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雙聖周結束還有一週不到的時間,艾爾本應可以在教會多待幾天,不過她出生長大的那個小城已經被棄誓者踏平,所謂的“家”也早已不在。
或許是不想再回顧那一片傷心之地,艾爾選擇和洛憂一起離開,返回共和之輝。
在機場,洛憂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赫然是布蘭妮。
布蘭妮此時正躲在一根柱子後面,隱匿技巧非常拙劣,一個探頭將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一發現洛憂和艾爾看了過來,馬上又縮了回去,但沒過多久又探了出來,跟個地鼠一樣。
艾爾一看到布蘭妮,眼神有些閃躲,倒是洛憂直接走了上去。
“哎!洛憂...”艾爾驚得不知所措,下意識跟上。
洛憂走到了布蘭妮邊上,問道:“有什麼事?”
布蘭妮假裝無所謂地靠着牆,上下掃視着洛憂,酸溜溜地說:“呦,跟圓桌騎士打了一架都沒事,還真是個童話裡纔有的白馬王子啊,喜歡你的人不少吧。”
布蘭妮說完,有意無意瞄了艾爾一眼,後者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也沒什麼事,就聽說你們要走了,特意過來看看。”布蘭妮指了指窗外的天空,此時略微有些烏雲,似乎有下雨的徵兆,她懶洋洋地說,“感覺要打雷了,來看看你們的飛機會不會被雷下來。”
洛憂皺起了眉頭,這布蘭妮的嘴也是夠賤的。
眼看洛憂和艾爾都不說話,布蘭妮把艾爾拉了過來,對洛憂淡淡地說:“我跟她說些事。”
艾爾被布蘭妮拉着稍微有點驚慌,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布蘭妮“咚”一聲推到了牆上。
“小廢物,你聽好了,不要以爲我們的關係還能變回去。”布蘭妮的眼神很冷漠,就像一塊化不開的冰,語氣中還透露着一股悲哀,“你還能當你的醫生,我卻再也當不了我的騎士了。”
“布蘭妮...”艾爾的眼眶蓄起了些許淚水,不自覺地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就在眼淚即將順着臉龐滴落時,艾爾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搭在了臉上,擡頭一看,只見布蘭妮伸出了手,輕輕替她拭去了眼淚,眼神帶着揮之不去的落寞,低沉地說:“不許哭,我做那件事,就是不想讓你哭,所以管好你的眼淚,別讓我難受。”
艾爾緊緊地抿着紅脣,吸了吸小鼻子,輕輕地將腦袋埋入了布蘭妮的肩上。
布蘭妮的眼神微微顫動,這樣的動作有多久沒出現了?好久,真的好久...
她下意識想要反摟住艾爾,但當看到艾爾的一身白衣時,她彷彿看到了天使的純白羽毛,容不下一絲污垢。
布蘭妮的手僵在了原地,沒有去觸碰艾爾,而是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平靜地說:“你走吧,回去以後機靈些,別整天給別人添麻煩。”
艾爾紅脣輕啓,還想說什麼,但布蘭妮已經刻意迴避,直接快步離開了機場。
半小時後,航班準備就緒,洛憂和艾爾也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在歸途上,艾爾一言不發,洛憂倒是針對自己弄不懂的問題開口了:“你和布蘭妮之間怎麼回事?”
艾爾聽後,握着十字架的小手不自覺地一顫,眼神也有些飄忽,低聲說:“她是...我小時候的朋友...”
“看着不像這麼簡單。”洛憂側眼看了看艾爾,淡淡地說,“感覺她既喜歡着你,又恨着你。”
眼看艾爾沉默不語,洛憂也沒有繼續去追問,能活在崩壞紀元的人,有幾個還沒點秘密呢?
就在洛憂準備閉眼休息時,艾爾的聲音突然幽幽傳來:“你也被喬克叔叔帶去過神恩室,這個機構的存在我也就不隱瞞了...但你知道神恩室裡的人是怎麼被選出來的嗎?”
洛憂的眼睛緩緩睜開,說實話,神恩室真的是徹底刷新了他的三觀,讓他重新認識了所謂的“十字教會”,讓他看到了除英勇騎士,虔誠信徒,聖潔十字之外,那些掩埋在主之光輝下的東西。
但要說神恩室有錯嗎?恐怕還真沒有,它犧牲了那麼極小一部分人的利益,換來的卻是整個龐大教會的和平與穩定,以及其它國家連想都不敢想的極低犯罪率。
正如共和之輝的“黑街”政策,這兩者都是爲了大局所做出的權宜之計,而且就效果而言,神恩室比黑街不知高到哪去了。
更何況神恩室裡的修女都是自願的,她們自願爲主獻身,外人有什麼好說的?魅魔這一類兇獸就更別提了,她們連人類都不是,想對她們做什麼根本無需憐憫。
但沒有任何理由,洛憂就是本能性地感覺到一種厭惡。
他沉默不語,等待艾爾的答案。
“神恩室的成員有兩種篩選途徑,一種是自願,還有一種是徵召,每個地區教會都有名額指標,雖然理論上不強制,但如果指標未達到,將會影響當地教會的經費發放,所以他們總有手段召集足夠的修女。”
“招選的修女一般都是未成年的女孩,容易培養她們的觀念,以及...在神恩室工作的技巧...當年神恩室擴充人員時,地區主教來我們這裡招人,最後還差一個名額。”
艾爾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麼灰暗的事,小手緊緊地抓住衣角,不停發顫着,低聲說:“地區主教選中了我,希望我能成爲神恩室的一員,但我很怕,那幾天夜夜都在哭,地區主教覺得我不願爲主獻身,缺少信徒應有的精神,想動用手上的權力逼迫我,要麼獻身,要麼將我列爲棄誓者。”
“我很怕,真的很怕,我不想去神恩室,更不想讓人認爲我背棄了信仰。這時候...布蘭妮知道了這件事...”
“我們小時候有過約定,我長大以後要當醫生,她要當騎士保護我。當時布蘭妮天賦很好,已經通過了初級考覈,有資格成爲騎士大人的扈從,但是...”艾爾閉上了湛藍的眼眸,淚水從眼角緩緩流出,聲音也有些嘶啞,“她爲了保護我,主動放棄了成爲騎士的資格,自願成爲了神恩室候選者,一去就是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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