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此前還對太子殿下過分看重慕容殘紅而有些介懷，趙曄此刻才真正是心服口服。
“非我一人之力，全賴殿下手下得力之人相助。”慕容殘紅謙虛了一番，讚歎道，“倒是子光兄你，又是如何一眼便看出這是赫卓的信件？”
“這個簡單，趙某對字跡略有研究，赫卓是韃靼人，寫大峪文字時，勾畫之間有異於常人。”趙曄解釋了一番，又將信遞迴給軒轅凌霜，“不若殿下先看？”
軒轅凌霜搖搖頭，笑道：“跟我瞎客氣什麼，快拆開看看吧。”
趙曄這才小心翼翼撕開火漆，把信拿了出來。信紙厚厚的一疊，趙曄從頭看起，越看眉頭越緊，也更心驚，看到後面時，忍不住拍案怒道：“真是豈有此理！”
軒轅凌霜也慕容殘紅也緊接着看完信，兩人倒是反應淡淡的，想必是早已料到了。
阿桑舉兵叛亂了。
阿桑這些年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竟暗地裡得到了好幾名頭領的支持，他一直隱忍至今，終於等到了最好的時機。
而赫卓的人早在當初試圖以毒佔領九城時損失過半，不知何時還流傳起“冒犯聖使、必遭天譴”的說法，不少人認爲那次的深夜蛇潮是天神的手筆，軍心一動搖，好些人甚至臨陣投降，乾脆投入阿桑的陣營，讓赫卓一時間也頗爲頭痛。
信中，赫卓提到大峪太子曾潛入韃靼，並且很有可能會發現安丞相與其勾結之事。爲了避免東窗事發，帶來麻煩，赫卓提出了一個“一舉兩得”的計策。
見軒轅凌霜神色平靜，似乎是胸有成竹，趙曄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了，便問：“殿下可有了對策？”
軒轅凌霜笑道：“今日找你來，便是要同你商議，你先說說有什麼想法。”
趙曄心中一定，果然鬆快道：“既然如此，屬下便直說了。這個阿桑叛亂，大概是殿下的手筆，那麼赫卓要安嘯烈起兵相助，必然也在殿下意料之中了。不知殿下打不打算起兵？”
“你說呢？”之前趙曄不滿自己沒有同他商議，此時便乾脆讓他說個痛快。
趙曄得意一笑道：“當然要起兵，既然赫卓這麼好心邀請我們去韃靼，我們怎麼能拂了他的好意？”
軒轅凌霜點點頭道：“這件事上，你與我們不謀而合。”
我們？趙曄注意到這個詞，意味深長地看了慕容殘紅一眼，卻見他正悠然品着茶，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是也只是淡淡一笑作爲迴應。
“但是我們既然劫了這封信，就不只是爲了知曉赫卓和安嘯烈的計劃。如今安嘯烈一心以爲我與父皇不和，所以必然會抓住這個機會圖謀篡逆，此次不僅要一舉拿下赫卓，還要讓安嘯烈露出他的狐狸尾巴纔好。”軒轅凌霜眼泛殺氣，說道。
“恩，”趙曄點頭道，“要對付赫卓，這封信就是關鍵，頂好是能讓他們狗咬狗，我們只管坐收漁翁之利纔是。”
軒轅凌霜和慕容殘紅對視一眼，顯然也已經想到這一層，軒轅凌霜便問趙曄：“你有什麼計劃？”
趙曄卻不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慕容殘紅道：“敢問慕容殘紅少俠，這封信不見之事，對方可有發覺？”
“應該沒被發現。”慕容殘紅道，“我拿走那信時又放了一個裝着空白信紙的信封，只要送信那段梟不狗蛋包天擅自拆開看，應該就沒問題。”
“那就好。”趙曄點點頭，對上軒轅凌霜探究的眼神，他神秘一笑，道，“殿下等着看好戲吧，我得給丞相大人好好寫封信纔是。”
“你的意思是……？”軒轅凌霜心裡有了猜測。
“正如殿下所想。”趙曄灑然一笑，“好歹是人家不遠千里送的信，又怎能只叫人看一張白紙？”
這邊安嘯烈收到段梟着人送來的信，打開看完，臉上一沉，眼神裡藏着凌厲的殺氣，將信揉成一團扔到地上，冷聲道：“一羣野蠻人，也敢跟我安嘯烈耍心機！”
旁邊心腹將信撿起來，細細看了，皺眉道：“赫卓讓我們駐軍擎石谷，切斷阿桑的後路。但是擎石谷距離大峪邊境上百里，後又有江水隔斷，一旦我們與阿桑交戰，兩敗俱傷，赫卓再出手，恐怕我們會落得個全軍覆沒。到時候他起兵入侵，我們豈不是隻能束手就擒？”
安嘯烈冷笑道：“他覬覦大峪之心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只是這次明目張膽指使我，想讓我往陷阱裡跳，當我是傻子嗎？”
心腹皺眉道：“這封信會不會……”
安嘯烈搖頭道：“信上的字跡不錯，火漆也是赫卓獨有的，不會有假。他信中所說太子對我有了戒心確實是真，因此料到我還需藉助他的幫忙才能在朝中成事，所以才這麼明目張膽。”
心腹點點頭，猶豫了一下，說：“有件事，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安嘯烈有點不耐煩，道：“說。”
心腹壓低了聲音道：“赫卓上次計劃失敗，按理說應當更加依賴我們纔是，怎麼敢這麼明着和我們撕破臉？何況丞相在朝中被太子疑心的事他是怎麼知道的？”
安嘯烈扭頭看他，問：“你發現了些什麼？”
心腹頓了頓道：“我們與赫卓的聯繫向來由段先生負責，屬下也只是猜測，只是之前屬下的人確實發現段先生和赫卓私下裡還有信件來往，屬下擔心……”
安嘯烈眼神晦暗不明，聲音更冷：“好好盯着段梟，他若敢有異心，就不用留了，反正他那個位置，多的是人想要。”
東宮裡，軒轅凌霜剛剛從暗衛手中收到安嘯烈給赫卓的回信，正和趙曄、慕容殘紅一同看完，忍不住笑道：“先生這個挑撥離間之計果然高明，讓赫卓明着給安嘯烈挖坑，安嘯烈恐怕臉都氣綠了。”
趙曄也笑道：“但凡他們不是各懷心思，這反間計還沒有這麼容易成功。再則也全賴殿下前面的安排，您疑心安嘯烈的流言傳到赫卓耳中，怕也是慕容殘紅少俠的功勞吧。”
慕容殘紅擺擺手道：“不過幾句話的事，多簡單。”
趙曄真心佩服道：“散佈流言簡單，那赫卓的私有火漆呢？這可不是輕易就能拿到的。”
慕容殘紅拱手客氣道：“那也比不上子光兄出神入化的模仿之能，這個字跡恐怕赫卓自己看了，也分辨不出真假吧。”
軒轅凌霜見他們互相吹捧個沒完沒了，擡手道：“好了，知道你們都很能幹，此事成了，定有重賞。”
趙曄高興道：“這可是殿下說的。”
慕容殘紅也滿眼笑意看着軒轅凌霜道：“你手底下那些暗衛也不簡單，竟然能混進段梟手底下去，這回安嘯烈連段梟也懷疑上了。”
“段梟手底下很多都是安嘯烈的眼線，不除了他，安嘯烈這邊就不好對付。”軒轅凌霜正色道，“此次安嘯烈答應駐軍擎石谷，必然還留有後招。大抵會在別的地方暗下埋伏，正好兩面夾擊，拿下赫卓。阿桑那裡需要有人知會，慕容殘紅，要勞煩你再跑一趟了。”
慕容殘紅一笑，笑容比燭火還晃眼，對軒轅凌霜道：“跟我客氣什麼，回來請我喝好酒就行了。”
第二天，赫卓再次侵擾邊境的消息果然傳入朝中，皇帝憂心忡忡，看向軒轅凌霜，軒轅凌霜暗暗使了個讓他放心的眼色，皇帝會意，臉上神情不變，似是十分煩惱道：“上次剛剛擊退赫卓，這纔不久就捲土重來，各位愛卿，可有什麼對策？”
下面一位武將走出來，大聲道：“陛下勿憂，臣願帶兵出征，不拿回赫卓的人頭，誓不還朝！”