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自己設個套沒成功，卻反倒將自己套進去的感覺，那感覺便如吞了只蒼蠅一般。
再者若是此時這話是穆菱說出來的，蘇晉倒也還能上臉反駁一番。然則這會兒開口的是樑初，蘇晉便是反駁都不能了。
掙扎良久，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夫人生性膽小，怕是驚起冒犯了。”
“是嗎？”穆菱眨眨眼睛，“可是她明明叫了本宮的名字，叫本宮去死呢？”
這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從穆菱的嘴裡被擠出來，帶着一股陰測測的寒風，叫人遍體生寒。
蘇晉這會兒算是看出來了，穆菱不是個好惹的。
“貴妃娘娘待如何？”蘇晉忍住怒氣，直直的看向穆菱。
“不如何。”穆菱搖搖頭，卻是勾脣一笑，“我大梁是個法治國家，自然是要按照條文法例來處置了，這冒犯貴妃的罪名，該是什麼懲罰來着？”
翠煙連忙會意：“回娘娘，冒犯貴妃娘娘當得重打五十大板，甚者斬立決。”
“哦。”穆菱點頭，“丞相夫人到底是有些年紀了，那邊輕一些吧，就四十九個板子好了。”
她這一副仁慈的摸樣，說出這般殘忍的懲罰，偏偏還是叫人覺着是法外開恩了的。
這副樣子，真的是叫人氣惱！
蘇晉眼睛圓瞪着，眼睛裡面一片猩紅：“貴妃娘娘這般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穆菱一聲冷笑，她過分嗎？他自己的女兒在宮裡草菅人命就不過分了嗎？那般小的孩子都能下手去殺害，就不過分了嗎！
現在來跟她說過分？果真是人賤到了一定的地步。
穆菱轉頭輕輕笑着去看樑初：“臣妾這難道不是按照律法辦事？怎麼丞相竟是還說臣妾過分了？這律法是誰制定的？說不得丞相也對大梁的律法不滿意了。”
“是嗎？”樑初一聲冷笑，擡眸去看蘇晉，“丞相若是對大梁律法哪裡不滿意，不若自己寫一部律法出來？”
這一個國家的律法，都是初代皇帝初步制定個模子，而後歷代皇帝一點一點的完善添加進去的。可以說律法就是聖旨，這會兒說丞相要改律法，那不是要謀權篡位？
樑初眼中有火氣，卻是不大明顯，看着好像是被刻意隱藏一般。
蘇晉本來是心中一跳，準備避開這個話題，此時見着樑初的表情，卻是以爲他在忌憚自己的勢力，便忽然抿脣，話鋒一轉。
“大梁的律法確實有許多不足之處，皇上若是信任老臣，讓老臣主持修改大梁律法，老臣自然是義不容辭！”
這話說得鏗鏘有聲，便是蘇晉掩藏得再好，他眼中的貪婪還是很明顯的顯露了出來。
樑初看得不由一陣冷笑，還當真欺負他是當年那個小皇帝？
“丞相倒是不怕說了大話閃了舌頭。”樑初冷笑，“這大梁的律法，是丞相你能動的嗎？還是說丞相覺着，你可以做這大梁的皇帝了！”
“皇上息怒！臣絕無此意！”蘇晉一驚，趕忙貴了下來。
穆菱見他這副嘴臉，心中越發恨：“怕不是沒有這個意思，而是現在不敢去做吧？丞相這番若是真的去修改了律法，是不是要改成蘇家人殺人都不犯法的？”
“殺人償命，自古便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娘娘怎可這般言論！”蘇晉怒紅了臉。
“那倒是。”穆菱卻只是饒有興趣的點點頭，再不做評論。
蘇晉跪在地上，樑初不開口他自然是不敢起來的。剛剛樑初已經將話點得那般明白了，若是蘇晉此時再做出點什麼事兒來，只怕明日整個大梁國都有流言了。
想到這裡，蘇晉不由回頭瞪了丞相夫人一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丞相夫人一哆嗦，轉眸之間竟是將目光放在了蘇念如的屍體上：“老爺，咱們如兒被害死了啊！妾身一到這裡來，便見貴妃娘娘叫人擡着如兒的屍體出來，這才害怕吃驚的衝撞了貴妃娘娘……”
她這話說得巧妙，沒有將蘇念如的死給直接扣在穆菱的頭上，卻是給了人想象空間。
這人死了，還是被穆菱的人擡出來的，又說是害死的，那兇手是誰幾乎衆人一下子就能猜出來了。
一時間氣氛都有些詭異，衆人看向穆菱的眸光，也都夾雜着一些譴責了。
穆菱卻是穩穩的坐着，並不理會。
蘇晉原是被先將軍了一招，這會兒聽丞相夫人這般叫起來，彷彿才終於想起一開始的計策：“如兒？原來正是如兒被害死了……”
他眼神渾濁，表情滄桑的掃了周圍一眼，便跪着爬到蘇念如的屍體旁邊：“如兒……真的是如兒啊！你這般命苦，好好的皇后做不成了，到了冷宮竟是還不招人待見，卻是到底丟了性命，我如兒……”
“如兒，如兒……”丞相夫人一見也跟着幫腔起來，“這孩子是妾身看着長大的，最是乖巧不過，如今飛來橫禍竟是落得了這般下場。”
丞相夫人一哭起來，那聲音便是震天響，恨不得要叫這後宮的人都知曉蘇念如死了。
穆菱卻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看戲，靜靜的等着他們再出後招。
倒也是沒叫她太過失望，丞相夫人哭了沒一盞茶時間，蘇晉便轉頭來看向穆菱：“敢問貴妃娘娘，小女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丞相這般，是在質問本宮？”穆菱微微勾起脣角，眼神有些閒適也有些冷漠。
蘇晉一愣，隨即便調整好：“老臣不敢，只是方纔夫人所說之事着實蹊蹺。小女雖然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可到底不能死的這般不明不白。”
“那丞相是哪裡覺得不明白了？”穆菱偏頭，靜靜的開口。
一聽蘇晉的說辭穆菱便知曉，蘇晉是要把這個鍋甩到她頭上來了。可是甩過來又怎樣？便是蘇晉還有第二個女兒能送進宮來邀寵，穆菱也決計不會叫她再活多久了。
蘇晉一家人，都是該死的！
說來蘇念如也是悲哀，恐怕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會明白，是她親爹派人殺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