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中,終究有些身剛正義之人。即便他們手中有慕容白殘害武林正道同仁的證據,也不會闖上山門,叫囂無禮。
那些人按照時間,遵禮而上,入了慕家山莊的大門,卻看到了滿地屍體,血流成河。
整個慕家山莊,一片死寂。
他們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後山有錚錚琴音傳來,如山泉流水,隨風輕雲,純碎乾淨。
這些人,想要到後山,只有穿過了慕家山莊的大宅,過了層層機關陣法,才能尋到那琴音所在之處。
斜陽映着滿山的楓葉,寸寸的蠶食着慕家山莊上空的光明。
已經被慕容白送回淮陰的林淨月,掙脫了那些送她的人,的朝慕家山莊奔去。
她的裝扮,依舊承襲了士族端莊貴重之儀,金釵步搖明月璫,寬袖長袍繁華妝,便是心急如焚,香汗滿額,也掩蓋不了,她骨子裡帶出來的一分,出身士族的驕傲。
進了慕家山莊大門之後,她便要朝慕容白的房間跑去。但是聽到了後山叫囂喊殺的聲音之後,她便白着臉,的朝後山跑去:“慕容白,等我!”
慕家後山,一方絕地斷崖,斷崖伸出一條細長的斜坡,從側面看,如同一把劍了山壁,空留出了劍柄。因此,這絕斜坡,叫做劍柄坡。
劍柄坡的對面,是湍流的飛瀑,劍柄坡下,是目不見底的深澗。
而此時,慕容白正被一一腳踹飛,重重的摔落在了劍柄坡上。而他的不遠處,正躺着一動不能動的慕青鳳。
慕青鳳看着那個狼狽踉蹌的模樣,瞬子通紅含淚。前世今生的結,始於那年,天淵閣的高牆兩邊,站着兩個稚子。外面的人,向裡面扔糖葫蘆,裡面的人,向外面任糖葫蘆,來來回回
慕青鳳的瞳孔中,映着慕容白緩緩的起身的身影。
慕容白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向那羣武林人士走去。他知道,若非他,林淨月不至於癲魔,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既然一切因爲他,那便由他,來平武林衆怒,還虧欠的師門恩情!
“慕容白,我問你,義莊上下五十八名婦人兒童,之間死於非命,是不是你下的手!”一個道姑打扮的老尼,豎着一雙厲目,齜牙質問着慕容白。
慕容白看着淺淺一笑,眸中乾淨無垢:“是!”
那老尼見狀,氣的眸中冒火,飛身向前,手中的拂塵重重的打在了慕容白的關節之上。頓時,慕容白彎下那雙放琴的膝蓋,跪在了地上。
慕青鳳見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淚珠,溼透了睫毛。。
她知道,慕容白,人如琴音,純碎乾淨。他在恕罪,他在以他的命爲恕罪的資本!
可是,他又何罪之有!
慕青鳳的淚,像是開閘的水庫,模糊了世界,她有聽到有人中氣十足的質問道:“源城黃家,上到九十老母,下到一月幼兒,全部慘死!之後你慕家山莊攏去黃家勢力,慕容白,別說這黃家一案,你和沒關!”
“我一人所爲!”慕容白想要站起來,但是膝蓋骨已經碎裂,他站不起來。他搖搖晃晃的看着這羣武林羣雄,只感覺像是看到了慕家家主帶着師門兄弟姐妹,來質問他,爲什麼慕家會毀在他手裡!
“慕容白,就算殺了你,也不足以慰武林同道!你這僞君子,怎麼下手如此狠辣!”那個質問黃家一案的絡腮,指着慕容白,臉上皆是怒意,“給我起來,以爲不還手,就能恕罪嗎,給我還手!”
絡腮的身後,站着一羣人渾身正義的武林人士。他們今日來,所求的,是一個理!明理而後動手!然,慕容白已經對所有的事情供認不諱,在場所有人都想殺之以平怒。
但是慕容白卻不還手,這讓所有人,更是怒上加怒。倘若慕容白還手,她們還能下手幹淨利索些。
但是慕容白卻不還手!
慕容白頹然的跪在那裡,他的身上,皆是劍傷刀口,因爲穿着紅衣,所以,看不見那些幾乎溼透他衣衫的鮮血。
他脣色慘白,眸中依舊帶着往日的溫柔,靜靜的看着一羣怒火中天的人:“慕容白,愧對師門,愧對武林同道,今日要打要殺,任憑處置。”說着,他便搖搖晃晃的朝那羣武林人士爬去。
“別以爲不敢殺你!”那個絡腮,大掌握拳,凶神惡煞,齜牙咧嘴的衝上前,撈起了慕容白,一拳打在了慕容白的胸口。
只聽一聲骨裂脆響,慕容白一口鮮血噴在了絡腮的臉上。
慕青鳳躺在劍柄坡上,忽然感覺有絲悲憤從胸腔涌現了嗓子,下一刻,一聲嘶吼從慕青鳳的嗓音中揚起:“二師兄!”他不該替林淨月受過!
慕青鳳的喊聲,響亮嘶啞,一圈一圈的盪漾開去!
“僞君子,給我去死!”那絡腮,一個旋身,飛起一腳,又在慕容白的胸口踢了一腳。
頓時肋骨根根震裂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慕青鳳的耳朵中。
這一刻,她發現她能動了,當下立馬撐着身子,看向了一身喜袍紅衣,像是一個紙片人一樣,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重重飄落在她身邊不遠處的身影。
下一刻,那個絡腮便衝上前,揚起大掌,朝生死不明的慕容白拍去:“慰武林正道無辜慘死的性命,慕容白,拿命來!”
慕青鳳猛地睜大了眼睛。她調不起一絲內力,雖然她和慕容白距離很近,但是,她救不了他!
淚水猛地涌出了她的眼眶,她傾身上前,撲在了地上,衝着那絡腮嘶吼喊道:“住手,人不是他殺的!不是他!”
然,掌勢依舊不減
一瞬間,慕青鳳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恍然間,她聽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天淵閣的高牆內外,兩個稚子的對話。
他問:你爲什麼不要我送你的糖葫蘆?
她答: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沒有東西送給你,便不受你之恩。再者,智者不食嗟來之食。
淚滴離眶,往日的情景,濺落在了地面。慕青鳳睜着眼睛,靜靜的看着那張清朗如月,素淨如泉,風姿灼華的臉。
他張張嘴,對着她說:願來生,我們不要,再錯過
下一刻,奪命掌落,瞳孔寂滅。
自此,世上再無琴音清澈,性子素淨的慕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