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李氏和劉芳名言上是住在西院裡,但劉芳與李氏的關係,這些年,說不上明存實亡,卻也是淡漠如紙了。於是,他大部份時間是住在外院的書房裡,西院只有過年過節,大家團圓飯時,他纔會回來。西院大部分時間,都是李氏一個人住。
西跨院一般家裡的老太太就會住在這兒。比如太皇太后就住在紫禁城的西邊,位置與乾清宮是平齊的,但那裡卻是外宮,這就是一種超然的態度。
宮庭都這樣,貴族之家自然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像李氏這樣,這麼年輕,老公還沒死的,就住到這邊來的,就比較少見了。
但也是情有可源,這裡是賜邸,門口的牌子上,說是狀元府,但是明眼人也都知道,這是看在易鋼的面子,才賜的。
所以這裡是狀元的家,不是狀元他爹孃的家,於是狀元的老爹老孃,住在西院裡養老,哪哪都是說得過去的。
劉鬆這回過來,倒也不怕什麼不方便。通報了,把丫頭婆子們遣了出去,自己就坐到了堂屋的下首。
“怎麼這時過來,晚飯可用了?”平日裡,大家都是各房各自用飯,而作爲老太太的李氏是有點菜權的,想吃什麼,點就是了。自由度是妥妥的。不過現在,母子也沒什麼話可說。
“吃過了。”劉鬆還是不習慣與母親對答,自顧自的端起茶碗,默默的喝了一口。這裡的溫度也挺適宜,室內有冰,而西院裡。種了不少的樹木,前頭還有個小小的池子,倒是比自己那正堂涼快些。
“有事?”自那次的事之後,李氏倒還有點怕兒子了。看他一進來就把人都趕了出去,讓她不禁想到了上回他質問自己的關於劉榕入宮的事,那回,他們母子之情就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縱是現在接他們一塊住了。但態度上並沒有什麼改變。
“我調了外任,家裡還是有點不放心,過來問問母親。可有什麼想法?”劉鬆放下茶碗,冷冷的看着母親。
“能有什麼想法,自是要幫你守住家啊?”李氏說得理所當然。
“怎麼守?”劉鬆眉頭一皺,這話咋聽沒什麼。可是聽母親這麼一說,便讓他都有些心驚肉跳。
“鬆兒。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氏要炸毛了,她都覺得自己小心翼翼的巴結着他們倆口子,結果竟然兒子會這般咄咄逼人。
“您是這府裡的老太太,這府裡的一切。您儘可享用。不過呢,這府裡的下頭人,大多都是大哥用老的人。真有事,人家可不一定聽您的。”劉鬆懶得跟母親再說什麼。決定直接一點。
這府裡一切,你要用就用,但別做沒臉的事,不是說他們走了,這府裡就能真的讓她做主,那是不可能的。
“這是你媳婦的意思?就讓我在府裡當個老廢物,然後,下人都不會聽我的?”李氏幾乎尖叫起來。
這些年,她除了孃家,也沒有其它人家可以應酬,日子過得又有些緊巴巴的,自然也就培養不出那些官太太的貴氣。而猛的一下子住進了狀元府,於是更加生怕別人瞧不起的心態來了。原本就巴結兒子媳婦讓她心裡滿滿的不平衡,現在兒子媳婦要走了,原本她還覺得心裡鬆了一口氣的,結果竟是這樣,她自然不會幹的。
“我的意思是,這府裡下人的賣身契都不在我們手上,您想換人,都沒法子。還有就是,您真的可以很舒服的過日子,只要您別折騰。”劉鬆正視着母親,態度非常強硬。
“你跟你那沒用的爹一個樣,他是管不了閨女,而你事事都聽媳婦兒的你也不想想,你手上有什麼?這兒的東西,哪一樣是你的。回頭,只怕要跟那個女人教出的那什麼郡主一樣,把老婆婆弄死,一家子都被趕出家門。”李氏終於忍不住,跳起腳罵了起來。
那個女人說得自然是劉榕,而靜薇郡主與易蕾從小一起長大,大家也是常來常往的,靜薇來做客時,母親也是殷勤的接待,合着心裡就是這麼想他們的。
雖說,也知道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但不善良卻也不能是人品低劣。好吧,當初爲了樊家那麼一點嫁妝,她都把七歲的劉榕送進宮了,她實在沒什麼人品,只是自己不想承認罷了。
劉鬆深吸了一口氣,“你想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你不是說了,這也是她的,那也是她的,回頭,哪怕她死了,這些也不可能是你的。她會像那個女人一樣,若沒孩子,她孃家會把你剮得一個子也不剩下。”
“胡說八道什麼”劉鬆猛的站起,對着母親吼了起來。之前一直忍耐的,覺得母親簡直就不可理喻。他們才新婚,竟然就跟他說什麼,萬一她不在了……他完全不想聽這樣的話,他連想也不想去那個可能性。
但很快,擡頭看着母親,目光之中,滿滿的威脅,“記住,我跟你男人不同,我喜歡我蕾兒,很喜歡。誰要敢動我老婆,我跟宮裡那位最大的不同在,我不僅是不原諒了,我手段要嚴厲得多”
他站起,準備離開了。但想想再回過頭,“我跟你說過沒,易蕾是從小跟着宮裡的那位長大的,她的確很像她。但也不同,她是輔臣之女,從小就沒心慈手軟過她現在是給我面子,我跟你說,真的做起來,她比靜薇郡主要強得多。”
李氏臉僵硬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你都帶她走了,你以爲我能做什麼?”
“我不覺得你能做什麼,所以,我希望你啥也不要做。”劉鬆黑着臉,說得很明白。你做不到什麼了,但是我怕你傻,你非要試,那將來討打了,而這個討打,是他救不了的。
劉鬆默默的離開了,所以呢,對母親來說,只要生個孩子,易蕾就沒有一點價值了嗎?而讓易蕾生孩子,還真不是因爲喜歡孫子,只是爲了留下這一府的財富。那下場就和劉榕的母親一樣嗎?劉鬆突然擡起頭望着天,劉榕的母親真是意外嗎?
他有點不敢想了,可是不可以,他已經不是一個普通人了。他是個刑部官員。或者,換句話說,他是個神探。當對事件有疑問時,他要做的,就是要把它查清楚了,讓自己解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