪下來喊冤。
“你還有臉喊冤！”樑初心頭火起，“這宮中朕有多少妃子，你竟然每一個都送了。你這是什麼意思？要絕了皇族的後嗣嗎！”
叫皇族斷子絕孫？這樣的罪名可不小！
穆菱心裡覺得一陣舒坦，收斂起神色來勸道：“興許慧嬪也只是不知曉那是什麼，當成普通香粉來用了。如今既然是查探出來了，便不要叫各宮用了就是。”
“合歡粉末沒有任何明顯的氣味。”陳醫正忍不住插了一句。
這個臺倒是拆得恰到好處，穆菱的勸阻全數梗在了脖子裡面，只能尷尬的笑了笑，想要再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
樑初只覺得好笑：“你還給她求什麼情？如今事實都擺在這裡，她還能去哪裡抵賴。”
慧嬪擡頭脆聲辯解：“皇上，這荷包臣妾已經送出去這般時日了。怎麼卻偏偏只有韓貴人一人出事了？且這其他妃嬪，便也都安然無恙。況且荷包也不是縫死了的，若是裡頭香味淡了，再自己添點什麼進去也不可知——”
“那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去添加和合歡嗎？這樣的東西也虧得你們都想得出來，當真是都不要命了？”
樑初氣急敗壞的打斷慧嬪的話，這樣強行的解釋，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在場的人又都不是傻子，還能就這樣被糊弄過去了？
“將慧嬪送的荷包全部收上來，給太醫院一一檢查！朕倒要看看，這樣的巧合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